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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

    世界有时候小得很,在头等舱遇到狄冰清,阮绮年挺意外。

    狄冰清倒是一贯的热情:“年年,你也去美国?怎么没听你哥哥说?”

    “嗯,临时有点事情。”她没什么心情跟狄冰清客套。

    头等舱区区6个座位,偏偏狄冰清坐在过道的另一方,一边换拖鞋,一边自己开话头:“听说你在榕湖资本上班?赵啸跟我是大学校友,我们俩关系不错,我们三个人正打算一起在美国投资几家人工智能的sar/up,本来今天我和星湳一起来坐飞机的,谁知道他公司里有点事情,所以提前飞了。恰好我又有几台不能改时间的手术,不能改签机票,只能今天飞。”

    狄冰清口中的“我们三个人”能是谁?还不就是赵啸,她自己和翟星湳。

    “哦。你好忙啊。”阮绮年开始伸手整理薄毯,拿出眼罩,貌似随意地应付。

    虽然反复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但听到狄冰清说翟星湳公司有点事情,先飞走的时候,阮绮年的思维就遏制不住地发散。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年年,你怎么了?”狄冰清一副“我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徐徐说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这样苍白。”

    “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阮绮年转头,凑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天气已经进入初秋,清晨露水清凉,阮绮年外面穿了一件薄针织衫。她脱外套的时候,薄针织衫料子黏住里面的雪纺衫轻轻上扬,露出腰间的淤青,青青紫紫的在雪白的皮肤上,过分扎眼。

    狄冰清眼睛微眯:“那你等会好好睡。我会告诉乘务员,别打扰你,你用餐会晚点。”

    “好,谢谢你。”原本阮绮年自己也要说,既然狄冰清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位置上的小桌板上已经摆着饮料,苏打水陪着绿色薄荷叶和黄色柠檬片,阮绮年喝了一口,感觉清爽了一些。

    “女士,请问您要点什么酒水呢?”空姐托着一盘杯杯盏盏的酒水,微微低头,笑眼盈盈地问阮绮年。

    “perrier-jue吧。”

    阮绮年接过空姐递过来的高脚杯,慢慢地喝,等着飞机起飞。

    飞机升空平稳滑行之后,阮绮年旋即在空姐的帮助下,收好小桌子,降低椅背,关上小舱门,纵使心中还淅淅沥沥一片,带上眼罩,眼前陷入漆黑,敌不过身体上的疲倦,她很快沉沉睡去。

    大约是换了环境,心中愁思纷扰,阮绮年的睡眠极不安稳,梦中浮浮沉沉,阮一岚双颊额头都是殷红,手上也是血迹斑斑,神情可怖,书房里的深红色木地板上是大片暗红色血迹蔓延,已经从她角度望过去,血迹尽头是一个男人的大手掌,男人的身体被书房的墙壁遮挡住。

    阮一岚正对着她,目眦欲裂,喊得歇斯底里:“小年,快来帮忙。”

    而她站楼梯旁,手向后紧紧握着扶手,心下戚戚然,尚且不知道如何反应。

    阮一岚见她迟疑,又大喊一声,表情凝重:“小年!”

    *

    翟星湳到了美国之后,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凌晨开完一个冗长的会,现在竟有些神经性疼痛。

    他用手指轻抚太阳穴,捏过桌面上的手机,按通一个号码,电话听筒却传来ai女声的关机提示。

    江特从门外客厅里走进来,手上端着一杯咖啡:“翟总,您要的咖啡。”

    翟星湳轻吁一口气,头仰靠在椅背上,望着白色天花板:“她电话怎么不通?不是叫你找人盯着她么?”

    江特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杯放在他面前,站直了身体:“阮小姐么?她在来美国的飞机上。”

    翟星湳忽的想起来刚才开会的时候,江特有发给他消息告知阮绮年来美国的事情,他正忙着董事局会议,精神高度集中,没太在意这件事。

    阮一岚出事,依着阮绮年的性子,即刻赶赴美国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的飞机是哪一班?什么时候到?”他叹口气,手指在桌面敲动,韵律出声。

    “早上6点四十。”江特滞了一下,“阮小姐和狄小姐同一个航班。”

    江特正等着翟星湳的指示,只见眼前的人一脸倦怠,沉默片刻,转了话题:“广深市的医院项目怎么样了?”

    “今天,哦,不,”江特才反应过来,现在他们是美国时间,国内的今天是美国的明天,“明天,广深市政府就会宣布结果,我们应该是十拿九稳能够赢得这个单子了。只是关氏这次恐怕损失惨重,他们在广深市布局已久,且不说前后疏通关系,单单是为了这次招标投入的研发和生产,已经难以估计成本。原本关佑崎对这个项目是势在必得,这下丢了项目,可是在关氏董事会里面大大丢了面子。”

    翟星湳摆正头,玩味地盯着江特:“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次太激进?”

    江特心里想说是,但是脸上不敢说,迂迂回回:“关佑崎和阮小姐还有婚约,通常联姻都是互相交换资源,但是您这次半路截关氏的项目,似乎……似乎有点落人口实,而且广深市这个项目,我们是亏着在做,董事会自然会有意见。”江特想起刚才在董事局会议上,几大董事联合对翟星湳发难的样子。

    “董事会那几个老人,思维已经过时了,未来人口老龄化加剧,国家政策都在重点扶植医疗行业,旌闰入场已经晚了,何况广深市发展迅速,政府思维开放,政策倾斜大,正是发展医疗的好地点。”翟星湳从桌面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何况,关氏都没看在联姻的份上,给旌闰任何资源和方便,反而公开和旌闰叫板,关佑崎这个人野心极大,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以为我好欺负。”

    江特心下腹诽:那您也不用把关佑崎逼得这么狠啊。

    旌闰集团旗下产业无数,而旌闰医疗是由翟星湳做起来的,起初是翟氏投资的一家制药公司,后他见这公司颇有发展前景,出资买了过来,恰好赶上政策福利,经过几轮并购和整合成为一家医疗公司,迅速扩张,在翟星湳进入旌闰担任e之后,由他牵头促进,旌闰买下了这家医疗公司,借助旌闰强大的平台和资源,发展成为了旌闰医疗,如今虽然在旌闰的财务报表上依然还比不上房地产等核心产业的利润,但年同比增长在第一,利润率也极高。

    江特点点头:“阮董事长……刚才给您打了个电话,让您会后抽时间给他回个电话。”

    阮综胜从旌闰代董事长的位置上被拉了下来,心有不甘,苦心寻求各种机会,企图在不久后的董事会会议上夺回董事长的位置。现在他虽然不是董事长,仍董事会的董事之一,而旌闰是家族企业,里面能被称为阮总的一大堆,因此江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称呼他。

    “呵……我明天再回给他,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翟星湳眉毛上扬,心里烦躁,阮综胜找他还能有什么事,说来说去都是如何争取董事会支持,如何重新拿回他的董事长位置那点事儿。

    这种管不住下半身不说,还闹出人命的人,属于有勇无谋的人,翟星湳都懒得跟他废话。

    “翟总,医院那边传来消息,翟先生情况好转许多,不如你先休息下,”江特抬手看看表,“现在都快凌晨四点了,明早我们再去看看?”

    翟星湳站起来,将烟头拧在烟灰缸里,从沙发靠背上捞起西装外套:“走吧,去机场。”

    江特心下抗议:老板您是铁人,您不睡,可是我要睡啊!

    可这抗议只能深埋心底,江特还是老实地跟在翟星湳身后,赶往机场。

    *

    因为气流冲击,飞机随之震动几下,阮绮年从睡梦中被惊醒,身子木木然醒来,可心里那分情绪还没有抽离,竟胸闷气短地想抽烟来缓解。

    她打开小舱门,准备叫空姐帮她一杯水,恰好看到狄冰清的位置上,虽然小舱门也紧闭,但她座位上方透出微亮的光,毕竟伴随着键盘敲击的声音。

    正当阮绮年略略出神,对面的小舱门哗地一声,轻轻打开,狄冰清转过头,停下手中的操作,正恰好直直盯着她。

    狄冰清面色稍纵即逝的惊讶,随后淡然一笑:“你醒了?”

    电脑屏幕的莹莹白光打在她一侧的脸上。

    “嗯。”阮绮年嘴角扯出弧度。

    “你饿了的话,可以让乘务员拿午餐菜单来。他们的x酱鹅肝虾仁,做得很鲜嫩,你可以试试。”

    “好,谢谢你。”

    就算是看在翟星湳的面子上,阮绮年也觉得这狄冰清似乎对她这个所谓妹妹,太过于热情和关心了。好在狄冰清还算知趣,见她隐隐有些抗拒,便不再坚持。

    吃过午餐,阮绮年喝了一点红酒,又倒头睡过去,直到飞机着陆。

    头等舱就那么几个客人,走贵宾通道先下飞机之后,自然而然地,她和狄冰清自觉结伴,一道去了海关。好在通关还算顺利,海关工作人员意思浅浅地问了几个问题,轻轻松松地放行她们。

    两人领了行李之后,就推着行李车往出口走。

    阮绮年刚想说自己打算去坐出租车,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狄冰清已经放下行李车,飞奔扑向一个高挺身影:“星湳。”

    翟星湳似乎是没料到狄冰清这么热情,心下微微一震,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撸下来,双手按住她的胳膊:“辛苦了吧。”

    说起来翟星湳来美国出公差,今天又是工作日,想必是工作繁忙,居然能从百忙之中抽时间来接狄冰清,恐怕连狄冰清自己都没有料到,语气中满是欢喜雀跃:“你怎么来了?还以为只有江特来接我。”

    “江特也在,他去停车场开车过来。所以我先在这里等你。”翟星湳抬头瞥了阮绮年一眼,像看见陌生人似的,又低头盯着狄冰清。

    狄冰清抿唇一笑:“嗬,你是怕我等不到你?真是太贴心了。”

    阮绮年无暇看他们俩这样打情骂俏,心里沉甸甸地,也懒得去思索为什么这两人忽然之间,似乎亲密了好几倍。

    她紧紧单肩的手包,推着行李车,走到两人身边:“我先走了。”

    全程没有抬头看翟星湳一眼,她实在没有勇气,怕看到他眼里的不耐烦。

    “年年。”翟星湳仿佛这才看到她一般,看着这个似乎有些拘谨的身影,淡然说,“你去哪里?我们送你。”

    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来美国,这一点阮绮年不意外,阮一岚发生的事情,说不准跟他有关系。至于还说什么“我们”,“我们”除了指的他和狄冰清,还能有谁?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就是。”阮绮年摇摇头,鼓足勇气,对上翟星湳的目光,下意识地想从他眼里捕捉些什么,却只看到一个期期艾艾的自己。

    狄冰清转过身,手拉住阮绮年的手前臂:“年年,我们送你比较好,前几天洛|杉|矶刚出了一起出租车司机杀人案,死的是一个中国女留学生。”

    说起这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命案,都闹上了国际头条,虽然警方仍通报受害者为失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案发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受害者毫无踪影,必定是遭毒手,甚至被碎尸了。

    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见阮绮年犹豫,狄冰清不由分说地直接将她拉上了江特开来的奔驰车。

    “阮小姐,您住哪间酒店?”江特坐在驾驶座,手指拨弄中控触屏。

    阮绮年报了地址。

    坐在后座的狄冰清惊讶道:“年年,你怎么住在那个酒店?那酒店附近那几条街,就是那个中国留学生失踪的地方,不太安全的吧。”

    阮绮年吸一口气,住那里还不是为了省钱么,坐头等舱已经花了她一大笔了。

    “星湳,我看帮年年也订华尔道夫酒店吧,比佛利山庄的风景很好。”狄冰清说道,“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住。”

    狄冰清这人俨然一副大嫂的派头。

    翟星湳已经拿出电脑,在后座开始公干,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随后狄冰清交待江特订酒店。

    阮绮年原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凭什么要她躲呢?既然有人愿意帮她付钱住五星级酒店,何必拒绝?能省一笔钱也不错。

    *

    洛|杉|矶城中的交通不畅,一行人堵了好一阵。

    狄冰清摸摸头发,微微抱怨:“难怪这儿的有钱人都有直升飞机呢,这交通也太堵了点。”

    到达比佛利山庄山顶的华尔道夫酒店时,已近中午时分,太阳明晃晃地,晒得人倍加疲惫。

    办完酒店入住登记之后,阮绮年觉得疲乏不已,虽然她在飞机上睡了一整个行程,可眠浅多梦,似乎更加困钝。

    酒店电梯经过二楼之后,进来几个大块头的本地人,将整个电梯厢塞得满满当当,一番位置挪动之后,阮绮年站到了靠门的角落里,而翟星湳站到了她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阮绮年错觉,她一直觉得翟星湳身上有一股子浓浓的但不令人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挺好闻的气味。由于两人现在距离贴近,又是在狭促空间,翟星湳身上的气息加倍浓郁,再加上他在正式场合会喷一点点男香,那男香似乎激发了这气息,逼得她快要窒息。

    到了她房间的楼层,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慌忙拉着登机箱,就要出门:“我先走了。”

    原本登机箱也是可以交给门童,但阮绮年等会还记着梳洗出门,因此只将大箱子交给门童,自己随身携带了登机箱。

    谁知道翟星湳伸手握住她的登机箱拉杆,手指滑过她手掌背,像是过电般,触得她立马缩回了手。

    翟星湳顺势回头,对被大块头拦在电梯厢里面的狄冰清和江特说道:“我送送她。你们先上去。”说罢,大长腿一迈,拉着她的登机箱,跨出电梯门。

    阮绮年无奈,只好跟在他后面。

    从电梯门,穿过走廊,走到她的房间门口,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却让阮绮年走出了心镭如鼓,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帆布鞋尖,差点撞上先一步停在她门口的翟星湳。

    “你发什么呆?”翟星湳语气软一些。

    “没什么。”阮绮年从单肩手提包的外层摸出房卡,划过感应器,叮的一声绿灯亮了。

    她从翟星湳手里接过,确切地说,是抢过登机箱拉杆,下逐客令:“我要进去了,你回去吧。”

    翟星湳轻轻叹一口气,手扶上她瘦弱的肩膀:“年年,你……”

    阮绮年却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般,即刻撇过肩膀,垂着脸地说道:“你放心,我……”

    翟星湳有点摸不准她在想什么,也看不到她什么表情,下意识地重复:“你要我放什么心?”

    她抬起头,扬起一脸的倔强,嫣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让你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