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留下。

    好像看到了很多条路，每一条路的尽头都是一幅不同的画面。有一个抱着一把吉他，桌子上是很多散落的曲谱，还有一个坐在海边。

    大概那就是不同选择之后的未来。

    她知道了原本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本来应当平静，做一名软件工作人员，自娱自乐。没遇到什么太喜欢的人，住着普通的公寓，一个人过了很多年。

    但是有人制造了那个变数，扰乱了她原本的生活轨迹。那条纽带把她从原本的生活中剥离出来，强行的连接让她这么多年被梦境中经历的一切所干扰。

    在她原本生活的这个世界里，并不只有她一个被影响的人。不过可惜的是，那些不稳定的联系虽然断掉，但是却让他们知道了这种联系存在的可能性。他们通过渗透与尝试，试图与不同的科技建立联系，从而得到原本不应该属于现在这个世界的技术与知识。

    但是他们那些过激的实验让一部分人选择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并尝试阻止这些人的行动，因为他们很清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安玖的老师就是其中的一员，而他和安玖一直不希望这件事发生，所以她一直在试图减弱这一切对何苑的影响。并且发现，一个人身上建立起第一条联系后，后序联系的建立就只需要一个微弱的引导。

    如果，何苑是一个拥有很多难以割舍的感情做羁绊，或许那些东西就没那么容易维持。但是曾经的黑暗让她没有任何安全感，所以那些断掉的记忆链会随机结合，所以她会有那么多世界的梦，虽然有的已经忘记了。

    有的联系太过紧密，那些记忆逐渐重合，失去了在不同地点同时意识清醒的能力。

    很多没有理由的执念就这么扎根在记忆深处，成了下意识的选择。

    有一瞬间何苑居然觉得可笑，明明就不应当做出的选择居然是这样导致的，但是现在的她笑不出声音。周围是一片黑暗，有很多悬浮在周围的光点，是她还没有融合的记忆。

    何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就看着周围那些发光的点，就像是无尽黑暗里的星辰，你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只知道在这一瞬间，它们还发着光。

    之前被强制融合的光点是未来，不，应该是对于现在而讲的未来，她也是在那个地方长大的。

    他们试图唤醒寄体，只是想找到解决那些东西的方法，却误打误撞与别的世界建立了联系，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过何苑并不打算去看那些记忆。

    现在两个世界的记忆已经让她改变这么多，她没有办法预料，这些不知道在什么状态下存在了多久的记忆会对现在的自己造成多大的影响。

    大概要是真的都混在一起，自己就完全不认识自己了吧。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原本都是自己，只是在不同环境下而已。

    老先生和安玖这一群人研究出来的东西果然了得，居然能够让她清晰地看到这些她之前并不知道的东西。虽然自己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不过也没有什么吧。就是很想告诉阿韫，毕竟虽然每次都是很久才发几条消息，但是在自己离开之前真的想见她一面，做一个告别。

    有一点点遗憾，但是也没什么了。

    何苑想把双手合十，许一个愿，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虚影，也就放弃了。她用那个所谓未来的方法，把自己现在的大部分记忆转化成数据。她的身体可能还维持着生命，如果安玖他们把这些数据化的记忆复制一份导入她的身体里，可能“她”还有机会睁开眼睛，虽然那应该已经算不得她自己了。

    总不是一件坏事。

    -

    安玖看着忽然导出的数据，唇抿地很紧。她的手里是何苑在走进去之前交给她的东西，是一枚小按钮的挂件。

    未来的技术毕竟比现在先进很多，通过自动升级，原本性能就顶尖的计算机真正成为了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的智能体，而且是携带了那些科技的智能体。这些都是何苑通过脑部微电流做到的，她把自己的记忆加了锁，或许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这是之前醒过来的时候何苑同他们的约定，如果有可能，希望他们在自己的意识消散之后，将自己的记忆覆盖上去，她并不希望那些还有一些在乎她的人感到不习惯。

    “老师，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

    老者摇了摇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觉得，她会愿意作为那些人的标本，受他们胁迫，最后被逼把自己记忆里的东西给他们，导致更大的不确定？”

    安玖沉默。

    “我想，她愿意把这一切交给我们，大概是信你吧。她并不是一个有那种热血理想的人，但是还是希望故人能够平安生活下去。安玖，如果她提供的技术足够，就把她原本的记忆复制到她身上把，虽然不再是完整的她，但是这是她的愿望。”

    对面的人点点头，“不过我想那群人已经知道了发生什么了，虽然我们已经把这里和周围断开了，他们找到这里应当也只是时间问题。”

    安玖的手不自觉地握了一下，看着那个似乎躺在仪器里沉睡，但是实际上再也醒不过来的人，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一瞬间彻底放弃了什么。

    “我明白，”老人看了一下时间，“等会就出发。安玖，我知道你的父母都还在为那边效力，虽说是你的老师，我也不愿意逼你。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我不拦你。”

    “老师，你们并不准备带她走，对吗？”

    老者沉默，但是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所以，老师您也是其中的一员，只是不愿意为他人效力，是吗？”

    安玖笑了笑，后退一步，忽然向着面前的老人跪了下来。对面的老者似乎有些震惊，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跪下来。

    “我受您教导十几年，今日做出的抉择有愧于周围的人，但是，”她没有说完，右手按下了那个按钮。

    没有人知道她那一刻想说什么。

    嘭——嘭——嘭——

    三声响动讲这个掩藏在一片荒芜之下的实验室毁掉了。

    何苑，你的最后一个愿望，我替你完成了，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不会影响未来。你、我，都不会是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