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冲动总是很难预测，但是也是因为当初，才能走上不一样的道路吧。

    任由过去的自己再怎么聪明，却也从不知道明天会做出什么选择。有时候面前会出现许多岔路口，都看不到尽头，迈出那一步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或许只是那一瞬间，就会改变所有的方向。

    -

    第四实验室。

    “又失败了？”

    看着重新陷入平静的曲线，闻讯而来的人的神色露出一丝失望。

    负责监控这个营养舱的研究人员一直在调试着数据，手心都冒汗了。通过不同程度的微电流进行脑部刺激，试图重新唤醒躺在营养舱内的实验体的意识。

    这种情况在其他实验室也发生过几次，所以那个赶过来的人也没有太失望。过了半个多小时，见还没有什么反应，准备先离开这边。

    研究人员额头好像也冒出汗，既是实验室的温度很低。

    就在那人迈步走出实验室的时候，研究人员忽然发现曲线又轻微地波动了一下。抑制住内心的波动，稍微加大了刺激强度。

    嘶——

    熟悉的刺痛逐渐从全身各处传来，何苑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身体好像悬浮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一瞬间，曲线开始波动。

    研究人员回过头，“出现了，又重新开始波动了！”

    那个正在刷虹膜准备走出实验室的人猛然间回头，正巧看到了那条开始波动起来的红色曲线。压抑住眸底的激动，那人很快按下自己的联络器，同步监测数据。

    何苑努力活动自己的身体。她对外界的感知都是通过媒介直接传递到意识里的，并不可靠。只有自己得到的信息才有真伪分析的必要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之前梳理过信息的原因，何苑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但是刺痛感很清晰地提醒她，这就是她的身体。

    用尽力气，却连握拳这种动作都没有办法完成。所以，自己周围的营养剂里加的东西是真的不少。

    又是这样子吗。

    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不太好啊。

    就当何苑想忽视掉周身的感觉，稍微休息一会的时候，一阵更剧烈的疼痛传入她的意识，似乎在阻止她休息。眉头下意识皱起，似乎能听到一点点周围的声音了。

    他们是想通过刺激恢复自己的感知？所以不是营养剂的问题，是自己本来就掌控不了身体，只能接受外界的刺激吗。

    想到这一点，何苑开始吧注意力集中到外界的环境。周围的声音好像变大了一点，但是仍然混杂着嗡嗡声。

    忽然感觉眼前有些发红，应该是面前有了亮光。周围营养剂的温度似乎高了一点点，好像有点晃动。

    【如果你能感觉到，请告诉我。】

    应该是有人在与她对话。何苑犹豫了一下，用意识回答：

    【是，我能感觉到一点，但是似乎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你是谁。】

    【我是第四实验室的026号研究员，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026。你的名字是何苑，是吗？】

    【对。】何苑没有否认。

    【您的编号是六号，如果有人这样称呼您，请您不要介意。】

    【好的。】

    【事实上，您现在的存在状态还是不稳定，作为寄体的时间长度会影响您的意识与身体重新融合的进程。预计通过外部刺激，三天之后您能够恢复大部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

    【我明白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要抵触就可以。您将离开第四实验室，前往空间β站的中心研究室，过程中可能会有不适。作为空间站联盟的第一个恢复意识的曾寄体实验者，可能会进行一些必要的研究，但是我们向您保证，联盟会对您进行相应的补偿，同时，联盟为了您的苏醒耗费了大量资源，您也有义务进行配合。】

    【是。】

    【通过接触，我们将会对您的意识恢复等级进行评定，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何苑发现他们似乎并不能像上次那样直接获取到她意识，似乎是受到了一层东西的阻碍。不过这倒不是一个坏消息。

    【请问您能减少一部分营养剂中的东西吗？我的意思是，镇定剂可能并不利于你们的研究。】

    【非常抱歉，营养剂的成分是按照规定配置的，我们无权进行更改。不过我会将您的要求反映到上面。】

    【谢谢，我想稍微休息一会，请不要忽然施加过强的刺激，我想您肯定也不喜欢在休息的时候被打扰。】

    【我们非常抱歉，但是必要的刺激强度是需要维持的。我们会在您下一次联系之前尽量不采取强度高的刺激，请您见谅。】

    【好。】

    -

    “老师，她同意我带她回来了，但是她好像又睡着了。”

    安玖看着倚在车门那边的何苑一眼，继续和电话对面的人讲，“我想，可能您最坏的预想已经出现了，现在我没有办法将她从深度睡眠的状态唤醒。”

    对面是个老人的声音，“你带她回来，同她商量过了？”

    “是她提议和我回您那边的，您知道，虽然这半年我按照您的方法，对一部分在清醒状态下无法察觉的记忆进行了询问和封闭，但是很明显，他们的技术手段已经突破了防御界限，现在我们的情况也很危险。”

    对面的人沉默了半晌，“所以你还是决定站在我这个老头子这边。”

    安玖笑了笑，“老师，没有人应该为他们的理想而牺牲，这一点是我的底线，您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不支持他们的做法，只是没有能力阻止。”

    昏睡中何苑的神情比平常温和了很多。因为在家里，出门的时候头发只是随意束了一下，现在已经散开了，披在身上，多了几分脆弱的感觉。

    平常见到她的时候，笑容从不近眼底。就算在对她进行催眠的时候，眉头也都是紧锁的，大概是一种自我保护，就像她努力不让任何人或者事情成为自己的弱点一样。

    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如果当初没有下那个决定，或许她只会比何苑过得更如履薄冰。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尽力去阻止那件事的发生。

    安玖把手机放到旁边，对着驾驶座的人，“麻烦稍微快一点。”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