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绮年早上被晨光唤醒。
她躺在床上,习惯性地甩甩头,而后脑勺隐隐作痛,心下懊恼昨夜烟酒安眠药大乱炖。
她从床头柜上摸索半天,没摸到手机,才想起来自己大概是把手机落在多功能放映室。
阮绮年起身,围了浴袍,去到多功能放映室找到手机,便看到关佑崎深夜发来的数条微信。
她心中疑惑,下楼找梅姨问清楚情况。
“哦,对的,关少爷昨天晚上来过,可翟少爷不让我给他开门。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梅姨如实回答,心里也觉得翟星湳有些过分,但不敢表露。
“神经病!”阮绮年愤愤说道。
梅姨话说道一半,玄关处的门禁系统屏幕乍亮:“诶,翟少爷晨跑回来了。”
阮绮年扬起头,望了一眼屏幕上的身影,像看见怪物一样,对着屏幕做了个鬼脸。
她又忙不迭地转身顺着楼梯往楼上跑,因动作慌乱,中途还跌了一跤,脚尖踢到台阶,疼得龇牙咧嘴,随手揉了两下,又继续往楼上跑。
翟星湳从门口进来,眼光恰好捕捉到,掠过旋转楼梯拐角的那一角白色裙尾。
他搞不懂:“她这是怎么了?”
梅姨一头雾水:“不知道啊。”
身上因微汗而腻腻的,翟星湳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大汗,径直去了浴室沐浴。
*
阮绮年回到卧室,记忆逐渐翻涌……
昨天晚上又是喝酒,又是抽烟的,真是又羞又窘。
她双手捂住脸,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洗头清洁,又坐在梳妆台旁,慢腾腾地撸了个大地色的妆,磨蹭了半天才开门下楼。
阮绮年走路又慢又轻,下了一段楼梯,扶住墙,鬼鬼祟祟地探出半个脑袋,偷看一楼的情况。
她的眼光刚扫到饭厅,正好被翟星湳捕捉到。
翟星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大早上的在做贼么?快下来吃早餐。”
阮绮年心知躲也是掩耳盗铃了,索性晃出全个身子,一步一顿地走到楼下:“不吃了,我……我今天要去面试。”
手指紧张地,还摩挲着肩跨的菱格包包链。
翟星湳放下手中的牛奶杯,腾地站起来,闲散地用桌上的热毛巾抹了把手,声音淡然:“去哪儿面试?我送你。”
紧接着他转过头,对梅姨吩咐:“帮她装两块面包和水果。”
“不用了……”阮绮年摆摆手要拒绝,翟星湳已经一手接了梅姨递过来的食品袋,又一手捞过她的胳膊,拉着她往门口走,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阮绮年悻悻地接过翟星湳手中的食品袋,跟着他一路走到停车场,习惯性地去拉后座门。
翟星湳站在驾驶座旁,一手插入裤兜,西装角飞起,一手扣扣车顶:“当我是司机么?”
今天司机休假,翟星湳自己开车。
阮绮年抿抿嘴,如梦方醒地去开副驾驶的门,弯腰坐了进去。
翟星湳也躬身坐进驾驶座,也不急着启动车,手指纷飞地开始系,本挂在领口的领带:“面试什么公司?地址在哪里?”
“榕湖资本,地址在广州路金融大厦。”阮绮年应着,手指捏怀中的食品袋玩,食品袋里的烤面包还温热。
翟星湳眉毛一挑,顿了两秒,才对着车载语音系统重复了一遍地址。
他穿戴整齐之后,两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头看着她,玩味地笑:“这么别扭做什么?怎么,昨天晚上占了我便宜,今天怕我找你负责任?”
阮绮年闻言,被自己噎到,她昨天晚上有点断片,有点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
她下意识地用咳嗽来掩饰,直把自己的脸咳红了:“我……我那是喝醉了。”
“呵,”翟星湳收了笑,下巴微微前倾,凝着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酒风就是作风。”
阮绮年秀眉一拧,转过头瞪他:“你少诳我,我什么都没干。”
谁知翟星湳根本不接招。
他转过头平视前方,给了一脚油,转动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假正经。”
*
阮绮年在美国陪关柚柠逛招聘会的时候,现场给榕湖资本招聘团投过简历,但后来直到她离开美国都没音信,本以为不会有下文。
哪知道前两天她收到来自于榕湖资本人力资源的邮件,询问她要不要考虑海上城的职位。
这可不是过河的遇上摆渡的–赶巧了么?
榕湖资本是国内发展势头很猛的私募基金。
阮绮年问了下阮一岚的意见,阮一岚觉得去面试也好,当做长见识,反正一时半会儿她也去不了旌闰工作。
榕湖资本连面试都特别快节奏,学了互联网那一套,一早上直接面三轮,还特意选在周六,这不是对员工的压力测试么?
第一轮人力资源经理倒是容易,问了些惯常问题:“为什么投榕湖啦?”“你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啦?”“如何处理与同事之间的矛盾”之类的,阮绮年有过面试找工作的经验,尚且对答如流。
第二轮是招聘经理,是一个叫陈蕊的投资总监。
陈蕊看起来三十出头,容貌秀美,妆容精致,可惜说话不太客气:“现在连常春藤名校,在国内也不如以前吃香,投我们这个职位,不少都是清华北大的本科,有真材实料的。”
阮绮年读的是一家非常春藤的美国本科,陈蕊这话是在内涵她背景不够有竞争力。
陈蕊问了些专业问题,对阮绮年的回答也没点头,也没摇头,一直冰着个脸:“行了,你先出去等一下吧。”
阮绮年心想自己应该是拿不到这个职位了,在榕湖资本的茶水间坐着,闲的无聊,一边掰手指和关柚柠聊微信,一边打量这个典型的金融公司办公室,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一丝不苟的,俊男靓女。
“小年,关佑崎给我安了个财务的工作,我办公桌上现在摆了一丈高的报表要看。”关柚柠隔着微信也要撒娇,“他这个狗币,让我考会记证,考不出来要辞退我。”
“你行!”阮绮年给沮丧的闺蜜打气,“你可以!”
关柚柠:“对了,昨天晚上,你让关佑崎吃瘪了么?他今天一早上到公司,脸臭得可以。”
阮绮年:“额,昨天晚上我哥回来了,没听到关大哥敲门,没给他开门。”
关柚柠:“哈?他昨天晚上不在你家住的?那跑去哪里了?早上他来公司,穿的还是昨天晚上的衣服……”
阮绮年鼓了鼓腮,正在思考如何回复才好。
前台小姐出来招呼她去总经理办公室,她只好匆匆中止和关柚柠的聊天。
宽敞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偌大的大班台后面,坐着榕湖资本的老板赵啸。
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赵啸,用大掌摸了摸寸头,右耳的耳钉闪耀,人也不按常理出牌,一口京腔:“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阮绮年愣了愣,这是谁面试谁啊?
她的思路被略微带偏,两人聊了一会儿,赵啸捏起眼前的履历表,歪着头瞥两眼:“你的学历不错,实习也丰富,”又看了看她,笑得有点邪乎,“可惜都是国外的经验,不适合我们国家。”
她脸上维持着笑容,心里直吐槽:可恶的资本家,早觉得不合适,找她来面试干嘛?这不是折腾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