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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真的怕,你哪天心里变态

    狄冰清轻佻的眉下是眸清似水的眼,翟星湳淡然弯唇。

    关佑崎摆出应酬性质的笑:“想不到狄先生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如此冰雪可爱。不知道狄院长什么时候给狄董事长添个外孙?”

    关佑崎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却是戳在狄冰清心上。两年前,狄震栎顶着开发欧|洲市场的名义被派往普度欧|洲分公司,圈子里面已经在暗传,狄震栎在外面闹出了个私生子,有孙子本是好事,可传言这位熙熙的生母出身不清白。因此狄暮东勃然大怒,将长子派往国外。

    普度集团的八成市场盈利都来自于国内,狄震栎被派往国外,就有那么点发配边疆自省的意思,并且狄家从来没有回应过狄震栎私生子的传言。

    这两年,狄冰清年纪轻轻就坐了普度医院的副院长,又进入普度集团董事长,频频陪狄暮东出席各种商业场合,外界都以为普度以后说不准大权要给狄冰清。

    岂料到狄震栎主手的几笔在英|国的投资都大获全胜,如今被狄暮东调回国内总公司,熙熙的身份看样子不日就要对外公布。一旦熙熙身份公开,狄暮东肯定要给股份和财产给孙子,那么狄冰清的势头又大大减弱了。

    想要扳回一城,生个孩子找老子要股份,倒是个捷径。

    狄冰清一凛,又笑:“迟早的事情。”

    阮绮年心里一动,回以淡淡一笑。

    翟星湳的车来了,他伸手将倚靠着他的人扶正,先一步上前,从代客泊车的服务生手中接过车钥匙。

    “我们先走了,年年,海上城见。”狄冰清眼底蕴着浓笑,朝阮绮年二人挥手,抬一只脚往路边台阶下跨,十厘米的高跟鞋跟似乎拐了一下,她整个人猝然向下跌去。

    幸而人被眼疾手快的翟星湳接住了。

    翟星湳的反应速度之迅速,连狄冰清都怔了怔,讷讷地抬头望他。

    他淡问:“摔着了么?”嗓音如恰刚刚适合饮用的温水,润人心脾,宽大手掌扶着她的手臂。

    “嗯,”狄冰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片刻回神,人歪歪地倚在他身上,借势上手圈住他的脖子,嗲嗲地说,“脚好像扭到了呢。”

    翟星湳弯下半个身子,把人抱起来,柔声说:“你也不看着点。”然后浅浅地朝阮绮年这边示意,将人抱进副驾驶座,又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离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他已经做过多次的熟谙。

    从盥洗室出来的关柚柠恰好目睹这一幕,微微张唇感叹:“哇,怎么突然觉得你哥哥太温柔了吧!”她转头瞄着阮绮年,“看来你们家好事将近了。如果你哥也在今年和狄冰清结婚,再加上你和关佑崎的婚事,算不算喜上加喜。”

    阮绮年不置一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今天她特意装扮成熟,选了珍珠白的尖头高跟鞋配身上的白西装裙。关佑崎不作声,松开衬衣领口两颗扣子,横了关柚柠一眼,脸上写满“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关柚柠自讨了没趣,咧着嘴:“哈哈,天上这么大一块的乌云,等一会儿要下雨了。哥,你车来了,先送我去城中最大夜店?”

    “呵,没事就喊关佑崎,有事就知道喊哥了?”关佑崎冷哼,拿出哥哥的架势教育妹妹:“你看你这画的什么鬼?我警告你,年底要是会记证考试通不过,我就把你从关氏踢出去!”

    关柚柠秀指对上脸上的大黑眼圈和浓重阴影,振振有词:“这叫欧|美妆!我照着卡戴珊画的,跟你这个直男说了,你也不懂。”

    关佑崎冷嗤一声,先一步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车钥匙,坐进驾驶座,关柚柠吐吐舌头,拉着闺蜜跟上去。

    关佑崎倒是先送了关柚柠去城中最大夜店,主要是嫌他妹妹这个爱bb的大瓦数灯泡烦人,坐在车上等于一整树的蝉鸣。阮绮年还是决定去城里万豪住,在外人面前,她可以摆出若无其事地姿态,私底下跟关佑崎单独呆在一起,有点诡异。

    尤其是他会找些琐事话题跟她闲聊,刻意回避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也努力回应他,但难免心猿意马,心里暗自估量他的意图和想法。

    雨珠子逐渐落在车前窗上,渐趋滂沱,天空仿佛裂开一处口子,大雨倾泻而下。雨刮器有节奏地刮去附着在车前窗的雨水,只清晰几秒,瞬间窗面又被雨水淋得模糊。

    与现在车内的微妙隐晦气氛相呼应。

    她思考半晌,认为关佑崎大概是出于礼貌和她搭话。

    成年人么,喜怒不形于色是一步一步锤炼出来的,若随心所欲地表现情绪,会被归于幼稚,就像狄暮东说的,打架是小孩子干的事情。

    应了那句流行的话,成年人连崩溃都是悄无声息的。

    她见过关佑崎在工作场合杀伐决断的气魄。有一次她去关氏企业等关佑崎一起去出席饭局,亲眼目睹关佑崎直中要害又逻辑清晰,将一个为关氏工作多年的高层怼得无言以为,最后心甘情愿为自己的决策错误买单。

    思绪纷呈间,关佑崎顺从地把她送到了目的地万豪酒店后,驾车离去。

    *

    “呀,雨越下越大了,看来连老天爷都舍不得我离开这里呢。”狄冰清撅起唇,纤手理理领口,闲散地问,“我今天这身衣服好看吗?这可是凯特王妃同款呢。”

    翟星湳不搭腔,无动于衷。

    狄冰清低头笑,又道:“你说说你们男人不是犯贱,人家天天送上门的时候,你往外推,稍微跟你拉点距离,你又这么主动。”

    “到底是狄院长更懂男人。”翟星湳的话不是夸奖,而是暗讽。

    “你突然这么殷勤,我可是受宠若惊啊!”狄冰清抬起手,在深蓝色的车内氛围灯光下,细细观赏蔻丹指甲,这是特意为了衬这身衣服而新作的。

    “这还不是你欲情故纵的手段高啊。”

    “多谢翟总裁夸奖,难得听到你说几句我的好话。”狄冰清用手轻捋短发,指尖红色点点,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啧啧,要不是我跟翟总熟,差点就被你这点演技骗过去了。”

    她伸手作势去捏他手臂上的贲张肌肉,被翟星湳躲过:“哟,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不愿意演了?”

    “无人喝彩,相当寂寞。”翟星湳少见的有耐心,且顺着她的话头续。

    “呵,”狄冰清稍微坐直了身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故作可怜地往他脸上看,兴致不减地说:“快让我猜猜,城府深重的翟总心里,此刻是在盘算些什么呢?”

    翟星湳饶有趣味地答:“你也是满肚子坏水,从某种层面来说,咱俩还真是一丘之貉,说不准你还真能猜准我的心思呢?”

    他转头,锋利五官映在雨水朦胧的车窗上,狄冰清的心颤了一下。

    “相当惊喜,相当意外啊。”狄冰清手指将一侧头发捋到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侧脸线条,一手来回搓着手指。

    翟星湳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从扶手箱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喂,什么事?”

    江特听出老板的声音有一丝严肃的防备,表示等十分钟再打过来。

    “五分钟就好。”翟星湳抛下一句,掐掉电话,却没有取下蓝牙耳机。

    他双手翻转方向盘,朝洛|杉|矶国际机场的下客处转去。

    车停好后,他下车,极为绅士地将狄冰清满是lg的大行李箱和小登机箱提下来:“你这是买了多少东西?这箱子也未免太重了。”

    “所以你送我好不好?”狄冰清已经袅袅婷婷地站在车旁,脚似乎毫无问题,她仰起头撒娇。

    翟星湳嘴角微微一抽,从容地拒绝:“我帮你放行李车上。”说着帮她把箱子提到行李车上,朝着她,有下巴点点行李车扶手。

    这人冷漠起来,连个借口都懒得找,直接不留情地拒绝。

    狄冰清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从他手里接过行李车,头也不回地朝航站楼里走。

    翟星湳没有多停留,直接上车,缓缓启动车,同时拨通江特的电话。

    江特似乎就守在手机旁,一秒钟就接起:“翟总,出大事了,阮家的园丁在班芙的酒店里自杀了,加|拿|大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

    翟星湳感觉心脏在做自由下落运动一搬,失重几秒,他手下意识地握了握方向盘:“那私家侦探录下的口供呢。”

    “我这里有一份存档,可是翟总,”江特喘气声急促,“根据加州法律,单方面录音没有法律效应,甚至是违法的。”

    翟星湳几乎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私家侦探不是和园丁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吗?怎么会让人自杀了?”

    “两个私家侦探二十小时轮流守着这个园丁,哪知道这人偷偷摸摸地挣脱了捆绑,他人又是练家子,从背后袭击了监视他的那个侦探,另一个侦探正在睡觉,直接被他打晕了。等两人醒来,发现这个园丁已经割腕自杀了。”

    话筒那头长久的沉默,以及越来越低沉的呼吸声,让江特汗毛都竖起来了:“翟总,您……”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里已传来忙音。

    在翟星湳和江特通话之际,一个熟悉的号码掐了进来,翟星湳毫不犹豫地撂掉和江特的电话,接了这通电话。

    可话没说两句,他怒火滔天的挂掉电话,脚下重重踩油门,朝灯火璀璨的市区开去。

    *

    阮绮年回到万豪酒店房间,也没来得及沐浴梳洗,马不停蹄地从箱子里拿出工作电脑。

    她晚上十点要和赵啸开会,原本会议定在八点钟,她要求改时间的时候,赵啸还不太乐意,直到她搬出了狄暮东,二话没说地同意将会议押后两小时。

    她将电脑摆放在办公桌上,一手操作登入电脑,一手捏过一张纸巾,轻轻地按压鼻头油渍,又对着逐渐转亮的屏幕梳理下头发,才上线钉钉,登入远程会议。

    赵啸的脸基本沾满了整个屏幕,用不羁地口吻说:“饭吃得怎么样?”

    “还可以。”阮绮年笑,“若不是狄董事长要忙着去赶飞机,估计得聊到午夜。”

    “呵,看不出你还挺会拉关系的嘛,”

    阮绮年摇头:“没有,饭局主角又不是我。“

    “在场都有谁?”赵啸手里捏着一张卡片,有节奏地磕在桌面上,上上下下。

    “嗯,狄董事长,狄震栎,你哥们,狄院长,”阮绮年故意略去了熙熙,因为狄家毕竟还没有公开承认熙熙的身份,略微沉吟,“还有博悦的林董。”

    “博悦的林董,难怪最近她秘书说他出差去了,原来是去了美国。”赵啸状若无事地撇嘴,微微颔首,算是问完了她饭局的事情,开始跟她聊将百合生物置换旌闰教育的事情。

    其实这个会议原本是她和陈蕊的例行会议,偏偏陈蕊临时被赵啸派去了新|疆考察一个棉花投资项目,此刻人正在飞机上。

    赵啸又将这个项目看得紧,因此提出由他来和阮绮年对接,事实上他也是想找机会,从她嘴里套套狄暮东和翟星湳在美国的情况,虽然他跟翟星湳关系铁,可有些信息也不好直接问。

    两人正热火朝天地核对旌闰教育并购公开招标的首轮投标文件,阮绮年房间门铃骤然尖鸣。

    她以为是自己跟前台要的多几瓶矿泉水送到了,也没多想,手忙脚乱地跟赵啸打了声招呼,又匆忙按下远程会议静音键,便起身去开门。

    她心里挂记着投标文件,也没多想,直接拧开了房门。

    还没得及看清,她躲闪不及,被一道魁岸黑影抵在墙上,来人抬脚关上了房门,啪地重响,震耳欲聋。

    猝不及防地,她的头和背都重重地磕在墙壁上,肩背传来的痛楚加上晕眩,抬起眼眸对上翟星湳的,已是泪光盈眶。

    翟星湳凛了一下,双手紧攥住她纤弱的肩膀,牙关紧咬,怒目而视,仿佛素日里温文尔雅的君子,瞬间化身为愤怒而露出獠牙的狮子:“年年,你告诉我,三年前的10月11号,你二十岁生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绮年定在远处,不再挣扎,眼角微微下坠,眼泪噙在眼眶摇摇欲坠:“你还要我说多少次呢?既然不论说多少次,你都不相信,你又何必问呢。“

    言下之意,她的答案依旧如故,没有更改。

    仇恨在翟星湳的心头澎湃,伴随着他强压下去的那许多爱怜,他的脸因为愤恨而五官暴戾,怒不可遏地吼:“我真是恨死了你这副故作柔弱的样子!“

    也恨死了自己,总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荏弱,而退却。

    他脸上轮廓分明,跟关佑崎干架而留下的丝丝擦伤,只剩下零星结痂。

    而她轻轻侧低头,额头上的伤已拆线,刘海发丝散开,露出了发尖边那条蜿蜒的疤痕。

    翟星湳心中的愤怒寸寸安静,可那些被欺骗的悲伤剧增,如同此刻窗外声势渐渐强的秋雨,点点滴滴地磨着人。

    他背着房间内的顶灯光,黑影重重地打在她身上,也打在她心间。

    他询问,哀颓在声线中无所遁形:“年年,你真的不说实话?“

    阮绮年猝然抬头,一句话出,凄怆的眼泪已夺眶而出:“你要听什么实话?“不予他回应的机会,又反问:“你又什么时候给我过实话?”

    “我骗你什么了?”心知不该在此时被转移话头,可他禁不住想知晓。

    她也不擦眼泪,任由泪流满面:“几个礼拜前,我在fxxx和马脸男真的是偶然遇上的吗?之后,再遇马脸男被他抓去刀哥那里,也只是意外吗?”

    她胸前起伏不定,气息也起伏:“被刀哥下药,送到你在的酒店房间也是凑巧吗?就算刀哥要通过整我,来报复关佑崎,需要把我送到你床上吗?”

    “而一切就那么刚刚好,刚刚好你也被下药。”她那紊乱的气息又逐渐归于平静,但话语中的悲戚摄人,“我们发生关系之后,我妈妈后脚在美国出事了,被取消了保释。是谁将我被绑架的照片发到她的邮箱?又是谁利用她忧虑我安危的心理,给她送什么狗屁快递?”

    “神通广大的翟总,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这所有一切的发生,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翟星湳手上使劲,几乎要捏碎她的肩骨,眼眸又黑又深地钉住她:“你在怀疑我?”

    “你敢拿在病床上的翟叔叔起誓,这些事,跟你无关吗?你难道不是通过和我……来折辱我,顺便报复我妈妈吗?又可以借刀哥之手,增加我和关佑崎之间的矛盾吗?若是我和关佑崎为此事退婚,不又正好让阮家和关家生出许多间隙来?翟总你步步为营,把身边所有人都算计进去,真的不怕哪一天心里变态么?”

    她知,翟星湳这个人不信鬼神,不问苍天,平生最在意的人就是翟有为。

    果不其然,听到她提及父亲,翟星湳一拳捶在他右侧的墙壁,目眦欲裂,吼声震耳:“你别提我爸爸!”

    他嘶吼之后的急剧呼吸,丝毫不落地喷洒在她眼里脸上,无处可躲的剧烈情绪几乎将二人溺住。

    她缓缓闭上眼,泪水涌动而出,越想越觉得人生全是悲剧,轻声呜咽逐而转为抽泣,顺带着通红的整张脸,整个身子都跟着节奏一抽一动。

    他清冽的气息不放过她,沁入她心里,入侵她大脑。

    最是酸楚愁绪难捱之时,她又猛地睁开眼,用力拍上他还握住她左肩的那只手,哭泣着吼:“你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