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母只有一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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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灰雾散开,蓝色的清泉得以...)

    距离桑初失踪已经过去了很久。

    多久?

    诺尔仔细地算过, 快有两个月了吧。

    他很后悔为了学习机甲,没顾上桑初,在他还沉浸于机甲的魅力时, 外界闹出的动静惊醒了他。

    他们疯狂地在罪恶之城每一个角落寻找,和上一次的有迹可循相比, 这一次似乎做得天衣无缝。

    唯一有嫌疑的是宫下真珠, 她在桑初失踪后的第二天从城外回来。

    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证据证明她绑走了桑初。

    没关系, 这是在罪恶之城,一个不讲究证据和星际法的地方。

    在比科耶律城堡和青火商会的联合镇压下,已经日渐西下的四象药社不得不交出宫下真珠。

    他们从宫下真珠的口中挖出了真相。

    桑初死了?

    死在虫族的手上?

    宫下真珠被歌尔岚的黑旗队折磨得奄奄一息,笑得癫狂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阴阳怪气, 眼泪鼻涕糊满那张并不美丽的脸:“是啊, 她死了,死在虫族的手上。”

    “满身罪恶的人就算有一点点喜欢, 遇上危险的时候,还是会第一时间选择自己逃生吧,肮脏的人不配得到救赎!”

    她狠狠瞪了几个男人一眼:“你们也被不配喜欢她!”

    “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推开她吗?遇到利益相关的事会选择抛弃她吗?”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爱。我们生在这里,从小就懂得趋利避害,从小就知道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不管是不是伤害到别人, 只要自己高兴了就行对吗?”

    “不管……她是不是你爱的人。”

    过了会儿,又轻声嘲讽,好像自言自语:“不……说爱太可笑了, 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懂得爱?”

    “充其量是……双脚踏在地狱的人,对光明的卑劣渴望。”

    她像疯了一样, 胡言乱语,有时低头大哭,有时候用嘲讽愚弄的眼神看着他们,最令人奇怪的是那种带着仇恨的眼神。

    好像,看着一群觊觎着她心爱珍宝的饿狼,警惕,厌恶。

    他们都觉得宫下真珠疯了。

    ……

    诺尔沉默地坐在地上喝酒,想到这里不禁苦笑。

    疯了?不见得。

    他们本来准备杀了宫下真珠为桑初报仇,但在当天晚上宫下真珠消失了,消失得彻彻底底,至此他们也彻底失去桑初唯一的线索。

    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天的酒。他真想醉死在这酒里啊,有时痛苦的劲儿上来,会偷偷往酒里放一些药剂。

    彻底昏死过去时,失去了全部意识,就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桑初仍然忘记了他,没关系,她会在每天早晨的时候站在小店门前,温柔地对他笑,说:“早呀,请问怎么称呼?”连这句令人窒息的问候,也成了一种美好的存在。

    其实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无论是被忘记,还是什么。

    左伦消失了,在宫下真珠说出真相的那天晚上,不知道跑到哪里。

    诺尔冷笑,他不跑快点,他也要找他算账!如果不是左伦惹来了宫下真珠这个女疯子,桑初又怎么会出现这些意外?

    第一次还可以说因为药剂的纠纷,第二次呢?

    他明明警告过了,左伦还自负地不放在心上,自私地追寻着他想要的一切,给桑初带去那么多麻烦!

    谢终灰像个傻子。

    固执地坚守着那间店铺,以他的个性应该会发疯,但平静得诡异。

    他每天准时开着店铺,就好像桑初在时那样,如果不是店里没有熟悉的身影,诺尔都要以为桑初回来了。

    只有撒霍最冷静,看起来最像个正常人,不过本来他也只是个局外人。

    撒霍按部就班地调查完,派出人手去寻找桑初,用他的话来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宫下真珠虽然亲眼看见桑初被虫族抓住,但没有亲眼见到她死去,便不算最后的结果。

    这也成了诺尔唯一的希望。

    城主府的士兵被派出一半漫无目的在罪恶之城以外的地方寻找。整个罪恶之星太大了,又太乱,他们想要找个人何其困难?两个月来,没有丁点的消息。

    倒是听说来罪恶之星短暂修整的那位大人物,联邦亚特斯元帅的飞船好像遭遇了大批的虫族袭击,为了不搅入战斗中,他们找人的时候,特意绕开了他的飞船。

    诺尔再次打开一瓶酒,正要一口喝下去,士兵兴奋地前来汇报:“回来了,桑小姐回来了!”

    ……

    战况结束,一切恢复平静后,桑初在桑子尘和旁竹的护送下准备回罪恶之城。

    她离开的这天,很多士兵自发出来送她。

    这段时间的并肩作战,使他们彼此之间并不陌生,对桑初的印象也不只是停留在外表好看的程度,有了一定的默契和了解,粗浅的好感转为了更深层次的感情。

    士兵们私底下还有过约定,如果谁要向桑初告白,必须提前宣布,获得所有人同意才行。

    因为,不够优秀,怎么配追求他们的女神?

    嘉德军的士兵是一群非常优秀的战士,他们有着自律严谨的作风,每个人都渴望战斗和胜利,没有一个懦夫,全军弥漫着一种严谨但又不过分死板的气氛,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都是非常生动可爱的人。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非常令桑初欣赏的特质,哪怕作为一名士兵,见惯了鲜血和生死,他们每个人仍旧对生命有一种非常道德的尊敬。不是为了胜利而牺牲无谓生命的某种屠夫,这点是非常难得可贵的。

    桑初对教导出这样一支优秀军队的嘉德元帅非常好奇,但因为嘉德元帅的忙碌,始终未能见上一面,她有些遗憾。

    桑子尘做了鬼脸,“桑初,我们元帅老无趣了,真见了你可能会失望,还是保持这样的滤镜比较好。”

    他学着元帅平时的表情,斜睨一眼,双手放在背后,步伐缓慢而大步地走着,边走边说:“看吧,就是这样无趣,像不像个老头?”

    如果换个英俊成熟的绅士做这样的姿态,应该相当有魅力,威严。

    但桑子尘这样的少年做来,有种怪异的滑稽感,少女被逗笑,摸摸他刺刺的银灰色短发,给了肯定的答案:“像。”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在元帅不在的时候,偷偷调侃他,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

    飞船内――

    观景台对外界的声音清晰地收录,副官看了眼背着手站立的男人,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表情不变,眉头微挑,在听见少女的声音时,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少女被人高马大的士兵围在中间,看不到人影,过了会儿,她转身上了桑子尘的机甲。

    以亚特斯蓝的角度,只看到一片白色的裙角。

    温柔的,干净的。

    桑子尘的机甲是可变幻型的全能机甲,飞行时的形态和战斗时不同,是一只类似大雁的飞禽。

    很快银白色的大雁高高飞起,逐渐远行,直至离开他们的视线。

    士兵们吵吵闹闹地散开。

    男人目光凝结。

    她有一件不错的裙子。

    巴布拿着两份药剂配方过来。

    “元帅,桑小姐把这次战斗中用得最多的两种药剂配方留给我们了。”

    这个熊一样的汉子幽怨地看了元帅一眼,“坦白说,我们这次给桑小姐的谢礼太少了,这两份药剂一份是对精神力暴动有抑制纾解作用的,对士兵们在战斗过程中引发的突发性精神力暴动很有作用,另一份对内外伤有着强大的治愈能力。”

    “比起联邦现在卖的那些被人疯狂追捧的药剂,效果要好上一倍,如果再碰到高强度的战斗,只要这两种药剂准备充足,对我们很有帮助!”

    他挠挠头,“元帅,桑小姐不会是联邦现在流行的那些药剂背后的药剂师吧?虽然她做出的药剂效果更强大些,但似乎是同一种风格,而且听说那些药剂好像是罪恶之城的青火商会在负责销售。”

    副官点头,“的确很有可能。”

    亚特斯蓝:“传信给桑子尘,代表嘉德军向桑小姐买下这两份药剂配方。”

    巴布颔首领命,又听见他家元帅跟副官吩咐:“向联邦第一百货公司定制一百条白色裙子,面料用上一次从战场上缴获的那批星纱布,做好后送到罪恶之城给桑小姐。”

    副官:“……”

    巴布:“……”

    ???

    桑子尘的机甲有嘉德军的标志,飞到罪恶之城后没人敢拦着,他一路嚣张地在罪恶之城头顶上盘旋数圈,才降落下来。

    桑初从他机甲下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愣住。

    这两个月,罪恶之城闹得翻天覆地,城主府的小公子,撒霍等大人物都在寻找桑初,有消息说她已经丧生在虫族的口中,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没想到会这样活生生地出现。

    灰绿眸子的少年,站在店铺门口,双眸从麻木的灰色逐渐变成了深绿色,倒映着少女纯白色身影。

    他张了张嘴,最终说了四个字:“欢迎回来。”

    桑初弯眸笑了笑,扑上去将少年抱住,“阿灰,对不起,不声不响消失这么久,你一定很担心吧……”

    温柔馨香的身子就在他怀中,少年手放在身侧两旁,握成拳头,手指头蜷缩了下,他僵硬着身体,浑身的血液在快速地向心脏流动,连呼吸都不敢。

    仿佛连骨头也被牢牢钉在那里,有很久,也可能不久,站立不动,他微微抬起手臂,试图贪婪地回以拥抱时,少女轻巧地从他怀中离开,伸出手指捏了捏他消瘦的脸颊:“是不是又没好好照顾自己?”

    “阿灰不要总是这样,会让人担心。”

    少年垂着眸子,任由她的手捏着自己:“你做的那些营养液,吃完了。”

    桑初微微瞪圆眼睛,“所以就不吃了吗?”

    少年沉默……

    桑子尘和旁竹自发走上前,“桑初,不介绍下?”

    灰绿眸子的少年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那双眼睛像第一次见到任何人一样,不曾有别人的倒影。

    桑子尘下意识搓了搓手臂,好奇怪的人。

    桑初将桑子尘和旁竹拉过来,跟谢终灰介绍道:“桑子尘,是他从虫族的口中救了我。旁竹也非常厉害,帮我报了仇。”

    少年的眸光罕见地对桑初以外的人,有了片刻的柔和,点点头,郑重而缓慢:“谢谢。”

    “桑初,你回来了吗?”门口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问话。

    桑初回头,一头金色的小卷毛从门外探进来。

    许久未见,那张朝气英俊的脸,疲惫憔悴,天蓝色的眸子像染上了灰。

    一瞬间又迸发出新的生机。

    灰雾散开,蓝色的清泉得以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