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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韩正

    沧海之畔,杨柳依依。

    百花正盛之际,踏青狩猎之时。

    清风吹拂,天气不冷不热,这个时候出行,最为舒适。

    李铮的眼前,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大湖,名曰沧海。

    沧海之上,蓝波翻涌,水鸟戚戚,依稀还能看到,大梁城头的箭塔,在远处冒着尖。

    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以五十万两白银,震撼了大梁庶民,惊动了大通钱庄,亲自上门拜访。

    那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尝试接触大梁权贵了。

    总之,尽一切之可能,在大梁弄出动静,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在大梁过得舒心,他在大梁联络四方。

    游于沧海,就是让别人看到他。

    李铮于一座凉亭之中。

    凉亭紧挨沧海,美景可尽收眼底,凉亭之外,十六个勇士,尽皆带甲,立于凉亭四周。

    亭子里面是管家沈胜,伺候着李铮和李信品茗。

    “今日几何?”

    李铮问道。

    “公子,今日是五月初一。”

    五月初一。

    时间过得真快,他离开大梁时,二月初二,整整三个月了。

    路上耗费了两月半,到大梁也快有半月了。

    “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出行,原来是初一。”

    大骊虽无除夕风俗,但有岁首,月首说法。

    一年十二月,每一年的头一月,为岁首,每一月的头一日,为月首,当月首与岁首重叠,也就是一月初一,会有一场盛大的节日。

    也能称之为过年。

    今日是月首,按照习惯,宜狩猎出游。

    “正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此处距离皇都,已有九千里路,与皇都的不同,是可以看得到的。

    五月之五端阳节,端阳之意,乃天地进入盛阳的开端,在皇都,五月初五,不行宵禁,到了夜晚,会有许多人走上街头,赏花赏灯,不知在大梁,会有什么习俗?”

    李铮问向沈胜。

    “公子,大梁平日里就不行宵禁,到了端阳节这一日,更是连城门都不关闭,那时候公子小姐们,都会来到沧海之畔,或是泛舟,或是会友,或是赛诗,或是放灯。”

    李铮一笑。

    “好啊,这么说来,就只有几日了,那你替我去准备一艘船只,端阳那日我要用。”

    “是,公子。”

    这么一说,李信已经明白,公子要做什么了。

    端阳之日,会有这样闲情逸致的,不是王侯之孙,就是士族之女,要掀起风浪,就要融入到这些人中,要融入他们,端阳不就是机会吗?

    “公子真是妙计,算着路程,再有半月多,天使就能到了。”

    “不错,在天使出现以前,该要做的,都要做好。”

    踏踏!

    远处,尘土飞扬。

    一阵马蹄声传来。

    六七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正骑着高头大马,疾速奔来。

    这些人尽皆佩剑,手中扬鞭,策马在官道上,颇有肆无忌惮的意味。

    “沈管事,这些人你可识得?”

    沈胜眯着眼,瞧了一阵。

    “公子,这应该是大司空韩父嫡子韩正。”

    魏国官制,自魏王之下,有司空、司徒、司寇、司马辅佐王事。

    司空理农田,司徒理庶民,司寇掌刑法,司马掌军马。

    四人不仅是魏国权臣,更有魏国四贤之名,搭上其中任何一门,都对李铮非常重要。

    他点了点头,然后一直望着那几个少年。

    那一行人,也朝着这边过来了。

    当先一人,落了马,走到凉亭之外,高声喊道:“敢问亭中是否为大骊尚德君?”

    李铮笑了笑。

    起身,迎上去。

    “我便是李铮,敢问阁下是?”

    “我乃韩氏韩正,大魏司空韩父,正是家父。”

    李铮瞧去,见那韩正身量不高,却颇为壮实。

    浓眉大眼,方脸阔口,肤色黝黑,气宇轩昂,颇有气势。

    他见是李铮,先是行了一礼。

    原以为,遇到韩正是偶遇,现在一看,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

    “司徒嫡长子之名,我早有耳闻,只是不得一见,今日相逢,不如品茗一叙?”

    韩正点头。

    “我正有此意!”

    韩父是魏王的臣子,他的嫡子在这个时候找上他,真不知道这是韩父的意思,还是韩正的意思。

    两人落座,沈胜又泡上了茶水。

    这个管家的最大的用处,就是识人和泡茶了。

    “尚德君万里之遥,来我大梁,我本该早就拜会了,不想一拖,就拖到了今日,与尚德君在此间相会,并非是偶遇,而是我闻声寻来罢了。”

    韩正倒是实诚,他不需要李铮猜测,就直接明说了。

    “那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一者,是因尚德君贤明所吸引,二者,我听说几日前,大通钱庄有一位很有身份之人,去拜访了尚德君,似乎那大通钱庄,与尚德君关系不浅,正好我手头有几万两银子,想放在大通钱庄,做点儿营生,因此想借用一下,尚德君之名。

    还请尚德君不要介意,毕竟那五十万两白银之事,大梁是人人尽知,并非我有意打探尚德君之事,若是有得罪之处,尚德君尽请直言!”

    韩正的话,说得客客气气。

    李铮是一点都不相信,他是为了几万两银子的营生,专程来让他这个前太子帮忙。

    来大梁将近半月,他算是明白了。

    大梁的氏族,都躲着他,韩正是第一个主动上门的人。

    “好说,好说,此事简单尔。”

    李铮不动声色。

    韩正抿了一口茶,又想了想。

    “那就多谢尚德君了,我听说那大通钱庄,遍布天下,想来皇都之中,也有其分号,尚德君自皇都中来,那和大通钱庄的关系,很早就结下了吧?”

    话中透出的试探,已很明显了。

    他这么问,无非就是想知道,大通钱庄是不是李铮的势力。

    一个前太子,满天下的积蓄势力,还能做什么呢?

    “咳咳,尚德君初来大梁,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人有几个闲钱,都是通过大通钱庄来打点的,若是关系好一些,则赚得多,若是关系一般,则赚的少。

    父亲虽为大魏司空,可大魏毕竟是大骊方国,像是大通钱庄这种势力,平日里对我们的高看,还是有限的,尚德君身为我大骊君侯,自不可同日而语!”

    李铮哂然。

    到底是年少啊。

    韩正这是明知自己在撒谎,不免心虚,在问过之后,还怕露了破绽,又接上了一句。

    不问还好,一问,更是让李铮笃定。

    韩正此来,就是韩父的意思。

    魏国四贤,都是大魏王的忠臣,一个这样的人,想了解他的心思,而且还不是亲自来,只是派遣儿子,先做个试探。

    这可就有意思了。

    “大通钱庄,我在皇都之时,与其交集甚少,是到了大梁之后,方才有了交集。”

    李铮实话实说。

    “原来是这样,大通钱庄上门,必定是因公子贤明所致,魏王在外督兵,该在这一月之内,返回大梁,到时候尚德君也可见到至亲之人。

    家父曾说过,大通钱庄的主人,有一家姓金,那日求见尚德君的人,也是姓金,他能亲自拜访,说明公子在大通钱庄眼中,是个重要的人吧?”

    又是在试探。

    这样问的目的,可以知道金无昌与李铮的关系,到了何种程度。

    问题都是好问题,就是韩正的表现,太嫩了点。

    “我倒是听说,司空大人父子同心,齐力为国,韩父善谋,嫡子韩正善佐,是也不是?”

    李铮没有回答,来了一个反问。

    韩正微微愣神。

    “尚德君说笑了,善佐之名,只因家父有方,我有何德何能呢,还不是家父如何吩咐,我如何做罢了。”

    这么说来,韩正问的这些,是韩父的意思。

    难怪他说起来有些别扭,想必是提前背过的吧。

    李铮在这个时候,沉默了。

    “尚德君来了沧海,那可去过孤雁山吗?”

    韩正又问。

    “来时路上看过,未曾游历。”

    “可去过西梁观吗?”

    “也没有去过。”

    “我大梁美景,数不胜数,尚德君要想游遍,须得耗费不少时日呢,不知道此番可待多少时日,若是待得久一些,就能看得更多?”

    又是一个好问题。

    能待多久?

    这可以知道尚德君,有无去封地的心思。

    愿意去封地,就是顺臣,不愿意去,就有逆反之心。

    “不知道,须得见过了魏王,才能有定论。”

    韩正沉默了,或许他感觉,他问不出什么了。

    “韩兄这么对我有兴趣,不如四日后的端阳节,我与韩兄同行,带我领略一下这沧海之上的风光吧。”

    “如此,甚好。”

    正愁不知怎么开腔的韩正,听到李铮的话,立即应允。

    “那就由我为尚德君做个引路之人。”

    韩正又补充了一句。

    待他走后,李信方才向着李铮问起。

    “公子,我看这韩正,心机不深,刺探消息,似乎并非他的本意,或许是那司空韩父指使吧。”

    “只能是他了。”

    “那公子你说,韩父打探这些,是不是受了魏王的指使?”

    李铮仰着头,连想都不用想。

    “我的心思,魏王何须刺探,他清清楚楚。”

    “那我就不明白了,韩父知道这些,是为了什么?”

    每当有疑问,李信在李铮的身上,都能得到答案。

    “还能是什么,大魏是一个国家,一个组织,并非是一个人,那内部就不可能铁板一块,韩父以运筹出名,魏王还不能下定决心,辅佐我即位,可韩父不一定会这么想,至于他这样做的目的,很快就会有的!”

    李铮望着西山的日落。

    又一天,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