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他绮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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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阮绮年鼻尖通红,眼眶也红,泪如雨线涓涓涌溢,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

    翟星湳没有放手,但松了力道。

    他侧着头,咬着牙,强忍住声嘶力竭地冲动:“不论我是要和你上|床,还是要整你来报复阮一岚,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需要整这么幺蛾子吗?与黑|道有牵连,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吗?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有点逻辑?”

    “我怎么没逻辑了?谁知道你背后跟那什么刀哥,有没有什么利益勾结?肮脏的事情就借由他人去做,你依然还是海上城里高贵纯洁的翟总。”她双眉紧皱,微微抬头,哆嗦着嘴唇道,“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情了吧。”

    灯光衬的她肤白如纸,她眼泪又如雨注,嘴角垂成委屈又愤懑的弧度:“何况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本来就是个超级大骗子,外婆的股份,旌闰,甚至……你想要的都给你了,如今我妈妈也身陷囹圄,你还不够称心如意吗?你一定要逼死我妈妈,才肯善罢甘休吗?”

    “如果你妈妈没有故意杀人,谁又能逼得死她?”翟星湳毫不掩饰眼里的哀伤,下颌线条又咬成锋利,仿佛受伤的鹰:“况且我怎么能善罢甘休?那个差点被你妈击中心脏,在病床上躺了三年的人,是我爸爸!”

    阮绮年一滞,眼泪又如泉而出。当年阮一岚那么干练又飒的一个女企业家,如今沦落为阶下囚,额头华发丛生,人又清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纵然她没有机会探望过翟有为,也可以想象一个仪表非凡的男人,在病床上行尸走肉一般躺了三年,想必也是形容枯槁。

    一切都是孽缘。

    她眼泪流入嘴里,又苦又涩。

    翟星湳眼里是熠熠的寒光,斩钉截铁地问:“案发当日,你人在哪里?”

    她一楞,垂眸低语:“我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里赶ealine……”

    “好,很好。”翟星湳怒极反笑,右手又掐住她的脸,迫使她抬头,“你说我是大骗子,你又何尝不是骗人连眼睛都不眨?我真是小瞧了你。”

    “我奉劝你,有本事就把事发当日的所有蛛丝马迹都收拾干净,千万别被我找到分毫。否则今天以后,若是被我查到什么,我就要……”

    他狞笑桀桀,收起浑身上下的飞扬戾气,眉眼间的税利都消散,又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样子。

    “我要阮一岚的命,我要阮家永无宁日。”他松开她的肩膀,手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脸又往上抬,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徐徐地在她耳边说道,“还有你,我要你也饱尝一次我所经历过的一切痛苦。”

    随后,翟星湳毫不怜惜地放开手,将人重重地摔倒墙壁上,回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阮绮年双手握拳,指甲深深掐进手掌里,企图用身体的疼痛去覆盖流血的心尖。

    她心里是难以描述的情绪,是愤怒,是伤心,也是胆寒。

    她了解翟星湳多少?

    如今她刚刚大学毕业,就算遭逢家中变故,也仍然是个未经世事,不谙世事的小年轻,而翟星湳在商场上已经厮杀数年,连比他老成的人都斗不过他,单单从他能以外姓之身掌控旌闰这座巨轮,又能博得海上城中最具权势的狄暮东青睐,就知道此人是人中龙凤,沉稳老练。

    说好听点是,心思缜密,足智多谋,说难听点就是,工于心计,阴险狡诈。

    她拿什么去跟他斗?

    偏偏这人阴险到,连以祝贺她订婚的名义,送的鹦鹉枇杷图都是赝品。

    《权利的游戏》里面小指头的名言怎么说来着?混乱是上升的阶梯。

    她信,他心痛翟有为受伤卧床是真,他借由枪击案要抢夺旌闰,打击关氏也是真。

    这个圈子的男人,无一不是为权势趋之若鹜。

    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什么感情,不过是奶油蛋糕上的裱花,是锦上添花。

    权利是男人的hunya,他翟星湳又有什么不同?

    阮绮年花费了时间平复心情,用手背抹干眼泪。眼泪流太凶猛,如今竟双颊都有湿哒哒的刺痛。

    她心里闷得慌,打开窗,倚在窗户边抽了一支烟,方又坐回办公桌旁,以为过了许久,结果才过半小时。

    赵啸见她久久不归,已经终止了远程会议。阮绮年在钉钉上发消息给他,也没有回应。

    她从桌上取过手机,想发微信给赵啸,却被数通来自于刘卉的未接来电,吸引过注意力。

    已是深夜时分,想必刘卉有急事找她,她因开会,将手机拨了静音。

    刻不容缓,她即刻回电:“喂,刘律师。”

    “阮小姐,你总算回电了!”刘卉深呼一口气。

    “不好意思,刚才在忙着工作。”她如无其事地淡淡抱歉。

    刘卉虽不理解她这种大小姐,何必为了区区一点月薪,去公司朝九晚五,但也不好对客户的生活发表评价。

    刘卉道:“有私家侦探在加|拿|大班芙市找到了你家园丁,看样子是翟家派过去的人。”她听到电话那头屏了气,又补充,“你别担心,人已经死了,割腕自杀的。翟家就算拿到了什么消息,也人死灯灭,没办法当证据了。”

    阮绮年握着手机,心里直觉不妙:这位园丁在过去三年里,数次找她要巨额封口费,拿了钱就花天酒地,声色犬马,这种爱享受的人,怎么会突然割腕自杀?

    刘卉聪慧过人,已料到她的疑虑:“阮小姐,这人确实死得出其不意。但不管怎么说,人死了,死得也与我们没关系,反而对我们有利。”

    阮绮年语噎,深知刘卉说的是事实,但又不免觉得律师大概是看多了人心险恶和人间生死,她叙述此人身死的语气,平缓得如一滩没有波澜的死水,仿佛不是死了个人,而是陶瓷杯子碎在地板上的平常。

    尔后阮绮年又感叹自己兴许是太年轻,看的太少,情绪易受波动,又羡慕起刘卉这样的成熟稳重。

    刘卉又说:“我申请了好几次让你去探监,不知为何,迟迟不被批复。但今日我见了阮女士,她让我转达她的意思,希望您回国去。”

    “可是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她。“

    “阮女士的意思,让你现在只需要耐心等。”

    阮绮年不作声。

    刘卉舔舔嘴唇,欲言又止:“阮小姐,还有一件事情。”她顿了顿,才继续,“从洛|杉|矶医院传来消息,翟有为先生突发器官衰竭,又被送进了iu,还未脱险。极有可能,他撑不了今晚了。”

    晴天霹雳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阮绮年后脑勺突突地跳,难怪,刚才翟星湳那气势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明白为何翟星湳突然找上她质问,也只有翟有为能让一向冷静的他失去镇定。

    最近发生的一切恍如千斤顶压在她心上,让她身心俱疲。

    如今她只希望能够从阮一岚那里得到一些消息,或者至少,一点启示,可偏不遂人愿。

    *

    夜幕黑沉,整个城市逐渐安静,霓虹灯光一点点,只剩大街小巷的幽黄灯光。

    离开万豪酒店之后,翟星湳径直奔向洛|杉|矶医院,翟有为还在抢救中,他在iu门外坐了许久。

    直到医生通知他:“r./hai的情况稳定了一点点,能不能度过危险,就看能不能安然度过今夜了,让我们一起祈祷吧。”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双手合十,做出祷告状,用手指轻点额头肩膀,做出十字架形状:“阿门。“

    翟星湳站在iu门外,手指贴在玻璃门上,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翟有为。翟有为眉目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的心如同是浸了水的棉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不忍再看,于是他到楼下车里抽烟。

    雨淅淅沥沥,他降下车窗,一手指尖夹着烟,时不时抽一口,烟灰积蓄在烟头上,摇摇欲坠。

    他轻轻一抖,烟灰簌簌地往下掉。

    静定片刻,翟星湳深吸一口气,用手抹了脸,脑里翻腾的是那姑娘满脸泪痕质问的画面,又交织着翟有为在病床上的孱弱模样。

    手机来传来微信消息:星湳,你在哪里?不如我在这里守夜,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看姑父吧?

    他回:我在楼下,抽两支烟就上来。

    烟接连抽了好几支,他才方觉缓过一点点命来。

    这三年来,他不知耗费多少资源和精力,反而在美国将整个案子查得疑云重重,仿佛背后是有什么势力在阻拦他。

    阮绮年自然是没那个能力,但她背后的阮一岚呢?她会是个乖乖吃亏,在美国蹲三年保释的主?

    会是她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数次给他线索,引得他入局后,线索又戛然而止。

    他吸两口烟,手机频繁发作,接起出声:“喂,啸哥,什么事儿?”

    赵啸像是鼓足了气一般:“湳哥,卧槽卧槽……”一连串说了好多句卧槽。

    “没事我就挂了。”一支烟到尽头,他又捻出新的一支烟,叼在嘴上。

    “诶,别别别……”赵啸忙阻止,“你们家老爷子的案子背后竟有这无数曲折,你怎么也没告诉哥们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你又听到什么了?”翟星湳手指尖夹着烟,扶上额头,心里虽不信,仍问:“她告诉你的?”

    赵啸琢磨两下,这个她应该指的是阮绮年,连忙回应:“诶,你别错怪你妹妹,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刚才我恰好跟你妹妹在开会,这丫头估计忙着给你开门,静音键没按好。”

    赵啸带着嬉皮笑脸地语气:“所以真不好意思,兄弟我被迫无奈地,将你们的对话听了个全程。”

    翟星湳叹一口气,浑觉大脑发麻:“告诉你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你平添烦恼,你们赵家也是幺蛾子一堆。”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多少年哥们了?何况我们赵家也就是抢钱抢权那点事儿,哪里比得上你们家那么……“赵啸原本想说“刺激”,但又觉得这词儿看戏的味道太重,遂改口,“那么戏剧性啊,光是枪击案就够今日头条的了,想不到你妹妹也在里面扮演重要角色啊,她看起来一张白纸的单纯样,背地里居然藏了很多秘密啊。”

    赵啸缓一口气,笑道:“上次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姑娘野得很啊。”

    “你要是只想聊八卦,那我没空奉陪。”翟星湳看穿他意图,语气下沉。

    赵啸不接茬,带着坏笑地试探:“嘿嘿嘿,你不会真的跟你妹妹那,那什么了吧?”

    本以为会被一把掐掉电话,谁知道电话那头半天也没有动静。

    赵啸按下心里的八卦火焰,在电话这头伸了个对面也看不到的大指头:“卧槽,奥利给啊,哥们。你这是酒后乱情,还是玩真的,或者真跟电视剧里演的,恨人家妈妈,所以玩弄人家女儿?这有点不道德啊。”

    “我没那么下作。”电话那头语音清淡,夹带着逐渐平复的呼吸声。

    赵啸一凛,伸手摸摸寸头,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哥们,谁有胆子往你身上下药?”

    “还在查。”

    “那你妹妹那儿,你打算怎么办?”

    翟星湳沉默,他单手捏太阳穴,指尖烟头烟灰,飞散在空气中。

    赵啸凝神静气,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丫的不会是走心了吧!”

    “嗯。”翟星湳淡然回应,仿佛这事儿就是天经地义一般。

    赵啸反而被噎住了,隔了片刻:“卧槽,看不出来湳哥还玩养成系。”

    “滚。”翟星湳咒骂一句,“满脑子不堪。”撂了电话。

    赵啸被挂了电话,却毫无恼怒,一心觉得同意让阮绮年去美国远程办公,简直是他精明的决定,不然哪有机会偷听到这么大个八卦!

    虽然明知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可法律上依然是兄妹关系,这也未免太劲爆了吧。

    赵啸手上夺夺夺地发微信湳哥,你放心,你的事儿,哥们一定帮忙,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虽然怎么个赴汤蹈火,他也没想好,毕竟连翟星湳都搞不定的事情,他也没什么信心。

    紧接着,赵啸觉得这条微信已经表明了他为哥们两肋插刀的忠心,内心的熊熊八卦之火快要喷涌而出,转手在哥们吹水群里发微信:卧槽,论牛逼还是湳哥牛逼啊,真尼玛刺激!

    叶诚:怎么刺激了?狄冰清那女子是不是真的喜欢当s?上次跟湳哥和狄冰清吃饭,见那姐们高跟鞋跟能戳死人,就知道她不简单了。

    叶诚是叶氏集团的子弟,这个微信群就他们三人。

    赵啸:卧槽,你这么看不起我们湳哥,他必然是拿小皮鞭,滴蜡的那个。

    赵啸:不过这女主角不是狄冰清,你别特么瞎说,小心跟普度的合作黄掉。

    叶诚:那女主角是谁?

    赵啸:不可说。

    叶诚:老子的刀呢,一刀扎死你得了!赵啸,操你大爷的,话说一半,不上不下的。

    翟星湳:再尼玛瞎bb,马上取消旌闰和叶氏的合作。

    叶诚:湳哥手下留情,我才刚进入公司董事会,能不能呆下去,就看和旌闰的合作成不成了。

    赵啸在榕湖资本的办公室里,捧着手机,笑出了猪叫声。

    赵啸:不知道湳哥爱我?还妄想扎死我。

    翟星湳:最近正在思考从榕湖撤资。

    赵啸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