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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荣榆只觉得一股苦味扑面而来,他只感觉还没喝药,自己的嘴巴就已经发苦了。

    陆宜珈猜的没错,荣榆确实是不喜欢喝药的。

    见陆宜珈伸过来的药碗里面,黑色浓厚的药汁不停的晃荡,荣榆只觉得自己的胸膛之中一阵恶心。

    荣榆不喜欢喝药是有原因的。

    荣榆的生母,是当朝的嫡长公主许梦,嫁给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荣治,倒也算是下嫁了。

    这荣榆的生母虽是贵为公主,但却是个性子和顺,并无公主的,不论是对待府中众人,还是自己的夫君孩儿,都可以说是温柔极了。

    但可惜这样温柔的长公主,却在荣榆七岁的时候,就一病不起了。

    荣榆已经记不起来那时什么病了,他只记得,自己每次去母亲的房里,都是这浓浓的药味,没有一日这药味是不存在的。

    即使是长公主垂死之际,荣治也在战场上作战,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见许梦的最后一面。

    知道最后,年纪渐渐长大,想起母亲,荣榆的记忆倒不是很深,只是那药味却时刻萦绕在自己的心头。

    母亲去世以后,荣治整天以酒为乐,喝的醉醺醺的,什么事情都不管。

    府中唯一能说话的,不过是只有七岁的荣榆罢了。

    荣榆也以为这生活,也就这样了吧的时候。

    荣治却从外面重新领回来了一个美丽的女人。这女人是当今圣上御赐的,荣榆记不清了,像是哪家小官的女儿吧。荣治不敢拒绝,只能领了命带回了府中。

    荣榆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意见,荣治正当壮年,怎么说身边也不能缺女人。如果有个贴心能照顾父亲,荣榆倒也是省了心。

    只可惜,这女人倒是个不安分的。

    她见这偌大的荣国侯府,荣治不管事,竟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让荣榆一个七岁的孩子来管,震惊之余,竟是渐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荣榆自小就身体不太好,自从那女人来了没几日,荣榆愈发觉得身体更是艰难痛苦。

    明明才是七岁的年纪,却是已经严重到不能出门,只能卧在床榻之上。

    请郎中来看,只说是在娘胎中留下的弱症,只能缓缓用药调理着,没有其他办法。

    荣榆又向来不喜欢喝药,所以这病倒是一直没好。

    荣榆觉得不对劲,暗中叫人留心,却发现是荣治之前领回来的那个女人做的手脚。

    看见是这样,荣榆倒也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暗中让人警告了那女人。

    谁知那女人竟是不听警告,转头就告诉荣治,说是荣榆欺负自己。

    荣治心中一直缅怀长公主,本就是觉得对荣榆十分愧疚,哪里还听这女人的胡言乱语,一巴掌就打在那女人的脸上。

    那女人受了刺激,以为都是荣榆从中挑拨,心下发狠,竟是将毒药掺在荣榆的药汤里面,自己亲自送了过去。

    荣榆本就不喜欢喝药,见这女人心思诡异,必然是不肯喝药的。

    见荣榆摇头不肯喝药,那女人竟是胆大包天,一把抓起荣榆,捏开荣榆的嘴就想把药灌进去。

    荣榆再怎么成熟老练,也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罢了,怎能敌得过一个成年人的力气?

    拉拉扯扯只见,竟是让那药汤进到嘴里不少。

    荣榆房中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下人,下人推开门差点被吓死,那女人正面目狰狞的捏着荣小侯爷的嘴巴灌药。

    侍卫急忙拉开那女人,荣治也很快赶了过来,听了下人的讲述,只恨自己整天饮酒,竟是差点让许梦和自己惟一的孩子,死在别人的手里。

    想到这里,荣治不由得大怒,他下令对那女人用了极刑。

    为了避免圣上因为这个女人的死,而迁怒于荣国侯府,荣治找了个长得与那女人及其相似的丫鬟,顶了那女人的名分养在府里。

    而荣榆虽是被灌了毒药,但是幸运的是拉拉扯扯之间,却也只喝进去一点,没什么大碍。

    从这之后,荣榆对汤药的影响更是一落千丈。

    别说喝了,一闻到汤药汁子的味道,荣榆都觉得恶心。

    所以荣榆现在看着陆宜珈端着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只觉得胸中的恶心不断翻滚。

    陆宜珈见荣榆脸色难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认识的荣榆,虽说性子古怪刁钻,但却不是眼前这样会惧怕吃药的男子。

    “许是药太苦了?”陆宜珈心想道。

    她伸手拿来了茶桌上的蜜饯,伸手递给荣榆。

    “喏,怕苦的话吃这个。”

    见陆宜珈伸手过来,手中放着一颗颜色金黄的杏子干。

    荣榆脸色古怪的瞧着陆宜珈,见她一脸正经,不像是戏谑自己。

    不由得怒道,这女人还真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啊!

    荣榆皱着眉头,伸手推开陆宜珈的手道。

    “本侯爷还需要这个?”

    说着,荣榆看向一旁放着的药碗,皱了皱眉头。

    这药闻着还真是恶心啊。

    荣榆伸手将药碗接过来,眼带嫌弃的递到自己的嘴边,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汤药的苦涩,在口腔中逐渐蔓延开来,那种荣榆讨厌的恶心感,渐渐从胃里面升腾起来。

    荣榆脸上有些苍白,想要急忙冲到床下,恨不得将胃里的药全部吐个干净。

    见荣榆面色难看,陆宜珈急忙将自己手中的杏子干塞到荣榆的嘴巴里面。

    “吃颗杏子就好了。”

    荣榆刚想下床,却感觉自己的口中,被塞了个酸酸甜甜的东西。

    荣榆白了陆宜珈一眼,知道陆宜珈是把刚才那颗杏子塞给了自己,刚想吐掉,陆宜珈却忙是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陈恳的说道。

    “含一会,就一会。”

    荣榆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少女,烛光微暗。之前没怎么看清陆宜珈的脸,现在两人里的近了,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算起来,除却今日相见,荣榆也是有小半个月没见陆宜珈了。

    她的脸上似是消瘦了些,更显的眼睛又大又圆,在烛光的映照之下,陆宜珈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荣榆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陆宜珈,也没拨开陆宜珈捂着自己的嘴。

    杏子干很快在荣榆的嘴里渐渐发挥出甜味,这酸甜的味道很好的中和了之前汤药的苦涩味,荣榆不知为何,只觉得之前那股翻腾的恶心感,逐渐的被杏子的味道压了下去。

    渐渐的,杏子干吃完了,荣榆却没了想要吐的冲动。

    陆宜珈见荣榆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不由得眉眼也染上了些笑意。

    “怎么样?我说有用吧?”

    荣榆愣愣的看着陆宜珈,只觉得眼前的少女笑着的模样,似是眼里有光。

    第二日清晨,陆宰相府。

    陆远正皱着眉头,看着从荣国侯府送来的信件。

    这信上面说,荣侯爷的小妾,想要邀陆宜珈和自己住几天,现在已经是将陆宜珈接过府去了。

    陆远不由得满心疑惑,这陆宜珈什么时候和荣国侯府的关系如此之好了?

    想到这,陆远不免眼睛一亮,这荣小侯爷尚未婚配,荣国侯府又没有正式的女主人,现在邀请陆宜珈过去做客,难不成是看上陆宜珈了不成?

    想到这,陆远不免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忧,现在夺嫡之战虽是风平浪静,但是在这风平浪静的下面,却是波涛汹涌的暗流。

    如果自己和荣国侯府成了亲家,那么势必自己会成为各大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

    陆远一向信奉胆小做人,要是真有这么一天,陆远还真得好好考虑一下……

    段月秋的房中。

    陆宜春正是满脸汗珠的躺在床上,陆宜珈那顿板子打的实在是重,饶是自己抹了上好的膏药,却也没多大的作用。

    段月秋见陆宜春如此的痛苦,不免心疼的哭出声来,泪珠不停的往下掉。

    陆宜春本就是身上疼痛,又见段月秋坐在自己身边哭哭啼啼个没完,不由得心下泛起一股烦躁。

    “还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了?!你这样哭我怎能睡得着?”

    陆宜春这样恼怒的说着,更是牵动了眼上的伤口,不由得疼的呲牙咧嘴。

    段月秋听了不免得嘘了声,以免又激怒陆宜春。

    “那春儿你好好歇息,莫要动气,对身体不好。”

    说完,段月秋擦干脸上的眼泪,悄悄地退了出去,走之前,她又转头看了看床上的陆宜春。

    只见陆宜春并未转头看她,只是闭上眼睡着。

    段月秋默默地叹了口气,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段月秋身边的嬷嬷见如此,不免有心提醒一二道。

    “这大小姐现在的脾气也是怪异,对待夫人您也是如此,这样子可不太好办啊……”

    段月秋听见嬷嬷的话,不免有些痛苦的叹了口气,想着想着,竟是眼泪又从眼里落下。

    陆宜春的转变她不是没有看见,自从春儿从陆家祠堂出来之后,这脾气便是变得古怪起来,性格比起以前也是阴暗了许多。

    每天躺在床上,只知道一味的咒骂陆宜珈和周姨娘。

    虽然自己也恨陆宜珈,但是现在自己被陆远剥了管家之权,自己想要报复,又能做些什么呢?

    想到这,段月秋的眼底浮现出刻骨的恨意。

    都是陆宜珈和她那卑贱的娘做的!如果不是她们,自己和春儿哪里会落得现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