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绮年问：“你怎么进来的？”明明反锁了门。

    “这房子是我的，哪里我不能去？”男人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些嗡嗡，语调吊儿郎当。

    在满室黑暗中，她又问：“你什么时候让我回旌闰？”

    “过段时间。”

    她气极，手指去抠他的手。

    翟星湳紧住她，声音里蕴着倦：“你要回去任职容易。但要进入董事会，需要股东的支持和提名。你找个时间，去你姑奶奶那里走动下。我跟她提过两次，她既没反对，也没支持。她到底是你们阮家人，你自己去联络下感情最好。”

    她手中动作戛然而止。

    他翻身圈住她，调侃：“够现实的啊？”

    见眼前这男人盯着自己的唇，眼神又黑又浓，她无意识地咬下唇：“早上不是刚……”

    话没说完，就被吞进他嘴里，含含糊糊地答：“老婆是我的，什么时候我不能亲……”

    这种气氛下，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通通被理解为欲拒还迎的引诱。

    *

    阮千珮在海上城江东区有处宅子，在离浦江不远，是以前殖民地时期的洋楼改建而来，重新装修也花费不少。

    她一向喜欢富丽堂皇，颇念旧：“老房子住着才有意思呢，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含着人情。”

    阮绮年从小与这个姑奶奶算不上亲近，萧予章又大她十多岁，倒是阮千珮的二儿子萧予缜比她大五岁，小时候两人偶尔在一起玩耍。

    可惜萧予缜现在主管海外业务，参加完老太太的葬礼不久就回了日|本，适逢阮绮年心情抑郁，两人没说上几句话。

    小洋楼客厅的一整面白墙被敲掉，重新安装了大落地窗，室内光线也充足。

    阮千珮坐在玻璃窗旁的沙发上，手里捏着精致的英式茶杯：“小年，真成大姑娘了，之前你简直瘦得没了人样，这两天脸色又红润了些。”

    阮绮年闻言，手指拂了拂脸。

    “翟星湳现在倒有点做哥哥的样子了，又是给你股份，又是在游说股东，想让你进入董事会。”阮千珮抿一口茶，姿态雍容，“之前因着你妈妈的案子，听说他对你不太友善。如今忽然态度大变，估计是因为你外婆过世了。”

    阮绮年问：“姑奶奶为什么这样说？”

    “要说这个家里，除了你和你妈，还有谁会希望你外婆好好活着？当然是翟星湳了，你外婆在一日，他就可以握着你外婆的股份。可如今你外婆没了，他虽是遗嘱执行人，但股份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所以在遗传官司上，他这么护着你，不仅仅是维护你外婆的遗嘱，也应是和你达成了什么协议？你是不是许了他什么东西？”

    阮绮年眼皮跳了下，握着茶杯不说话。

    阮千珮笑了下：“我猜，他是不是跟你要股份了？他帮助你，等你以后拿到遗产，你就分一部分股份给他当谢礼？姑奶奶猜得对不对？”

    阮绮年没吱声。

    “你呀，要多长几个心眼。别和你妈妈一样，你瞧瞧，纵然是亲姐弟，你舅舅为了利益反复无常，在背后捅刀子呢，何况你们俩是半路的兄妹？”

    “谢谢姑奶奶，我知道了。”阮绮年沉住声，“我想进入董事会，姑奶奶怎么样才支持我？”

    这回轮到阮千佩不说话，瞳仁清亮地睨着她。

    旌闰股东里凡是支持翟星湳的，都支持阮绮年进入董事会，除了阮千珮，她两个儿子虽然也是董事会成员，但不是股东。

    阮绮年想起翟星湳交待她的话：“生意场上的人都是看利益，阮千珮虽然和你妈妈关系尚可，但现在你必须展现你的价值，不然她就是你亲奶奶，也不见得支持你。”

    顿了下，阮千珮直盯着她，笑道：“我最近想做一间咖啡店，看上了黄浦路一个黄金地段，想着租不太划算，买来投资很不错，可卖家不愿意卖。我打听了一下，原来屋主是狄暮东。”

    她又道：“我听说狄暮东曾经放话，会照拂你这个故交之女，让你随时找他。不如你替姑奶奶想想办法？兴许狄暮东卖你几分面子。”

    阮绮年愣了下，狄暮东是放过话，可那时人家指的是帮阮一岚的案子，而且也就是场合上的应酬话，怎么能当真呢？

    见眼前姑娘脸僵住，阮千珮眼角柔和，又提杯抿口茶：“小年，如果你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好，也别想着进入董事会了。那里面的水可深呢，小心淹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