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叶得知宋知夏在医院这个消息时，他赶紧往医院赶。
像宋知夏这种出名艺人，去次医院没狗仔抓拍不可能。
来到医院时，当得知宋知夏住的是普通病房，陈叶心已然凉了大半截。
他敲开医院单间的门，脚还没迈进去，就听见里面一阵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走进去一看，看见宋知夏躺床上，病床旁边围了一圈，戴帽子拿相机，不是狗仔又能是谁？
医院病号服宽大，宋知夏整个人显得格外瘦弱，他正在打点滴，面色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跟周围人谈笑风生。
见陈叶来了，他开口道：“这是我经纪人陈叶。”
“啊既然你经纪人过来了，那有什么事我们跟他谈就好了，你生着病，就不多打扰你了，祝早日康复。”
扛摄像机的摄影大哥说着站起身，还友好地跟宋知夏说了再见。
陈叶觉得这病房里的气氛有些过于融洽了，不像是明星跟追拍狗仔之间的宿敌关系，他要是再晚来一秒，这几人说不定就拜把子了？
他一脸懵逼地把人送出病房，把门虚掩上后又重新折返回去，把手里煲的粥送到宋知夏面前，压低声音：“你跟他们说什么了，他们怎么会这么听话？”
宋知夏眨了眨眼：“说我三天没吃饭，饿晕在路边被送到医院，他们都是好人，听完就相信我了。”
陈叶：“……”
这人生着病还贫？他抬手作势要打，最终落在宋知夏脑门上，轻轻拍了下。
宋知夏笑着躲了下：“他们想要我一个独家专访，这次医院事件就不曝出去。”
“我就说，”陈叶这才觉得正常，“现在你专访不知道多贵，他们倒是精得很。”
宋知夏打开保温桶盖子，里面装着香甜可口的浓粥，熬得入口即化，软糯生香。
他抱着保温桶发了几秒钟呆，浓粥热气氤氲，他眼睫格外漆黑。
宋知夏低不可闻地说了声谢，没让陈叶听见，陈叶拿他当自己亲弟弟，听不得他说谢。
“接下来就麻烦你为我做主了，”宋知夏微微一笑，“加油。”
陈叶笑骂了他两句：“给我好好养病，其他的全交给我。”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病房门，去跟狗仔们讨价还价了。
宋知夏喝了两口粥，拿出手机看了眼。
昨晚他给楚景打了五个电话，他都没接，
最先开始的判断果然是对的，谁都能在黑暗里拉他把，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楚景。
给他打电话时估计是疼到失去理智，但这种错误，宋知夏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他不再看手机，而是专心小口喝粥。
*
仿佛一闭上眼，那首歌就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梦魇缠绕。
楚柔吃了安眠药后依旧睡不着，她怕死，也不敢多吃，于是抓着头发一直等到天明。
第二天照镜子时，她几乎被里头的人吓晕，失手打翻镜子。
楚柔披头散发，手拎长裙冲出房间，去找楚青荣。
而楚青荣此刻正在书房，他面前摊了许多有关宋知夏的资料，这个人履历干干净净，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有迹可寻，仿佛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但那个轮廓，这么像，还有那双经常在梦里出现的蓝眼睛，怎么可能没问题？
望着这些资料，楚青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岁月只在他眼角多添几条皱纹，经过时间沉淀后，他显得成熟，稳重，还有独属于商人的狠辣算计。
楚柔仓皇拍开门，她连鞋子都没穿就冲了进来：“哥！她是不是又回来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首歌。”
她这会儿的形象与昨晚精致漂亮时俨然判若两人，头发枯长，眼周满是黛青色，嘴唇周围起了白皮，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
楚青荣拿毯子走到她身边盖在她身上，他握住她手，力道温和而不容抗拒：“柔柔，听我的，什么事都没有，不要自己吓自己。”
“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我怕。”楚柔呜咽着，她伸手捂嘴，哭泣声依旧从指缝里溢出，“哥，我需要看医生，对么？医生能不能帮帮我？”
自从巅峰期拿下影后，楚柔状态持续走低，之后做出明智决定半退隐，如今她在圈里仍旧属于金字塔顶端。
没人知道她半隐退这段时间，其实断断续续在看心理医生。
“没事。”楚青荣把她抱在怀里，他轻轻拍她背，“我来处理这一切，你现在不需要医生，去喝杯热牛奶，然后睡一觉，我让佣人陪你。”
楚柔激动的情绪在这种耐心安抚下逐渐平稳，她听话地走了出去，楚青荣叫来佣人照顾她。
*
宋知夏到底是个艺人，不适宜在医院这种公共场所久留，确认身体无大碍后，陈叶火速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一坐上车，他便开始兴师问罪：“你这病到底怎么回事？我每天一日三餐精心投喂你，呵护你那玻璃胃，怎么说急性胃炎就急性胃炎？”
宋知夏安静了会儿，在这种训斥下不敢正面交锋，他于是回道：“我昨晚在看剧本，没注意时间，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陈叶抱手冷笑：“只是两餐饭不吃倒也不至于，医生还说你发烧，冻的，饥寒交迫，才引发急性肠胃炎。”
他着重咬了饥寒交迫这四个字，彬彬有礼一伸手：“宋知夏，你一个当红流量，在21世纪，居然因饥寒交迫引发胃炎住院，你知道这多离谱吗？”
宋知夏没松口：“我敬业也有问题？”
宋知夏这个人，陈叶刚接手时就知道，他表面看着温和好亲近，待人有礼，但那不过是他的皮，或者说，是他把自己伪装成这副模样，好达到目的更为合适。
他头脑清醒，判断力，决策力都很强，一旦他想隐瞒什么事情，那从他嘴里得知的可能性为零。
陈叶微微叹了口气，没有生气，对他只有心疼。
宋知夏今年才二十三岁，陈叶带他时，他大学都还没毕业。
他想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原本应像其他所有住象牙塔里的学生活泼开朗的人，变成如今模样。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咱们不聊这个了，”陈叶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最近有个事，你认识秦程岳吗？”
秦程岳，娱乐圈清流，白手起家，从先开始谁都不看好到十年沉浮，成为如今的亿万票房口碑担当，什么电影都拍，有人形容他拍的东西宛如划破黎明的长刀，凛冽而有温度。
能上他的电影，那是莫大荣耀，也基本上保证了票房口碑。
宋知夏是靠流量剧走红，他离接到好电影资源尚有段距离，更别上秦程岳的电影了。
宋知夏思忖了会儿：“我听说过他，但不认识。”
陈叶纳闷道：“他主动向我发试镜邀约，我怀疑他助理手抖发错了人。那不应该，我不认识他，你也不认识，他上哪儿知道你？”
往常人听到这消息估计高兴到蹦起来，但宋知夏反应却很冷静：“有可能他是慕白云的粉丝？”
陈叶：“……”
陈叶一脸诚恳地看着他：“你认真的吗？”
秦程岳，亿万导演，风格尖锐锋利，三观极正，是工匠精神代表人物，私底下却喜欢看古代甜宠偶像剧？？
这是什么反差萌？？
“就说不定。”宋知夏补充道，不然他也想不明白是什么途径让秦程岳注意到他。
陈叶想了半天，居然也被宋知夏思路绕进去了，开始觉得不是没可能，宋知夏出道一年，代表作也只有《犹有尽时》，其他剧还没播。
他沉思道：“那我去给他送些你签名的慕白云明信片？”
宋知夏：“还是我先去试镜吧。”
陈叶于是去做行程安排，拿出手机开始工作。
原本陈叶打算直接送宋知夏回家，这几天的行程能减则减，半路宋知夏收到楚景发来的短信，问他在不在医院。
宋知夏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会儿，那边却仿佛嫌他回复速度慢，径直打电话过来。
宋知夏偏头看向车窗外，风景飞速倒退：“刚出院。”
楚景淡淡道：“那你回家一趟。”
说完他就挂了，不问他接下来是否有事，也不问他在医院情况怎么样。
宋知夏看了眼手机，把它放了回去。
两人坐得近，不可避免，陈叶自然也听见电话内容，他当即连办公的心思都没了，无语道：“是那龟孙打的电话？？他有人性吗？你住院对你不闻不问，刚出院就命令你回家？？”
他撸起袖子，新鲜道：“把手机给我，我非要看看他哪儿来的脸！究竟是个什么人间极品！”
宋知夏一动不动地坐在座椅里，手撑下颔，淡蓝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刚出院，他脸色依旧惨白，像是寡淡温水，但却仿佛有种让人不容小觑的力量。
楚景也算不上什么极品，他只是把宋知夏没当过人而已。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会愧疚，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他太习惯高高在上，以主导者姿态掌握一切了，弯腰共情对于这种人而言压根不存在。
宋知夏也没指望过他有正常人的情感。
“不必跟他生气。”宋知夏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人跟提款机生什么气呢，不值当。”
陈叶情绪有些激动，一时没太听清他在说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宋知夏笑了下，这个笑容让他整个人变得灵动，他缓缓把手机摁了关机，“现在暂时不需要他，所以没必要惯着，我没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