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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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谢玉璋惊讶反问:“怎么会是我?”

    a力特勒凝视着她。

    “前几日我找机会问了烈阳王, 他起誓说那件事绝不是他自己故布迷阵诬赖父汗,好有借口脱离王帐。”青年平静地陈述,“但很久之前,父汗也曾起誓说, 那件事决不是他做的。”

    “父汗、母亲和我, 我们猜测过很多次到底谁才是在幕后推动的那个人, 一直想不出来。我们也根本不曾考虑过你。”

    “赵公主, 是我父汗最宠爱的女人。她的母国已经灭亡了, 大穆是她的仇人, 她要永远留在草原。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这样做。”

    “但是, 如果把这些认定都推翻, 如果把前提置换为‘赵公主想回中原’和‘赵公主能回中原’,想想百年前, 有为了回中原宁愿自毁容貌的公主,再来看这个事, 谁是最终受益的那个人呢?”

    “这么一想就发现, 虽然过程曲折、隐晦,但你, 终于实现了‘回中原’这个目标。”

    帐子里的气氛忽然变了。

    谢玉璋笑容淡去。

    她凝视着这健硕魁梧的青年,真实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a力特勒只比她大一岁,她初到草原时他还是个眉眼青涩天真稚嫩的少年。如今, 他成熟得多么快啊。

    果然磨难与挫折, 是淬炼人的真火。

    “是。”谢玉璋承认, “那件事是我安排的。”

    a力特勒问:“那些流言也一定是你放出来的了。”

    “是我。”谢玉璋说, “然而你父亲叔伯之所以决裂, 是因为他们都想成为可汗。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a力特勒也承认:“是。”

    谢玉璋所为,不过是推动这些事加速而已。

    “那么, ”a力特勒问,“我的祖父,是你派人杀死的吗?”

    “你是太高看我?还是看不起俟利弗?你的祖父,草原的英雄?”谢玉璋道,“竟问出这般可笑的话。”

    a力特勒道:“野利刺邪直到死之前都坚信,一定是中原人干的。”

    谢玉璋道:“这不可能。”

    a力特勒说:“但得利的是中原人。”

    谢玉璋说:“算起时间,那个时候消息虽然还没传过来,但云京已经沦于兵祸,我的父亲成为了别人的傀儡。河西正开始内乱。你们非说是中原人干的,我想破头也想不出中原的哪一方势力能预知要发生的这些事,掐着时间跑到王帐那么近的地方狙杀俟利弗。除非他是神仙。”

    这件事本就存疑,a力特勒便不再纠缠。

    “最后一个问题。”他问,“我的父汗,是怎么死的?”

    青年的眼眸中像蕴了冰霜,他的手握住了腰后的刀柄。

    帐子里的温度忽然冻住,谢玉璋觉得很冷。

    侍女呢?侍女们在哪?

    她想起来,她们刚刚退下了。

    大帐门外左右各有一个小帐,左边的是茶房,兼给侍女们休息和听唤用。右边的,是值岗的卫士休憩用。

    卫士呢?卫士又在哪里?他们是该保护她的。

    谢玉璋知道,卫士们就在帐子外面,其实离得不远。若喊叫的话,他们应该会听见。

    但他们冲进来的速度一定比不上a力特勒拔刀的速度快。

    谢玉璋见过这勇武健壮的青年杀人,刀锋划出一道光,头颅便飞起来,红红的血向天上喷射。

    此时此刻她若死了,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会发生。大穆和漠北的大事已定,不会因为她的死发生任何改变。她的名字或许因这次的归附在史书里被提上一笔,但她这个人只会化作一g黄土,永远留在草原。

    美貌在此时也毫无用处,这种东西,只在男人愿意哄你宠你的时候才有用。

    ……

    ……

    不,她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明天,她就要回中原了。

    决不能死在这里!

    谢玉璋抬起眼,上前一步。

    “他喝醉了,被呕吐物噎死了。这个死法可以接受。”她残忍地揭开a力特勒并不想听到的现实,“胜于将来……你的母亲再也忍无可忍,亲手为你除去障碍。”

    a力特勒脸上肌肉抽动。

    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你这蛇蝎一样的女人!”

    她在他的祖父和父亲面前表现得是这样的无害,让他们迷恋她。却深深明白如何往人心里最弱的地方扎刀。

    谢玉璋道:“我要是像你一样,有那样大的力气,能一刀斩飞敌人的头颅,便也无须做这些卑鄙之事。”

    她又上前一步,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要是十四岁嫁过来,嫁的是和我年龄般配的你,或许就心甘情愿留在草原了。”

    “这都是你的谎言。”a力特勒转头盯着她的眼睛,“我不会被你蛊惑。”

    “果然呢。你实在太像俟利弗了。”谢玉璋低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头道,“俟利弗也从来未曾被我蛊惑过,他只是乐意宠着我而已。”

    a力特勒眼睛泛红,咬牙:“父汗对你那么好!”

    谢玉璋看着他,明白了。

    “你的母亲一定没告诉你,”她冷冷地说,“你了不起的父汗要把我送给蒋敬业。”a力特勒怔住。

    “便是我的一个侍女,你都坚持不肯还给我,不肯让她随我回中原。可你的父亲,一个姓阿史那的男人,要把自己最宠爱的妻子,中原的正统公主,送给自己的敌人。”赵公主说,“我杀了他没错,便是俟利弗在天上知道了,也只会说我杀得好。他如果活着,一定会亲手杀了这个辱没英雄血统的儿子。”

    a力特勒想说“你胡说”,可他直觉地知道,这一次谢玉璋说的是实话。

    他想起了母亲提起父汗时淡漠的目光,必须得承认,谢玉璋杀死了乌维,使他得以回避了在将来可能发生的更令人痛苦的事。

    他们父子只相差十四岁,他们的青壮年期重叠时间太久,他的母亲必然有忍不住要动手的那一天的。

    但他此时依然痛苦。因为乌维或许不是一个英雄的父亲,但他着实是一个温柔的父亲。

    谢玉璋看着他,轻轻地说:“a力特勒,振作起来,你已经是可汗了。”

    青年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他问:“那么告诉我,至少在这件事之前,你爱过我的父汗吗?或者我的祖父,你又爱过他吗?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谢玉璋的脸上出现了难以描述的奇怪的神情。

    “在问我这样的问题之前,得先定义什么是爱吧?”

    “一个女人身如飘萍,只能全心全意托付于一个男人而活,算不算爱?一个男人把女人视作漂亮衣服上的美丽宝石,他还想在衣服上缀上更多的宝石,算不算爱?”

    “甚至在你问我爱不爱的时候,你的手都还握着刀。我生活的每一天,都陪伴着手里握刀的男人。你却并不想从我这里听到‘不爱’的答案。”

    “a力特勒,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a力特勒闭上眼,终于放开了刀。

    “回去,还会嫁人吗?”他问。

    谢玉璋说:“若无不可抗之力,能不嫁,便不嫁。”

    a力特勒说:“骗人。”

    谢玉璋叹气:“中原是和草原完全不同的地方,绝不会父死子继,兄死弟承。我和俟利弗虽然没有合账,但我二嫁父子,已经可以想象回去之后要面对的嘲笑了。”

    a力特勒说:“你却依然不愿意留下嫁给我。中原那么好吗?”

    谢玉璋微笑,眼眸中流露出梦幻般的光彩:“你得见过,才会明白。”

    a力特勒说:“终有一日我会打到云京去,到那时,要你为我一个人跳舞。”

    “好呀。”谢玉璋踮起脚,在青年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温柔地提醒,“但首先,先打败天山的处罗,还要小心你的叔叔伯伯。”

    她解下了腰间的金刀,放到了a力特勒的手里:“这是俟利弗的,以后,是你的。”

    a力特勒盯着她看了片刻,霍然转身,大步离去。

    到了扎达雅丽的大帐,他见到自己的母亲。从父亲死去,他未曾在她脸上见过一丝一毫的悲伤。

    “a力特勒,去哪了?”她见到他,眼中便绽开了笑意。

    “去跟赵公主道别了。”他说。

    “哦。”扎达雅丽说,“她可以回家了,一定很开心。”

    a力特勒沉默了许久,说:“母亲,我们阿史那氏要立一个规矩。”

    扎达雅丽眨眨眼。

    a力特勒说:“从今以后,阿史那氏的子孙,再不许娶中原女人。”

    扎达雅丽欣慰地笑了。

    a力特勒说:“现在,先跟蒋敬业一起去打处罗。等以后……迟早有一天,我要打到云京去。”

    扎达雅丽说:“到时候,把那些中原的公主都抓来给我们做奴隶。”

    a力特勒咬牙说:“合该这样。”

    谢玉璋微笑目送a力特勒离开,但当那高大青年的背影一消失,她立即迈开步子,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帐子!

    外面虽然寒冷,但阳光绚烂刺眼。

    执戟的卫士们就挺拔地站在帐前。不远处,林斐和杨怀深正站在那里说话。

    赵人们都在收拾东西,人们脸上带着笑容,脚步匆匆,干得热火朝天。

    没人知道谢玉璋在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人包围之中,刚刚与扼住她喉咙的死神之手搏斗了一场。

    谢玉璋大口地喘气!心脏跳得难受!

    林斐向大帐瞥了一眼,眉头蹙起,丢下杨怀深,径直走了过去。

    “珠珠?”她问,“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她伸出手牵住谢玉璋的手,惊讶:“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寒风吹过,谢玉璋打了个寒颤。

    小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