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何处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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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麻痹得久了

    “淼儿,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你吃点东西吧,想必叔在天上,也希望你能好。”

    梅儿拿着饭菜进屋,看着我。

    “梅儿,你实话告诉我,我爹到底是怎么没的。”

    “你把饭吃了,我就告诉你。”

    我接过梅儿的饭,不停地往嘴里塞,混着眼泪一起咽进肚子里。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好,我告诉你。”

    梅儿坐在我的身边,我感到很温暖,我凑在梅儿的身边,贪婪地索取着温暖。

    “你也知道,叔喜欢赌钱,赢的永远没有输的多,家里时常都有讨债的人。以前有你时常给家里送钱,叔也在外边找活儿做,日子还算过得去。

    可不久前,叔因为输了钱,心情不好跑去喝酒,结果和人起了冲突,被人打断了腿。”

    梅儿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我也在不断擦拭着泪珠。

    “我在街上看到了叔,就让人将叔带回了家里。我找大夫给叔看腿,大夫说叔的腿彻底断了,以后都不能站起来了,需要养着。看病就花光了所有的钱,买药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幸好,你师傅来了,他给叔看了腿,买了药,还让大婶照顾叔,叔的日子也算过得去。之后你回来了,每日都给叔做肉,叔每天都笑着。

    你走后,家里就时常有人催债,说你是知州府的人,一定会有钱,还说若是不给,就拿房子抵债。可当时我们真的没有钱,我向家里拿出了积蓄,又与周围的邻居借钱,可实在拿不出二十两银子。”

    “然后呢。”

    我给梅儿擦泪,也给自己擦泪。

    “那些人每天来,拿走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说在不还钱,就把叔的手臂打断。五天前,那些人又来了,他们拿着木棒,逼着还钱,我们实在拿不出,那些人就真的开始打人了。他们把叔丢在院子里,直接把叔,把叔打死了。”

    梅儿哭了出来,一把抱住我。

    “淼儿,对不起,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能力,保护爹,保护你。”

    我的脑海里想到枝冬说的话。

    我变卖了娘留给我的金簪,和知州府给我的月钱,买了一口棺材,挖了个坑,将爹下葬了。我用一块木头,在上面写着“冯烙之墓”。

    我看着天色不早了,我将剩下的钱全都给了梅儿,就让梅儿先回去,我想多陪陪爹。梅儿一步三回头得看着我,最后离开了。

    我用手摸着爹的木碑,合上了眼睛,老天仿佛也在为我伤心,下起了雨。

    我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慢慢从脸颊滑落,我仿佛感觉到爹抚摸着我的额头。

    “爹,女儿,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我倔强的看了眼爹的木碑,起身离开了。

    “你怎么才回来,还弄了一身的泥水。”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与枝冬约定好的首饰店。我一进了首饰店,就被店小二带到了雅间。枝冬看到我的样子,用手帕捂着口鼻,仿佛看到了什么脏的东西。

    “你怎么不说话,又不是哑巴。算了算了,小二,带她去梳洗。”

    “好的,夫人。姑娘,这边请。”

    店小二将我带到了另一个房间,给我备了热水,干净的衣服。

    我躺在热水中,感觉我的每根神经都在颤动。我缓缓闭上眼睛,靠在木桶旁,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姑娘,你快点,旁边的夫人催了。”

    “知道了。”

    店小二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拿起一旁的干衣服,穿在身上。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一身白色衣裙的自己,出了门,就看到枝冬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又不是娇贵的大小姐。”

    枝冬白了我一眼,然后扶着手里拿着盒子丫鬟准备下楼,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名贵的首饰。

    “你说的对,是我耽误了。我扶你下楼,以表达我的歉意。”

    我靠近了枝冬,枝冬向后退了退。

    “不用了。”

    枝冬是聪明人,她害过我,若是我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谁信。

    枝冬下了楼,坐上了马车,捂着肚子。

    我也上了马车,拉下车帘,避免雨水淋到自己。

    我下了车,快走几步,追上了枝冬。

    “今日谢谢你。”

    “不必,若不是二少爷开口说话,我才懒得理你。”

    枝冬不在理会,由丫鬟撑着伞,扶着进了正房。

    “姑娘,你可回来了,还好身上没湿,你走的时候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那身衣服湿了,就换了身,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素了。”

    “有吗,我觉得挺好。你还说我,你的衣衫也是湿的,是不是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

    “我就是看到下雨了,担心你这瘦弱的身体受不住,就在这里赏了会儿雨。”

    “好了,快走吧,要不咱们俩都要受寒了。”

    “快走,快走。”

    我回了屋,坐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

    “姑娘,快喝些姜汤,去去寒。”

    “好,你也多喝点,在雨中站了那么久。”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冬枝看着我,终于开口问了,“姑娘,你今日回娘家,发生什么事了,我总感觉你回来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

    冬枝点点头。

    “冬枝,我以后没有娘家了。”

    “啊?你不是?发生了什么?”

    “爹他,走了。”

    “走了?没事,你还有我,还有我。”

    冬枝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我不哭,不能哭,爹最喜欢看我笑的样子。”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望着屋顶,不让眼泪流出。

    次日晚上,我坐在荡秋千上,让风吹着我的头发。

    “昨天的事情我知道了,你节哀。”

    听到这个声音,我知道是二少爷来了。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出了府,让我回了家,要不然我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知道你心情不好,我给你带了酒。”

    “谢谢。”

    我打开酒坛,往嘴里灌着酒。心中的苦,已被麻痹了太久,辛辣的酒也不在起作用了。只是喝得太急,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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