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继续在高速路上平稳地行驶。

    夏文南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两个人待在密闭空间谁也不说话的尴尬氛围，抑制不住自己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我高中在学校是校草。”

    明鹭川看了他一眼。

    夏文南回忆起了自己的中学生活，微微笑着说道：“你能相信一所学校的校草不是alpha也不是ega，而是个bea吗？”

    明鹭川这回说道：“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理解。”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里也没太多情绪，仿佛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夏文南随口便说：“我知道我长得帅——”，话说了一半他自己停了下来，过一会儿才说：“那时候还有ega给我表白。”

    这件事一直叫夏文南有些得意。

    小县城里，alpha和ega本来就不多，他们高中一个班上不过两三个，当时隔壁班的ega约他出来表白还在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个高年级的alpha还因此来找过他麻烦。

    现在再想起来那些事情，夏文南不禁觉得好笑，只是笑过之后他又沉默下来，想到了那个再也见不到的爷爷。

    明鹭川没有再打扰他，安静地继续开车。

    上午出发时间不算早，到县城已经过了中午。

    夏文南没有提要去吃饭的事情，明鹭川就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城郊的公墓。

    现在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公墓里冷冷清清，来扫墓的人很少。

    夏文南直到站在爷爷的墓碑前，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原来明鹭川说的都是真的，他爷爷已经去世，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爷爷走的时候，我是陪在他身边的吧？”夏文南盯着墓碑，怔怔问道。

    明鹭川就站在他旁边，进来墓园的时候特意买了一束鲜花，正弯腰把鲜花放在老人的墓碑前面，听到夏文南的问题，他回答道：“你在。”说完之后，他站直了身体，又说道：“我也在。”

    夏文南朝他看一眼，问：“那我爷爷说了些什么？”

    明鹭川道：“他叫你好好生活。”

    夏文南叹一口气，蹲下来用手指擦墓碑上的照片，“像是他会说的话。”他蹲了很长一段时间，盯着照片也看了很久，才继续道：“我爷爷是个ega你知道吧？我爸就是他生的。另外一个爷爷我没见过，据说是个bea。当年我爷爷为了要跟一个bea在一起，从家里逃婚出来，结果他怀孕不久我的bea爷爷就去世了，他生了我爸，一个人把他抚养长大。好不容易看着我爸结婚，结果我出生不久，我爸又死了，剩下我爷爷一个人继续把我养大。”

    说到这里，夏文南沉默了，他的眼尾微微有些下垂，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忧伤的错觉。就像现在，他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可是那双眼睛就像是随时会流下眼泪。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按在他头顶，然后稍微用了些力道摸了摸他。

    夏文南抬头看明鹭川一眼，说：“他这辈子是不是很惨？”

    明鹭川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也许很多时候他自己是觉得幸福的。”

    夏文南盯着他看，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想了很久要怎么安慰我？”

    明鹭川没有回答，只是收回了摸着他头顶那只手。

    他们从公墓出来，走到停车场正要上车的时候，夏文南突然说：“你这个人挺不错的。”

    明鹭川一只手已经放在车门上了，闻言停下动作看他。

    夏文南连忙补充了一句：“可惜我不是ega。”他是个bea，怎么想和alpha都不合适。

    明鹭川当时没有说话，只是在发动汽车，沿着下山的公路缓缓行驶时，说：“你说你爷爷是个ega，却选择了bea。”

    夏文南一只手肘支在车窗边撑着脸，看着车窗外说道：“是啊，那是他自己选择的嘛。”

    明鹭川缓缓道：“你觉得你和我的婚姻不是自己选择的？”

    夏文南语气很肯定地说：“不然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分房睡？”

    明鹭川不回答这个问题。

    夏文南说：“虽然我不记得一些事了，但是我自己的性格我自己清楚，你不想跟我说清楚就算了，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说完，他装作冷漠地不去看明鹭川的表情，心里却等着明鹭川主动跟他坦白。

    结果明鹭川还真的就一句话也不说。

    夏文南心里憋得难受，过了几分钟，语气不太好地说道：“我饿了。”

    明鹭川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想吃什么？”

    夏文南说：“我要吃米其林三星的餐厅。”

    明鹭川踩了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

    夏文南奇怪看他：“你干嘛？”

    明鹭川拿出手机，“我看距离最近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在哪个城市，看一下什么路线能最快到达。”

    夏文南被噎住了，抬手推了推明鹭川手臂，“你下车，我来开车。”

    明鹭川朝他看去。

    夏文南说：“带你去吃最近的米其林餐厅。”

    夏文南开车回去县城，直接去了老城区一家名叫老米烧鹅的餐厅。老城区道路狭窄，为了找停车位还花了不少时间，两个人坐下来的时候，夏文南是真饿得有些厉害了。

    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老米烧鹅的生意还是挺好。它的店面原本狭窄，里面只有三张桌子都坐了人，外面沿街还有三四张桌子，不过人来车往，环境实在有些杂乱。

    夏文南一点也不介意，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抬头望向站在他面前的明鹭川：“坐啊。”

    明鹭川坐在他的对面。

    夏文南转头去看店里正在忙碌的店老板，说：“还是原来那个老板。”

    他要了一份烧鹅、一盘炒素菜，两碗白米饭。

    饭菜很快便送了上来。

    夏文南拿一个勺子，一边把烧鹅里的汤汁浇在米饭上面，一边对明鹭川说：“味道很好的，你要不要试试？”

    明鹭川没有回答。

    夏文南拿自己的勺子又舀了汤汁往明鹭川的饭上浇，说：“我还没吃过，勺子是干净的。”

    明鹭川说：“嗯。”

    夏文南道：“嗯什么，都不谢我一声吗？”

    明鹭川于是说道：“谢谢。”

    夏文南笑着看他：“不用客气，你试试看就行了。”

    吃饭的时候，夏文南发现明鹭川吃烧鹅竟然不吃皮，他一只手拿着碗一只手拿着筷子，诧异地看着明鹭川：“你也太浪费了吧？再说了皮才是最好吃的。”

    明鹭川看一眼自己筷子夹着的烧鹅肉，对夏文南说：“你可以吃了皮把剩下的肉给我。”

    夏文南皱起眉头，“怎么吃？咬下来吃吗？你不嫌弃啊？”

    明鹭川说：“我不嫌弃。”

    夏文南依然紧皱眉头，满脸不相信地看他。

    明鹭川语气平静：“我说了我们是已婚伴侣，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吃过的东西我不嫌弃。”

    夏文南缓缓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