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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这个人,杀人诛心啊!

    江特边开车,边暗叹自己命苦:老板在公司明明有休息室,非得回家梳洗换装,独留他在别墅门外干等了小半天。

    一行人到达旌闰大楼停车场,阮绮年紧紧肩上的手包,一手将电脑包提在手腕上,侧过身子正要去开车门,却被翟星湳的声音打断动作:“年年。”

    阮绮年面带诧异地回头,见翟星湳正用手整理西装外套的袖扣,深邃的眼直睨着她:“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阮绮年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下,恭顺有礼:“谢谢。”

    翟星湳沉声笑了下,好整以暇问道:“你来我的地盘,是不是该给我交代来见谁?来干什么?”暗叹这姑娘察言观色的能力还需要社会的锤炼。

    “噢,”阮绮年故作恍然,红唇翕合,想来告诉他也无妨,“我是来和穆赫山谈旌闰教育股权置换的事情。”

    “你知道怎么谈么?”翟星湳漫不经心地随口问,眼前这人的谈判能力他领教过,差强人意。

    其实也就是出于关心地问问,可这话配着他玩味的态度,传到了阮绮年耳中,倒像是在大大的质疑她的能力。

    阮绮年忿忿地用手指点点电脑包,语气冲:“我怎么不知道?你少看不起人了!”

    说罢,她气鼓鼓地转过身子,开门下车,留下一个孤傲的女白领背影。

    翟星湳眼神幽然,舌尖抵了下前齿:“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大?”

    江特过于认真地回答:“女人脾气大都是惯出来的。”

    翟星湳嘴角起弯弯弧度:“下个月加薪砍一半。”

    江特笑容凝在脸上,告饶式放低声音:“翟总,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没交女朋友……”

    翟星湳泰然自若地道:“既然你不想开源,那就节流啊。别特么再给你养的那十一只猫吃进口猫粮了。”

    *

    阮绮年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旌闰教育总经理办公室。

    秘书小姐躬起大拇指,扣门两声:“穆总,榕湖资本的阮小姐到了。”

    屋内里面没有应声,秘书小姐轻轻地拧开门锁,随着房门逐步开,阮绮年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埋头奋笔疾书些什么,轻轻晃动的光头在灯光下锃亮。

    阮绮年想四年前她见过穆赫山,他还发量浓密呢,怎么现在就有了中年男人标配-谢顶。

    “阮小姐,好久不见了。”穆赫山已经发现了她,站起身来迎接,朝她伸出手,“上次在阮家龙凤胎的生日会的时候,我恰好在安临城出差,没机会和你见一见。”

    “是啊,穆总经理,好久不见。”阮绮年微微颔首,伸手回礼。

    “阮董事长怎么样?”

    阮绮年以为他指的是阮综胜,心想你可能比我还清楚他的情况,答道:“舅舅他应该还好吧。”

    “阮小姐,在我心里,只有一个阮董事长。”穆赫山引着她坐到大班台前面的客人座位,自己绕回后面坐主人位,话语里饱含深意。

    阮绮年方才明了:“妈妈她在美国还好。”

    虽说这穆赫山曾经是阮一岚手下的一名大将,可这三年来两人也没什么联系,她搞不清楚此人是敌是友,因此稳妥起见,说得含糊。

    “听说阮董事长的庭审又押后了?”穆赫山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膝上。

    这件事情必然是在圈子里面也传开了,阮绮年也没打算否认:“美国法律流程冗长,但凡有点什么,庭审都会押后。”

    “阮董事长真是命运多舛,老美就是这样麻烦,一会儿州法律,一会儿联邦法律的,弯弯绕绕地绕得人头痛,钱全给律师事务所赚去了。我在美国有一些私人投资,也遭遇过法律纠纷,认识几个不错的律师,有需要帮助就告诉我。”

    “谢谢穆总经理。”

    “好吧,阮小姐,我们开门见山吧,你这次来是给榕湖资本做说客的?”穆赫山谈起公事来,口吻硬了些。

    阮绮年点点头,正要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准备打开pp给穆赫山解说,却被他一把阻止:“文件不用拿了,我该看的就看过了,拿旌闰教育和榕湖资本置换百合生物股权这个案子,我绝对不同意。”

    按理说,旌闰教育只是旌闰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穆赫山虽然是旌闰教育的老板,但只要旌闰集团董事会同意股权置换案,他也就没什么发言权。偏偏他在旌闰服务近三十年,关系网深厚,董事会好几个成员都站他这头,包括几个阮氏的董事,以及阮综胜。

    丝毫不给阮绮年发话的机会,穆赫山连绵不绝地说开去,“榕湖资本是什么背景?一家近几年才兴起的投资私募公司,他们买来旌闰教育,无非就是和手上的其他公司整合一下,然后过几年,再以高价打包出售,或者直接操作上市,赚一波股民的钱,资本和热钱只会侵蚀掉教育行业,使得劣币驱逐良心。”

    说到动情处,穆赫山弯曲手指,用指节扣扣桌面,铮铮有声,义愤填膺地道。“当年你外公,也就是阮老太爷建立旌闰教育,是本于优国忧教育的拳拳之心,因此直到现在旌闰教育都不以盈利作为首要目标,至今没有上市,内部财报亮眼也是借了国内教育行业大势发展的东风。”

    旌闰教育是旌闰集团创立之初的三大支柱产业,由阮老太爷一手建立,出于爱国之心,寄以教育回馈社会,旗下囊括了幼儿园,初高中以及几家民办高校。

    “阮小姐,翟星湳这狼子野心还不够明显吗?他是要将旌闰步步分拆,说不定再过上两三年,旌闰这个牌子也就隐没于市场了,你忍心让你外公和你母亲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吗?”穆赫山弯起嘴角,痛心疾首的模样使得有些发福的脸庞越发圆润。

    “真没想到,你这位阮氏嫡传子弟,会来做这个说客,劝我同意旌闰教育股权置换案。翟星湳这个人,真是杀人诛心啊!”

    穆赫山不愧是旌闰教育的总经理,这一场连珠炮的开场白,听起来于情于理都头头是道,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抽丝剥茧地分析给阮绮年看。

    阮绮年不得不承认姜是老的辣,她被穆赫山给镇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做答。

    “阮小姐,麻烦您回去告诉你们赵总,这件案子公事公办,走公开收购流程,没得商量。”

    穆赫山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旌闰教育走公开收购流程,且不说这流程耗时长,花个一两年的时间都正常,旌闰也随时有权利终止公开收购。

    他这是迫于翟星湳和董事会其他董事的压力,走了一步拖延战术的棋。

    既然穆赫山下了逐客令,阮绮年也不好在厚着脸皮继续赖着,甚至她心里的天平隐隐道向了穆,认为他说的有理。

    见阮绮年离开,秘书上前来敲门:“穆总经理,总裁例会推迟到明天了。”

    穆赫山松松领带,一脸不悦:“这翟星湳特么遛狗呢,原本就是安排在明天的总裁例会,临时提前到今天下午,现在又改回去。”

    可到底是出师未捷,站在电梯里的阮绮年难免有些懈气,她看着电梯镜面里的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是垂头丧气。

    电梯叮地一声开,翟星湳那似笑非笑的脸出现电梯门外,他长腿一抬,跨进电梯,跟在身后的江特非常识趣地站在门外,并且贴心的帮老板按了电梯直达停车场的密钥。

    电梯门合上,翟星湳站在阮绮年身旁,侧着头打量她,嘴角染了笑意:“阮小姐,谈得可还顺心?”

    阮绮年想要面子,但这事儿她也瞒不过去,索性承认:“不好。”

    “要不要我教你几招?”翟星湳身姿挺拔,胸有成竹。

    阮绮年嘴硬:“不用。”她看着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往地下楼层去,直接略过一楼,“诶,我明明按了一楼的。”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楼层,翟星湳长腿跨出电梯门,笑得邪性:“这电梯看人下菜的。”

    翟星湳背影风流恣意,阮绮年心里更不是滋味,提手在电梯按键按两下,又回到一楼大厅。

    她人刚出电梯门,陈蕊的电话随之而至,让她立刻回公司报告会议情况。

    阮绮年提着电脑包,搭了网约车,恰好遇到晚高峰渐起,等她哼哧哼哧地赶回榕湖资本的办公室,此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

    而灯火通明的榕湖办公室里,坐满了为梦想和房贷而加班的中青年人。

    阮绮年将东西往工位上一放,抽空将带回来的巧克力伴手礼塞给坐她旁边的周小白,让她帮忙分一下给同事。

    阮绮年去茶水间喝了口手,抱着电脑,敲门进入陈蕊的办公室向上司汇报。

    陈蕊这个人年纪轻,倒颇懂做上司的艺术,明明自己也在穆赫山那里吃了闭门羹,丝毫没有透露给阮绮年分毫,维持住当上司的威严。

    阮绮年心里忐忑地叙述了她和穆赫山的谈话,感觉是自己能力不足,没有做好工作。

    “你去会议之前,怎么不找我谈谈?”陈蕊言语带了些哀叹,“穆赫山这些问题,你猜也应该猜到,要有所准备才是。”

    “我准备了,可是都给穆赫山给挡回来了,他气场太足了,话又有理有据。”阮绮年也有点气闷。

    “到底你还是经验太浅,行了,出去吧,我会和赵总再谈谈这个案子。”赵蕊有些不耐地挥挥手。

    就在阮绮年起身准备走的时候,陈蕊又叫住她,指了指一旁的文件袋:“等等,帮我把这个文件送给赵总。”

    因着没有完成好这一次的单独对外会议,阮绮年心里有那么些不好意思,一声不吭地接过文件袋。

    见阮绮年从陈蕊办公室出来的神色不对,周小白压低了头,安慰她:“又挨批了?别太在意,这位主子难伺候,天天都给找个人骂一骂。”

    阮绮年抿抿唇,松弛下五官,她主要有点受打击,就这点能力,以后回旌闰还不给一堆江湖老油条给捏死?

    周小白面露笑意,撕开一粒阮绮年给她的加州巧克力,放进嘴里:“对了,公司里面的流言,你别介意,他们传谁都传得不好听,办公室生活太过乏味导致的。”

    “啊?”阮绮年这才想起来她刚刚在茶水间的拐角,听到有两个同事絮絮地议论她,说的话不太中听,认为她是空降兵,保不准跟哪个高层有关系。

    瞧她一脸懵,周小白嘴里抿着巧克力,口舌清甜,一时脑快地说:“不过赵总确实对你挺关心的。”

    “怎么说?”阮绮年坐在工位上,稍加整理了下桌面,手举起葳蕤丛生的绿萝,“小白,谢谢你帮我浇水。”

    “客气。”这巧克力一吃停不下来,周小白又往嘴里塞一块巧克力,嘟囔着:“有一次,跟赵总开会。会后我正整理会议室呢,赵总突然问我,你觉得阮绮年这人怎么样?”

    “我就回答他,挺好的呀,工作认真努力,人也温温柔柔的。结果,你猜赵总啥反应?”周小白见阮绮年的眼睛带着好奇,直愣愣地盯着她,方才解密,“他就笑了,就那么特别不怀好意的笑,甚至,有点猥琐。”

    阮绮年面露不信:“额,你想多了吧。行了,我走了,还得去给老板跑腿。”她站起来,将文件袋塞进电脑包里,往电梯口走去。

    *

    2010会所位于海上城外环边上的一处隐秘之地,占地面积极广,从入口处进来,穿过各种流水喷泉与树木花草,方才到装修得气派又静谧的大厅。大厅层高数米,屋顶正中央垂下一个长达数米的螺旋式水晶吊灯,灯火璀璨。

    阮绮年踩着高跟鞋,刚踏上大厅的地板,便有侍应生极有眼色地迎了上来,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和她闲聊几句,便引着她穿过走廊,去到后院一处极为私密的包间。

    包间是一座两层的小别墅,有单独门禁和小庭院,庭院里有一个水池做成的镜面,倒映着今夜天上的明月,

    中秋将近,月亮又大又圆的倒影在水镜面上,为庭院里清淡的灯光氛围增加一抹亮色。

    水镜面旁是一棵应季的红枫,烘托黑白为底色的建筑设计,原本走的是禅意风,可偏偏这院子里面的人们,剑走偏锋,男人倒都是西装革履,女人穿的是神奇国纱丽,个个露出一小截腰肢。

    这是在开神奇国风主题的爬梯啊。

    阮绮年目光逡巡场内,没见着赵啸的影子,倒是感觉有人正目光灼灼地注视她。

    她顺着感觉,一眼对上坐在水镜面旁大沙发里的翟星湳,他西装外套大敞,白色衬衣扣子松开到胸前,双臂恣意地展开放在沙发背上,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慵懒,旁边坐了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两人周围是各色莺莺燕燕,倒与这声色犬马的氛围相合。

    “诶,阮助理。”阮绮年在榕湖资本的职位是投资助理,因此赵啸这么叫她。

    阮绮年转头便看见一脸醉意朦胧的赵啸,眼睛周围一圈红,右手捏着高脚杯,左手搂着一位小娇娘。

    她心想,赵啸这个样子还看什么文件啊?

    “赵总,您要的文件。”阮绮年从电脑包里掏出文件袋,递到他面前。

    “哦,辛苦了。”赵啸晃晃悠悠地接过文件袋,转手塞进小娇娘的怀里,言语浮浪,“好好读,不然你看上那香奈儿包,就别想了……”

    阮绮年掀掀眼皮,心里想这嫩模行业也如此内卷了,泡妞之前还要考察人的商业水平?

    “你别走,白手套项目组的王董也在,去找个招呼,聊两句。”赵啸抬起下巴,点点翟星湳的方向。

    也不容她反应,赵啸已经抬起右手的高脚杯,朝着翟星湳旁边的年轻男人致意,高声说道:“王董,这个是我公司的员工,阮绮年。”

    他又转过头来,催促阮绮年,话里带了京腔:“你倒是去呀,别甩脸子。”

    阮绮年心想打个招呼而已,抬脚往翟星湳的方向走,走到二人面前,准备随意寒暄几句。

    翟星湳潇洒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不怎么言语,也不知道是兴致缺缺,还是已经醉得五荤八素了。

    可这王董年轻,也是个贪玩的主,一把抢过从旁边正对着露天k嗨歌的小姑娘手里的话筒:“唱的什么玩意儿,鬼叫鬼叫的。”将话筒递到阮绮年面前,笑里带了醉意:“阮小姐,你来唱两首?”

    阮绮年没动,瞟一眼投影在白色墙壁上的屏幕:“这歌儿我唱不了。”

    《死了都要爱》这种歌,谁唱不是鬼叫鬼叫的啊?

    王董说:那就选自己喜欢的。

    王董把话筒往前一递,另一只手拍两下旁边女孩子的屁股:“走开,把位置让出来。”

    阮绮年扫一眼翟星湳,半眯着眼睛斜她,醉意阑珊。

    阮绮年正打算伸手要去接话筒,却被翟星湳一把夺过王董手里的话筒,一把塞进刚走过来、站在他身旁的江特怀里:“你来唱。”

    阮绮年挑挑眉毛:“王董,歌我真唱不了。”

    她顺手从路过服务生的托盘里掐过一杯酒:“先干为敬,向你赔罪了。”说罢仰起头,辛辣酒水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