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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选择

    苏稷思赶回驿馆的时候,何苑已经醒过来了。见人已经没什么大碍,苏稷思把白瓷瓶丢给陈怿辞,示意他们吃下去。

    “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何姐姐如果不放心的话,明天可以回去看一看,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回去。”

    苏稷思的声音与平常相比冷了些,但是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大概是骨子里有一种霸道与坚定,哪怕平常再粘人,对事物与朋友如何热忱,当面临困境或是危险的时候,就会成为周围人的依仗。

    何苑笑着点点头,吞下了一枚药丸。

    陈怿辞递过去一杯水,何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又转向苏稷思,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稷思,你能告诉我,那些都是什么吗?”

    听到何苑喊她的名字,苏稷思的目光一滞,迟疑了一下。正当何苑想说如果不方便便不必言说的时候,只见对面的人叹了一口气,缓缓答道:

    “不,不是不想同你们说清楚,只是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事情。我想何苑姐姐你应该还有些记忆,当初出事的时候我并不在这里。”

    何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茫然,“我,我应该是记得一些的,今天在何府的时候,我想起来自己应该是见过的,但是可能被它影响了,我回想的时候会有一种刺痛感,现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陈怿辞的眸色渐深,他把何苑带回来,没有看后来的事情。听到她们的对话,看向苏稷思的目光带着一丝沉重。

    “我只能告诉你们,可能事态比云阙中人的预料要严峻的多。这几年我在东洛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严重的情况。就连姐姐你的记忆出现了混乱,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苏稷思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何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怿辞,又把目光定格在旁边的苏稷思身上。

    “我想,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

    素色的衣衫上染着点点血迹,就像是白绢上点染的红梅,在一片茫茫雪色中清贵而又孤傲。明明还是年轻的样子,身上的清冷却模糊了她的容貌。

    淡青色剑芒之下,血滴沿着剑刃滑落,滴落在雪地。青丝披散,沾上白色的雪花,独身一人走在这一片天地间,自成一道风景。

    这个身影在她的印象中太过深刻,甚至她见到那人温和却并不惊艳的容貌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与记忆中的人始终没有办法重合在一起。

    那时的她自己身上带伤,不甘心就那么泯灭,于是拼尽全力爬过去。

    那个人注意到了她,带着血迹的衣角停在了她的旁边。她拼尽全力抬起头,视线中却全都是模糊,只能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你,想活下去吗?”

    十四岁的她用尽所有力气,点了点头。

    那人看了她半晌,最终吩咐道,“把她带到医阁,去找亦秋罗,让她活下去吧。”

    她能感觉到有两个人扶起了她,却忽然间挣扎,想看清楚救了她的那个人的容貌,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叫沈文晞。”

    -

    “醒醒,醒醒。”

    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唤着自己,何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安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透漏出一丝隐忧。何苑摇摇头,示意自己还好。她把双手按在脸上,缓了一会,就像是早上刚刚醒过来那种疲惫感一样,不过感觉头有一些隐隐的疼痛。

    “安姐,我睡了多久?”

    “不到三分钟。”安玖把手指向手机,上面的计时器显示的时间,两分四十一秒。

    “所以,安姐刚刚做了什么?刚刚那会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早上醒过来那种感觉一样,而且这个梦里,我好像记得一些东西。”

    安玖看向何苑,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

    “我看到一片白色的雪地,一个人,拿着剑。那个人我在之前的梦里应当是见过,还有一片漆黑,不是那种黑夜或者单纯颜色的黑,那种黑就像是什么东西,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何苑,”安玖看向面前神情依旧淡然如水的女孩,忽然间有一点不理解,“你在担心?”随手丢过去一瓶没有开瓶的小瓶矿泉水。何苑伸手结果,左手握住瓶子,右手捏住瓶盖,逆时针旋转拧开了水,灌了一口,深呼吸。

    “我想再试试。”

    -

    每到可以选择的时候,风总是特别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容易满足的呢。尝试着用一切麻醉自己,却总会清醒过来。当负面情绪积蓄到了一个极点,总会陷入另一个梦境。

    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逆着光,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茫然。不想去思考,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生活,不去想那么多。或许这也是当初的选择,想把自己用单纯的东西填满。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却总是看到光芒下的阴影。

    甚至不会去遗憾,触摸不到任何东西,就像是在无尽的黑暗里瑟瑟发抖,却找不到一个支点。恐惧到了失去感觉,甚至是眼泪。

    不知道是因为黄色与绿色本就不冲突,还是过于疲惫失去了辩识色彩的能力,对立的界限变得模糊,无情。见不到阳光,也就失去了伪装,阴暗到窒息的冷。

    我已经等待了很久。

    -

    “我想,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谁?”陈怿辞下意识询问。今天遇到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这么多年的认知范围,未知的东西才是最令人感觉不安的;当一件恐怖的事情明朗化后,它也就没有那么令人恐惧了。

    “云阙阙主,沈文晞。”

    苏稷思瞳孔微缩。

    “七年前,沈阙主来过这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让人把我带回了云阙,救了我一命。我记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可能也与这件事情有关。”

    “你的意思是,长姐在七年前来过这里?”

    何苑点点头,“对,就是疫疾的第二年。所以说,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不是,或者说不只是瘟疫,是不是?”

    “是。”

    “所以当年云阙忽然间少了那么多人,也是因为这个。”

    陈怿辞定定的看向苏稷思,这时才发现,苏稷思手里的并不是她常用的匕首,而是一把长剑。剑鞘上繁复的花纹让他一怔。

    “所以你手里的是,沈阙主的佩剑是吗?”

    何苑也是一愣。

    正当几人陷入沉默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苏稷思应了一声,便有一个青衣青年走了进来,向她行了一礼,“苏阁主。”

    “怎么样了。”

    “回阁主,何府上下共计三十二人,经确认有五人完全被同化,其余人只是普通傀儡。净化阵已经布好,贺堂主与柳阁主在那边。”

    苏稷思似乎没有心思去听他回报,只是打断道,“你且说什么时候能够解决。”

    “子时。”

    “好,你先下去吧,另外,把此事传回去,如果事态发展下去,我们应付不来。”苏稷思顿了一下,拽下腰间一块玉佩,递给面前的青衣青年,又补充道,“你直接去禀明阙主。”

    “是,先行告退。”

    青衣青年关上门后,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一直以为,寻找真相只是一个探寻的过程,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所学的东西虽然不能纵横江湖,却已经足够完成一些事情。从未想过原来的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面临危险甚至不能进退自如。原本以为身为后七隐的实力虽然不及七隐,但是不至于差太多,然而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击。

    过了很久,何苑打破了沉默,声音却有些沙哑。

    “稷思,我们能怎么做。”

    似乎被提醒了什么,苏稷思犹豫了半晌,取下了左臂的护腕,看向面前的两个人。陈怿辞的目光落在护腕上,里面并不是单色内衬,而是绣着文字的绢。陈怿辞与何苑对视一眼,忽然间意识到,有些东西,在知道了之后,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所以,你们现在,愿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