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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你少自作多情了

    若不阻止关柚柠,她就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阮绮年毫不掩饰地转移话题:“阿佑呢?”

    “他啊,在外面和你哥谈事情呢。所以派我在这里照顾你。”见闺蜜眉头开始皱拢,关柚柠一笑,“别担心,狄暮东来了。他们两个不敢动手的。”

    说曹操,曹操到。

    狄暮东来看阮绮年,她略微尴尬地打招呼:“狄董事长。”她没有料到狄暮东会来探望她,毕竟自从上次峰会一别,二人再无接触。

    “阮小姐,”姜是老的辣,狄暮东一眼看穿她的疑虑,“有故人恰巧在这间医院住院,我听冰清说,你受伤了也在这里,顺道过来看看你。”

    一句话,轻描淡写化解尴尬于无形之中。

    阮绮年颔首:“多谢狄董。”

    “客气,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还叫我狄叔叔,怎么现在又生分了?”狄暮东一脸和气,说话的语气和音调让人无法拒绝。

    阮绮年乖巧地改了称呼:“狄叔叔。”她想了想,“那您就叫我小年吧。”

    狄暮东一笑,顺着话头,关切地问过她阮一岚的官司情况,阮绮年避重就轻地回答,而后他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回昨夜的风波上:“旌闰和关氏在几个单子上闹了些不愉快,关少爷也是冲动了,纵然是商场如战场,可在商言商,打架是小年轻才做的事情。”

    “所以刚才由我说和,你哥哥和关少爷已经冰释前嫌。你就不必担心了,好好养伤才是。”

    “谢谢狄叔叔。”既然狄暮东拿出长辈的架势,那么阮绮年就顺势摆出小辈的仪态,低眉顺眼地称谢。

    狄暮东似乎很满意:“星湳和关家少爷都是年轻一代里的翘楚,年轻人嘛,有点雄心抱负是好事。星湳这个人就是有时候方式不太对,过于激进,喜欢走捷径。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捷径可走呢?”他说这话时,眼光不浓不淡地掠过站在床尾的狄冰清。

    狄冰清手里捏着一次性纸杯,摆出清清淡淡的笑容。

    阮绮年有点摸不着头脑,狄暮东这话里明褒暗贬翟星湳的意思太明显。

    “关少爷这个人虽然意气用事了些,倒是性情中人,我很欣赏他。”狄暮东说着话,将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开始踱步。

    “我这次是来美国分公司巡查,顺便考察古|巴的度假旅游村项目。我听闻关氏有心进入海外旅游产业,刚才我已经告诉关少爷,有空一起洽谈合作。”

    阮绮年心里彻底迷糊成一锅粥,照狄暮东话里的意思,他已经邀请了关佑崎谈合作,何必来告诉她?她又不是关氏的人,也没计划去关氏的工作。

    狄暮东解释:“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劝劝关少爷,商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今日一起抢标,明日就能一起合作,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得失,闹得颜面尽失。我虽然捏着一把老脸皮,做了回和事佬。但我看关少爷很在意你这个未来妻子,你的话一定比我有效果。”

    “多谢您操心。”阮绮年感觉自己快成了职业道谢户了,“阿佑一向敬重您,肯定听从您的教诲。”

    狄暮东笑容浅浅,信也不信这种应酬话的意思,又转了话题:“你还在赵啸的榕湖资本上班?怎么白手套项目组里面没有你?”

    阮绮年和狄暮东第二次见面的饭局,是赵啸打着要投资,普度旗下的白手套动态医疗平台的旗号组的。但从那个饭局回来之后,赵啸直接把她剔除了项目组,她也懒得多问。

    “我被调进了收购旌闰教育的项目组里。”阮绮年答。

    赵啸准备将榕湖资本下面的百合生物,与旌闰旗下的旌闰教育置换。旌闰教育是旌闰集团旗下还相当赚钱的产业,财报亮眼,而百合生物是一个区区两千多人的药厂,主攻各种疫苗,无论是利润率还是市场潜力,都算普通,因此这个收购案进行得异常艰难。

    狄暮东点点头,气度不凡:“你是阮家的人,派你做这个案子合适。”

    金融圈的事情就那么回事儿,什么学历和聪明,到最后都不如有关系来得实际。虽然阮绮年是阮家落难的凤凰,可不管怎么样,她是阮一岚的女儿,也是阮家的子弟,做事情总有人给面子,比外来人要来得方便。

    狄暮东又问了工作方面的事情,有意无意地给阮绮年一些指导,狄冰清偶尔在一旁帮腔。而她拿不准狄暮东的心思,听得多,说得少。

    从阮绮年的病房出来之后,狄冰清跟在狄暮东身后,忿忿不平:“爸爸……”

    话还没说完,就被狄暮东不耐烦地打断:“行了,你是我的女儿,你想什么我还不清楚?”

    他在阮绮年面前说那一席话,既是希望阮绮年转达给关佑崎,也是为了提点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女儿。

    狄暮东叹一口气:“人家妹妹帮哥哥挡个玻璃杯,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关佑崎真把翟星湳伤了点什么,双方怎么收场?她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又不是亲兄妹。”狄冰清撇撇嘴。

    “是亲兄妹,那翟星湳还会对旌闰下狠手吗?是亲兄妹,你才该忌惮呢。”狄暮东教导女儿,“你呀,不要总是想着儿女情长那点事情,商场上拼的是谁更铁腕。你这点就该和你哥哥好好学学。”

    “是,爸爸说的对。”

    “你既然铁了心要招惹翟星湳,就好好笼络人家。”狄暮东仰头道,“不过我们也是时候拉拢一下关氏了,不能让旌闰太得意。你去安排下,现在震栎也来美国了,趁着大家都还在洛|杉|矶,组个和关家的饭局,谈谈合作。”

    诚如狄暮东自己所说,商场没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狄冰清的脸色有一秒钟的凝固,继而无比乖巧地点点头:“好的,爸爸。”

    *

    狄暮东父女离开后不久,关柚柠冒了出来,一脸八卦:“刚才狄家那个老狐狸说什么了?那个小狐狸没有作妖吧?”

    自从关氏在广深市的整容美容医院项目上输给旌闰和普度,本着维护自家产业的心,关柚柠就开始看狄家人不顺眼了,称呼狄暮东为“老狐狸”,狄冰清为“小狐狸”。

    阮绮年噗嗤一笑:“你怎么给人乱取绰号,好不礼貌。”

    “啧啧啧,你哥还没入赘狄家呢,你就开始维持他的未来岳丈和老婆了。”关柚柠打趣。

    她忽然直愣愣地盯着阮绮年两秒,欲言又止。

    “怎么了。”阮绮年好奇。

    “嗨,你知道谁也住在这个医院吗?”关柚柠心里默念“是小年主动问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随后故作神秘地凑到她面前:“你家翟叔叔。”

    如同人明明在暮春三月,倏忽间被拉到天寒地冻的南极。

    阮绮年这下明白刚才狄暮东口中的故人是谁了,敢情他是来医院探望翟有为。

    她眼神一寸一寸冷:“柠柠,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我要出院。”

    关柚柠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怪自己图一时爽快,违背了关佑崎再三不让她透露此事的叮嘱,原本试图劝解阮绮年两句,见她意见坚决,只能帮她办理出院手续。

    停车场离住院大楼稍微有些距离,阮绮年等在大楼门口的下客处,关柚柠先一步去停车场拿车。

    下客处有几个小孩子正在追逐嬉闹,忽的一个小小的肉团子撞到阮绮年的腰上。

    她吃痛,按住腰:“哎哟。”

    小男孩抿着嘴,带着一张无辜脸,中英文混合地说:“srry,姐姐!”

    阮绮年皱皱眉,直起身子,转换文频道:“没事的。”

    肇事者见阮绮年好说话,立马发动可爱攻势:“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觉得我好看吗?”

    他觉得这个姐姐真的很漂亮呀,想和她多说说话。

    阮绮年不知道这小家伙的心思,抿唇一笑:“是呀,你皮肤白嫩嫩的,像一颗小果冻。”

    “那姐姐,你会想吃我吗?”小男孩眨巴眨巴黑葡萄一样的小眼睛。

    冷不丁,居然被一个小豆丁给撩了,阮绮年笑得微弯了腰:“吃了你,你爸爸妈妈找我麻烦怎么办?”

    “我爸爸才不会找你麻烦呢。他巴不得早点把我这个包袱扔掉……”小家伙脑袋一耷拉,双手踹进连体牛仔裤的胸前兜里,摇晃着小身子,“他才好给我找个新妈妈呢……”

    小小年纪,似乎已经在经历一出家庭伦理剧。

    “熙熙。”一个男人从不远处的拐角出现,“你在磨蹭些什么?爷爷还在楼上等着我们呢。”

    男人相貌堂堂,黑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器宇不凡,但脸上的不耐烦与他的衣冠楚楚形成鲜明对比。

    “爸爸。”小家伙撇撇嘴,兴致不高地迈着小短腿奔到男人身边。

    男人扬着头,目光幽深地探了阮绮年一眼,转身往楼里走。

    小家伙侧着身子,对她挥手:“漂亮姐姐,bye……”带着奶味的尾音轻轻上扬。

    说完他又赶紧转身,小跑追上昂首阔步的男人:“爸爸,你等等我呀。”

    阮绮年心疼起他来,这位熙熙小朋友真可怜,摊上这么个没耐心的冷面爹,日子能好过么。

    片刻间,关柚柠驾着车来到下客处,阮绮年坐上副驾驶座。

    “直接回马里布别墅吗?”关柚柠翻下车里自带小镜子,整理晕掉的妆容。

    阮绮年系上安全带:“送我去圣马力诺。”接着说了一个具体的地址。

    圣马力诺是洛|杉|矶没那么著名的富人区,实际上是华人富豪聚集的地方。阮一岚在保释期间,曾短暂住过这里有个地处隐秘的别墅。

    这处圣马力诺的宅子走的中西结合的风格,庭院里假山流水,种植的是翠竹和芭蕉,白黑色为主打的建筑走的是徽派建筑的简洁大气。

    关柚柠刚停好车,接到了电话,她摆摆手让阮绮年先上去。

    阮绮年下车,进入别墅主楼后,直奔二楼书房,她在医院里接到刘卉的电话,说阮一岚吩咐她去这个别墅的书房里拿点东西。

    她轻车熟路地从书房里的书架下排第二层找到一本精装版本的《百年孤独》,小心翼翼地从书页里翻找到一张貌似公交卡的卡片。卡片中心有个卡槽,用手指轻轻一拨,翻出一个相连的指甲盖大小的u盘。

    将《百年孤独》放回书架时,她余光瞥见下方的一个十六村大小的相册,稍一犹豫,她抽出这个相册,手指拂掉封面的灰,翻看起来。

    这是她高中时期来美国参加夏列营时候的留影。最后两张是她,翟有为和翟星湳的合影,那时候翟有为带着翟星湳来美国出差,顺便来夏列营看她,三人在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前留下一张合影。

    照片里的三人看起来亲密无间,翟有为站中间,阮绮年在左边,翟星湳在右边,翟有为的左手还搭在她的肩膀,笑容灿烂,看起来好和谐。

    回忆翻涌而至,阮绮年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轻轻上楼的声响,直到不远处响起那熟悉的略到磁性的声音:“年年?”

    阮绮年下意识地抬头往门口看,手中还握着这个小小相册。

    天气逐日转凉,翟星湳外面套着一件浅色风衣,里面是他极少穿的黑色衬衣,倒烘托得人孤傲绝群,窗外浅紫红色的晚霞透过窗,浅浅点点地映在他脸上的几条红色浅伤,高挺的鼻峰落到黑影,轮廓分明。

    阮绮年淡淡地合上相册,放回书架。

    她走到翟星湳面前:“让开,我要走了。”

    “你来干什么?”翟星湳恍若未闻,反而一手撑在门框上,摆明了拦住她的去路。

    “你又来干什么?”阮绮年动怒,耐着性子问他,“这是我妈妈的房子,你怎么会知道入户密码?”

    额头的纱布还渗着一点殷红,配着她那水光熠熠的眼,显出脆弱的味道。

    “我爸爸的名字也在这个房子的房产证上。”翟星湳语气依然冷,没有半点动容的意思。

    阮绮年没什么力气再跟他纠缠,他想知道这里的入户密码,易如反掌。

    她上手拍他的肩膀,语气坚硬:“你让开!”

    翟星湳却伸手拦住她的腰,眼神阴鸷:“你来找什么?”

    他低着头说话,嘴里的热气喷到她的脸颊上眼睛里,刺刺痒痒。

    “没什么。”阮绮年心跳急剧加速,幸好她刚刚顺手将u盘塞进了随身背的链条包里,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本以为翟星湳会继续追问,他却没有了动作,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见她的耳朵逐渐从浅粉色变成绯红色。

    阮绮年这人不擅长撒谎,一撒谎,她的耳朵先出卖自己。

    他那独特的气息无孔不入,阮绮年不得不伸长了脖子,才得已呼吸一点点新鲜空气,也努力让自己不被搅乱心神。

    翟星湳一手仍然揽着她不放,但刻意拉开了一点距离,以免自己把控不住。

    他问:“怎么不在医院多住两天?”

    她回嘴:“我又不在医院上班,多住两天有钱拿?”

    “脑子都差点给磕坏了,还想着钱?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

    她扭过头,瞪他一眼:“若不是神通广大的翟总步步紧逼,三番五次地使坏心眼推迟我妈妈的庭审,我会需要多付那么多的律师费?谁不愿意做个视金钱如泥土的高冷大小姐?”

    “我们严格走的法律程序,一查到新证据,当然要提交。”难得看在她替他挡了伤的缘故,他有点耐心解释,“难道你不想知道案发当日的真相?”

    她一怔,垂眸不语,人更显得更弱。

    他怜悯心起:“下次别再这么没头没脑地冲出去给人挡了。”

    不知道那句话触到她,她又抬头瞪他:“你以为我是为你才去挡的?少自作多情,我是为了阿佑,怕你找他麻烦。”

    “我找他什么麻烦?”他不虞,语气冰冷地重复她的话。

    她点点头:“谁知道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会因为阿佑找你茬,在背后使什么阴招。”

    翟星湳脸色阴沉,阮绮年趁机推开他,带着一副“你离我远点”的表情,从书房里钻出去,又站得离他好几米远:“不管怎么说,我也替你挡了伤,你要是再怪罪阿佑,就是你小肚鸡肠了。何况狄叔叔也从中做了和事佬,你总不能不卖他的面子吧。”

    “狄叔叔?”翟星湳冷笑。

    阮绮年像是预料到他要说什么,转身就往楼下跑,不再言语。

    见这抹倩影夺门而出,翟星湳掏出手机,手指飞动,迅速发给江特:“给我黑掉阮绮年的电脑。”

    他在书房门外站了一会儿,瞧见她往包里塞了个类似卡片u盘的东西。

    身为秘书,二十四小时待命是基本,置顶老板微信优先于其他人是必须。

    江特秒回:“今天吗?”

    翟星湳没有回复就是一种回复,意思就是越快越好。

    原本带着一丝侥幸的江特立刻开始着手找人,心里忍不住喟叹:他何时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把辞职信拍在老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