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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护镖风波

    刀,是一种古老的兵刃,脊厚而刃薄,适于劈砍,此之谓刀也。此器多用于战场,而少见于武林,谓之凶恶。

    且说明朝嘉靖年间,世人多摒弃了前人仗剑行侠于天下的理念,而是持刀立派于民间,潜修武术,钻研刀法,既是扬名立万于武林,也可贴身自卫以防倭患侵扰。一时间沿海地区门派林立,争斗不断,多以交流刀法为名而借机进行门派兼并,纷纷扰扰,络绎不绝。

    东边的夕阳还未落山,行走于山林中的一行人便已安营扎寨,这群人手持长刀,随行的还有马队与车架,其实更多的是他们看护的货物,一杆大旗立于队前,明晃晃的四个大字‘龙门镖局’,原来是一行走镖的,可是这太阳还没下山如何不加紧赶路?只见一个趟子手快步走上前,对领头的镖师说道;“张镖师,明天差不多就能出海了,咱为何不加紧点行程,好早点交差啊?”、

    “唉!”张镖师叹了一口气,道:”早些交差是好事,只是如今这海边......”

    那趟子手知道镖师想说的是人人尽知的倭寇,“听说那倭寇都是海里的罗刹,惹不得,镖师,要不咱们花点钱打点一下他们。”

    张镖师摇摇头,道:“我也想啊,只是那倭寇来无影,去无踪,面都见不到一面,这如果他们是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对货下手呢。”张镖师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倭寇凶猛嗜血,沿海的百姓多是还未来的及开口求饶便已惨遭屠杀。

    那趟子手一时语塞,竟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哎,要不,咱花钱找一些武林人士,他们身强体壮,武艺高强,定能保咱们度过难关。”张镖师突然萌生出了一个这样的想法。

    那趟子手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张镖师对自己言道:“去,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帮派。”

    果然,第二天未及中午,那趟子手便匆匆跑回说道:“打听到了,距次最近的是以柔著称的雪云门。”

    “就是如今五大神刀之一的雪云门?”张镖师听此喜出望外。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问道:“你可打听仔细了,是雪云门吗?”那趟子手深信的点点头。

    “雪云门虽是五大神刀门之一,可却与前四个帮派截然相反,刀法以柔著称,况且雪云门立派最晚,立派的祖师不久又刚刚去世,且不说与龙门镖局毫无渊源,就是师祖过世是否陷于掌门人争端都未可知,怎还会为你保驾护航?”正思考于此,方才那趟子手便说道;“镖师,我们不妨试他一试,小的愿给你领路。”张镖师如梦方醒,思忖之深,倒不如以动制静。“好,你收拾一下,这就随我前往雪云门。”张镖师对那人说道。

    行了约一个时辰,只见几座巍峨的殿房立于一座山顶,正是雪云门总门,原来雪云门立派最晚,尚未在其他地方设立分馆。所以这几座古房便是雪云弟子唯一一座习武练刀的场所。

    刚到了大门口,距门口还有数十丈远,便被一哨岗弟子拦住去路。只见张镖师抱拳说道:“这位小哥,在下龙门镖局镖师张凤成,前来拜见雪云门掌门,不知如今贵派何人做主。”那弟子答道;“如今是我们的七师兄林越成担任掌门,不知你找我们掌门人何事。”张风成道;“事情重大,需面见林掌门,烦请小哥通报一声。”

    那弟子见张风成谦卑有礼,不像是坏人,便说道;“好,容我进去通报一声。”说罢便走回院内,不一会,只见那哨岗弟子出门说道;“张镖师,我家掌门有请。”张风成称谢而入。

    进入大门,方见场地内近百名弟子持刀而舞,刀法虽柔却透有杀意,可谓绵里藏针,而众多身着白衣的弟子身伐矫健,刀光剑影,蔚为壮观。

    刚入正室,便见一名腰挂长刀,身着白衣之人背对自己立于朝堂上,张风成便知这位非等闲之人,便抱拳问道;“敢问可是林掌门。”

    “正是在下”话音未落,那人转过身来,只见林越城眉宇苍劲,英气逼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茶水完毕后,只见林越城问道;“不知张镖师大驾光临我派有何贵干。”张风成道;“久闻雪云门刀法以柔克刚,今日算是开了眼了,林掌门少年英才,在下佩服之至。”

    林越城听他话里有话,便道;“张镖师有话直言,人在江湖义字当先,若有用的着林某人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张凤城听后道;“林掌门果然高义,那在下就开口了,我镖局走镖即将出海,此趟货物万分稀贵,不可有失,可如今海上倭寇横行,我等武艺平庸恐非倭寇敌手,情急之下,只好前来向林掌门求助。”说完,手一挥,只见两个趟子手手捧数百两银锭走进屋内。张风成又道;“一点心意,如林掌门肯施以援手,待货物出海后在下必有重谢。”

    “唉,”林越城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倭寇横行,官府却无能为力。”说罢,思忖片刻,道;“好,我答应你,届时我会亲自率领本派弟子为贵镖局保驾护航。”

    张风成听后又惊有喜,本以为与本镖局毫无瓜葛的雪云门即便是答应,也需考虑些时日,未曾想林越城答应的如此爽快。

    只见张风成起身抱拳连连称谢,道;“林掌门侠肝义胆,在下感激涕零。”林越城道;“我并非为财而去,只是看不惯倭寇在我大明的土地上作恶多端。”张风成还欲称谢,只见林越城说道;“张镖师尽管前行,待我整合我派人马即刻便去山下接应你们。”张风成听后连连称谢,下山而去。

    张风成刚走,但见大弟子林峰和其他几名弟子大步流星走入正厅,其他几名弟子见了掌门皆作揖行礼,唯独林峰不以为然,林越城知他本是自己的大师兄,见怪不怪,还未及开口,只见林峰抢先说道;“你为何要答应为龙门镖局护镖,我们习武之人讲究修身养性,你却为了一点钱财而去插手一些杂事,师父临终的遗愿要将雪云门发扬光大,夺得武林刀圣你都忘记了吗?”

    林越城知道自己虽为掌门,却是资历最浅,私自做主确实不甚妥当,可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便道;“师父的遗愿自然不敢忘记,可是人在江湖当以行侠仗义为先,我答应护送他们也绝非为了钱财,只是眼下倭寇横行,我等既是秉承侠道,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林峰道;“你逞你的大英雄,为何要将兄弟们的命做赌注,如果得罪了倭寇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兄弟遭到报复,他们可不管什么江湖道义。”

    “我.......”林越城被这些连珠炮似的的话语问的有些梗塞。

    “大师兄此言差矣!”

    林峰一凛,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二师弟李程飞。

    “二师弟,你什么意思。”林峰问道。

    只见李程飞慢步走到跟前,指着立于正厅正中央的一块匾额,上面一个大大的“义”字,说道;“这个义字是师父亲笔所写,告诫我们既要忠于本派,也要行侠仗义,如今这倭寇在咱们身边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我等需秉承道义,替天行道,这也是师傅的旨意,至于日后有倭寇来寻仇,他若来让他来便是,我们雪云弟子无一贪生怕死之人。”

    林峰听此话暗讽自己,不由心生尴尬,道;“这.....我林峰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李程飞笑道;“既然大师兄这么说就不要再有疑问了,哈哈,我知道大师兄一心为本派着想,我们都看在眼里。”说罢,抱拳行礼。

    “你......”林峰一时无言以对,深知自己的这个二师弟,为人圆滑,能言善辩,自己多说也是无用,便拂袖而去。随行而来的两个小弟子见师兄离去,也仓皇而走。

    林峰走后,林越城走到李程飞身前,抱拳行礼,道;“多谢二师兄替我解围。”

    李程飞连忙扶起,道;“哎,不可,你现在是掌门人,不可再对我行礼了。”

    林越城叹道;“我虽为掌门人,可在派中资历浅,师父把整个担子都交给了我,我事事都如履薄冰,可是我知道,门中还是有很多人都不服我这个小师弟的。”

    李程飞道;“师父临终前叫我们好生辅佐你,将雪云门发扬光大,我相信师父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而且我也知道,你年纪虽轻,但武学造诣远胜于我们,虽然大师兄心高气傲,但他绝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眼下他有些不顺心罢了,给他时间,他会明白的。”

    林越城点头称道。

    没占到便宜的林峰灰溜溜的走出大殿,径直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砰”的一下推开门,气吁吁的想要倒茶喝,不料这茶壶中竟一滴水都未有,万事不顺,不由大发雷霆,喊道;“来人,”

    方才和林峰一起走出来的两名小弟子急忙赶来,他俩本是林峰新收的门徒,万事都想在师父面前争宠,见师父如此震怒,心知定是方才之事惹得,一人便上前道;“没想到掌门人竟然完全不把师父放在眼里,好歹师父也是他的大师兄啊,这等大事竟然私自做主。”另一人又上前煽风点火,道;“论资历,论武,师父哪点输给他,真不懂师祖为何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林峰本就是心烦意乱,手下弟子这一番抱怨更令他心神不宁,又喝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那二人自知师父此刻正在气头上,便不敢多言,泡好茶水,诺诺而退。

    林峰此刻心虽不忿,但也无可奈何,长叹一声,不由得回忆起以前的点滴之事。要知道自南山雪老创立雪云门的那一刻起,林峰年方七岁便拜入门下,多少年来兢兢业业,克己奉公,随着雪云门的壮大,众弟子一直把他奉为未来的掌门继承人。直到12年前师父南山雪老出门会友,回来却带回了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男孩儿,这男孩儿便是林越成,众师兄见他模样俊秀,天资聪慧,都对他喜爱有加,可是时光荏苒,12年后,当年那不谙世事的顽童如今已长成谦谦公子,更为主要的是,平时倍加看重自己的师父,竟然不断传授其雪云刀法的独门秘技,要知道,自己为雪云门幸苦几十年也只是学的了雪云刀法常规招式,而师父闭关潜修所练成的独门秘籍“刚柔两仪刀”自己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终于有一日,在南山雪老传授完林越城刀法后,林峰阴沉沉的跑过去,作揖行礼后,林峰便迫不及待的倾吐道;“师父,弟子这么多年恪尽职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雪云门发扬光大,可是这段时间您总是独自侧重小师弟,我不明白弟子什么地方做错了。”

    语意明了,雪老早就料到自己的这个大弟子会按捺不住。

    道;“峰儿,这么多年来你的功劳师父岂能不知,只是壮大雪云门事小,而将我派的绝学传承下去事大,你们几个当中只有成儿的天赋最高,你若为了一个掌门之位而将我派的绝学失传,那么你可是雪云门的罪人。”

    “可是.......”林峰也知道自己的武学天赋不及林越城,可仍旧心有不甘。

    “峰儿!”雪老打断了他的说话。

    “你身为兄长,当心胸开阔,以后要好生辅佐你的师弟,共同将雪云门发扬光大,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掌门之位给谁都是一样的。”雪老语重心长的说道。

    回忆到这里,林峰心里的不平依然没有消除,可又能怎样,本派镇帮之宝“发如雪”宝刀依然置于林越城的房间里,而那师父生前留下的独门绝学“刚柔两仪刀法”也只有林越城能牢记于心。

    果然,第二天的正午,林越城便亲率雪云门近百名弟子来到山下与张风成汇合,二人见面相互行礼后便整队而行。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想象中会有多么艰难,很多趟子手和雪云门弟子也借机相互畅聊,人多而心安,倒也是其乐融融。

    还有不到十里就到海边了,到了那里就有波斯人的货船运送出海,任务也算完成了,已经能感受到海风吹来的凉爽,张风成心里欢喜,待晚上大家休息吃中饭时,便拿出一坛酒,与林越城及多名带队弟子酌饮几杯,闲聊间也多是称赞答谢之语。

    这时两名站岗的趟子手也放松了警惕,按命令,他俩该去距营地一里的地方占取制高点,以便俯瞰整个地区,可是此刻他俩竟然在不到半里地地方闲逛,想着早点换下一班岗。

    月黑风高夜,难免让人寒战,这时一名趟子手突然感到身后有股凉风渗入脖颈,他猛的一回头,但见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隐约的还能看到闪出一道白光,他还未看清,白光一闪,手起刀落,那趟子手已经身首异处。

    另一个站岗的趟子手,见势不妙,便要高喊;“倭寇来了”,可是还未喊出,便被身后的一道黑影捂住了嘴,“刷”的一声,他的脖颈顿时鲜血迸出,也立即毙命。

    而此时,营地还是篝火晚宴,一片祥和,众倭寇行至百步左右,见行踪并未暴露,便停下脚步,箭上弦,刀出鞘。只见为首的一名凶神恶煞的酋长,拔出明晃晃的长刀,一声呼啸,一支支箭弩便像蝗虫般飞向营地。

    “倭寇来啦,大家小心!”林越城也被这叫喊声和飞来的箭弩吓了一跳,虽然自己是一派之主,但自幼苦学武功,就算是交手也多是与门派间的武艺切磋,和倭寇倒是第一次交手。

    只见这些倭寇面目狰狞,每个人头都绑着蓝色的绷带,大声叫嚷呼喝,有些是自己听不懂的东瀛话,有些竟是汗话,想必这里也有不少是海上的盗贼与其沆瀣一气。他们队伍齐整,4个人为一排,8个人为一列,双手持刀,一时间雪云门的弟子和镖局的人便被其冲的七零八落。

    但很快,身为掌门的林越城便恢复了平静。只见他大喝一声;“不要乱,大家向中心聚拢,拆散倭寇的队形。”

    话音刚落,一口“发如雪”宝刀应声出鞘,这“发如雪”作为雪云门的镇派之宝果然名不虚传,此刀长约二尺三寸有余,刀刃既有吹毛立断的寒意,却又不像普通长刀的笨重,多了几分剑的清灵之感,月光之下,刃如秋霜,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林越城挥舞宝刀,左劈右砍,脚步轻盈却稳健,刀刃不指要害,多以刀背击退敌人。这既是雪云刀法的

    精髓,也是林越城出于恻隐之心,不忍痛下杀手。但他的一套雪云刀法,银光四闪,看似不堪一击实则牢不可破,一时间多名倭寇不能近其身,反而被打伤在地,不可一世的倭寇又气又恼,却谁都奈何不了眼见这个手挥宝刀的大明人。

    这群倭寇的酋长名叫佐佐木,原是日本幕府下的一名武士,日本内乱后随着日本浪人逃到海上当起了倭寇,因其勇猛善战,残暴凶狠,很快便升为领头的酋长。

    佐佐木砍杀正欢,猛见一名中国刀客挥舞宝刀,所向披靡,打的自己部下七零八落。不由勃然大怒,连声呼喝,脚下用力,一个健步飞出去,手持倭刀,径直向林越城砍去。这正是倭刀砍杀法的基本动作,借助倭刀刀身长的优势,和倭寇骁勇的蛮力,进行基础劈砍。

    林越城见势长刀横档,向右后方跨一小步,一个旋转将此力道化解,左肘顺势击打在了佐佐木的左胸上,“砰”的一声,将佐佐木击退数步。

    这正是雪云刀法中的“折柳挥鞭”,看似像柳条一样柔弱,但打起人来却是十分的疼。

    佐佐木揉揉胸口,自知是自己小看了眼前的这个刀客,竟然人毫不费力的一招击退。当下脚步摆正,刀尖径直,“刷刷”数刀,快速向林越城砍去,林越城面不改色,直面迎击,只听“乒、砰”几声刀身相互碰撞声后,后退了的佐佐木竟未占得一丝便宜。

    恼羞成怒的佐佐木,刀走偏锋,当下发力,连连刺砍林越城要害,而自己却是门户洞开。

    原来这倭刀偏细长,中原武林的刀多以劈砍为主,而这细长的倭刀不仅能直面砍杀,还能纵身行刺,可谓是兼具刀剑的长处于一身。

    面对恼怒的佐佐木,这雪云刀法正好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只见林越城守住门户,后退几步后,一招“平步青云”,先是避开了几招颇具力度的砍杀,进而挥刀砍向他的左肩,一招“云中月”,用的惟妙惟肖,早已门户洞开,只攻不守的佐佐木猝不及防,“刷”一声,被砍伤了左肩。林越城乘胜追击,一个回旋踢踢在了佐佐木的下颚上,直接将那佐佐木踢飞数丈远,佐佐木被踢的吐了血,挣扎的几乎不能站起。

    众倭寇一看酋长被打伤,军心大乱,原本齐整有素倭寇顿时大乱,雪云弟子和众趟子手依仗人多势众,顿时逆转局势。从地上爬起的佐佐木,擦拭了一下嘴角上的鲜血,喊了一句用日语下令的撤军,倭寇见败局已定,无心恋战,匆匆仓皇逃走。

    “穷寇莫追”林越城一句指令叫住了打算追击的众人。“我们的任务是护送货物,不必和倭寇有太多纠葛。”张凤成补充说道。

    击退了倭寇,第二天他们恐遭报复,于是加紧赶路,所幸除了昨晚的一战,并没有其他的倭寇前来搅扰。与早已等候的波斯商人交接后,张凤成那颗高悬已久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林掌门高义,请受在下一拜!”张凤成抱拳行礼。林越城急忙扶起,张凤成又道;”昨晚一战,如若没有林掌门及雪云门的众弟子相助,不说是货物,就连镖局弟子恐怕也全部遭遇不测。日后林掌门如有用得着张某人和龙门镖局的地方,只管开口,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林越城道;“倭寇祸乱我沿海多年,这番助你,也算是替天行道。”张凤成听后又道;“这一下,只怕贵派要与这倭寇结下梁子了。”

    林越城"呵“的一声不以为意,道;“我雪云门就是要与倭寇势不两立,他若来,我这口“发如雪”随时恭候”说罢,亮了亮手中的宝刀。二人见此,开怀大笑。

    之后二人相互行礼,便各自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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