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轰地一声,一片空白,阮绮年下意识地挣坐起上身,嗫嚅道:“你说什么?”
陈蕊按开窗帘,窗外狂风暴雨,闪电雷鸣,黑云压城城欲摧。
阮综胜顿了下,汲气:“早上我带着海博和言言去陪你外婆吃早餐,护士打开门才发现,老太太已经没呼吸了。”
闪电炸开在云层,亮光照出阮绮年一脸凝重。
她张张唇:“不可能,我不信。”
阮综胜嘱咐她赶紧回来,随即挂断电话。
陈蕊见她呆滞得不对劲,手指触下她肩膀:“阮助理,你……”
阮绮年抬头看陈蕊一眼,陈蕊心里一震,那目光毫无生气。
手撩开杯子,阮绮年下床,光着脚,随便套上件衣服,拿起手包就往门口冲。
陈蕊一把拉住她:“你去哪里?”
阮绮年颤抖着手指,拂开她:“机场……”
雨水撞在观景落地玻璃上,铮铮出声。
陈蕊手去追她,惊讶道:“你要去那儿?这么大的雨,飞机不能起飞的……”可阮绮年已疾步出门,没了影子。
吸一口气,陈蕊捏起手机,拨电话:“赵总,阮助理跑了,说去机场,行李也没拿……”
“卧槽,这祖宗又特么闹哪出?”赵啸声音里带着睡意,心里骂着娘,无可奈何道,“你赶紧追上她……”
*
陈蕊匆匆出门,总算在等车处,找到脸色惨白的阮绮年。
良久,两人才等到一辆出租车,去往吉隆坡国际机场。在机场大厅,陈蕊已知晓她要回海上城,帮她买了最近一班回海上城的机票。
天气太差,飞机延误了数次,等雨势渐歇,已是深夜,她们总算可以登机。
陈蕊又陪着阮绮年回阮家半山别墅,看着门前屋后的白色,空气中飘来戚戚怨怨而来的哀乐,才明白几分,手紧了紧她颤抖的肩膀,走进去。
周围的人逐一围拢上来,可阮绮年暂时失聪了一般,半个字没听进去,面若死灰,直到看到灵堂中央,被重重白菊围住的黑白照片,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接下来的夜晚,她就这么呆着跪在灵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双皮鞋。
她呆滞地抬头向上看,目光攀上眼前人的脸,却蠕动下嘴唇,没说话。
翟星湳叹口气,将手里的披肩展开,批在她肩上,手紧了紧她的肩头,又看她两眼,离开去招呼他人。
天逐渐转亮,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阮绮年站在阮综胜一家身边,跟着他们一遍一遍地鞠躬答谢,麻木得如行尸走肉。
狄震栎代表狄家前来,在阮老太太灵前拜了下,又与阮家人一一握手,到阮绮年这里,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节哀顺变。”
阮绮年目光涣散:“谢谢。”
到了傍晚,阮综胜披麻戴孝,在灵堂中央拿着话筒发言,先是回忆了和阮老太太相处的温馨时刻,又声音哽咽:“妈妈,您走了……我们会永远想念您……”
阮绮年心又被利爪挠了一下,抬头看着眼含泪光的阮综胜,觉得人生荒谬,莫如此刻。
别墅里的客人纷纷离去,阮家人的哭泣声也渐渐没了,一切又安静下来。
赵啸站在庭院里,抽着烟,瞅着灵堂旁跪坐的小小身影:“今儿是你妹妹生日,结果自个儿外婆没了,这也太惨了。”
仰头朝夜空呼出一口烟圈,翟星湳没答话,心想最糟糕的是,这姑娘一整天一滴泪都没掉。
一直到出殡那天,殡葬师在墓地旁做过法事,又念过咒语,工人将骨灰盒放入墓穴,水泥板合上那一瞬间。
阮绮年才回过神,两条水线簌簌而下,跪下去伸手去抓:“外婆……”却只抓到满手虚空。
在她身旁的阮言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眼泪一旦开闸,如洪水凶猛,阮绮年哭得声嘶力竭,到最后哭到没有力气,抽抽噎噎,浑身微微抽搐,连在场的某些阮家女眷都受到感染,伸手抹眼圈。
自此之后,接连数日,阮绮年情绪那一根绷住的弦断了,她时常潸然泪下,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足不出户。
这天晚上加班回家,翟星湳见屋内漆黑一片,空无一人,便去到楼下一层,刚打开门,便看见坐在榻榻米上的瘦弱身影,她紧紧靠着阮老太太身前用过的轮椅,面朝落地窗外。
翟星湳叹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人半蹲下,手抚上她的肩膀:“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