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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院中恰有一树初开的桃花。

    阿梨如今正瑟缩在桃树下方,身边翻滚着一只黑白相间的软萌熊猫,许是还觉不够,阿照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小手,轻轻抚上小黑肉软软的白色肚皮。

    许是怕被崔元无情抛弃,自下山后,小黑便收敛了山间时的凶恶脾气,学着藏起尖锐的獠牙,学着攥紧锋利的四爪,就算是被毫不相识的小姑娘如此唐突冒犯,也只是鼓起肥嫩的脸颊,冲着对方愤懑嗤出一声闷气。

    阿梨还从未见过这样可爱的动物,平日里她从不挑剔,摸只公鸡都觉对方黑亮喜人,更别提如今手下的肚皮软软呼呼,眼前的肉球圆圆滚滚,虽说论起个子,对方恐怕要盖过自己一头,可这并不妨碍阿梨对它的满心喜爱。

    见阿梨的情绪大致稳定下来,崔元上前几步,继而半蹲下身子,手指抚上阿梨凌乱的长发,正要将心中的打算解释给她听。谁知感受到崔元的靠近,阿梨却像是受惊的雏鸟一般,瞬间弹起身子,快步躲避至阿照身后。

    崔元的手指僵在半空,片晌,复含笑起身。

    重新望向阿照身后那位小巧女童,她的眼中满是愤恨与惊恐,衣裙上还沾着数不清的泥土与飞尘。崔元突然就有些难过,她本是那样无忧无虑的性子,就在今天出门之前,对方还兴冲冲向自己展示着新做的桃弓。

    此时此刻,崔元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阿梨。

    谁知崔元还未言语,阿梨却已满面怒容地开口痛斥:“阿翁阿媪好心收留公子,竟不料公子薄情寡义、惜命惧言,半分不肯为我翁媪求情!”

    崔元忽而喉中一哽,虽说自己今日不过是冷静行事,可这样的冷静落在阿梨眼中,难免会变成绝情。如此想着,崔元忍不住再次靠近几步,手指握上阿梨的肩膀。

    “非我不肯为阿梨翁媪求……”

    话至一半,阿梨却猛地转头咬住崔元的手背。

    崔元眉头微紧,却始终沉默以对,未曾有半分动作,似乎是想任她宣泄。小黑见此情形后,熊毛猛地四下炸开,眼见就要立刻暴走,崔元向它投去一个安抚的视线,小黑这才如泄了气的皮球般逐渐松弛下来——也许这便是人类的情趣吧?

    见小黑安静下来,崔元正要想些新鲜花样儿安抚下阿梨的情绪,谁知阿照却突然握住他的修长手指,将他的手掌自阿梨口中解救出来后,又不由分说地将他牵至西户东室。

    阿照的面色冷峻如常,崔元被他按坐在外间的小案旁侧,乖乖瞧着阿照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大致猜到对方的意图,崔元不由温和提醒一声:“门口右侧箧箱二层内。”

    阿照面色微红,却还是按照崔元的提示翻找到自己想要的物品。只见他拿起一块雪白的巾帕,先是沾了白日在贾市上买下的紫苏,为他认真擦洗伤口。

    瞧着阿照认真莫名的模样,崔元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的手背虽被阿梨咬出一圈渗血的牙印,但这种伤口对男人来说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可阿照难得这般主动关怀,自己若驳了他的好意,岂非不识好歹了吗?

    他更应感到欣慰才是。

    如此想着,崔元当真笑弯了眉眼。听闻耳边漾开的笑声,阿照耳根一红,嘴上却不冷不淡地吐槽一句:“先生当真活该至此。”

    太过在乎别人的感受,只会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崔元并无恼意,仍旧眉眼含笑地反问一声:“若站在阿梨角度,阿照可会同我生气?”

    阿照闻声抬眸,两人的视线成功交汇到一处。崔元不由有些心惊,阿照的目光那样滚烫炙热,似乎轻易便能将自己的心思看懂吃透。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为何要同先生置气,先生明明不是在等吗?”

    等一个结果,抑或是出手的契机。

    两人正对视着,崔元还未有所反应,小黑便已飞扑进门,率先蹭进崔元怀中。瞧见小黑趴在崔元双膝之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卖萌模样,阿照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继续为崔元上药完毕,阿照指着小黑肚皮上的诸多泥点,冲崔元天真无邪地开口建议:“先生若是同意,我便将它带去院中清洗一番。”

    像是听懂了阿照的言外之音,小黑圆溜溜的黑眼猛地瞪大,阿照毫无表情地起身,并在小黑大惊失色的注视中,将它连熊带毛一并拎出门去。瞧着阿照为小黑奋力擦洗肚皮的场景,崔元笑一笑,脑中的思绪却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既是怀疑李奋一家涉嫌偷盗,那此案的源头,便是阿梨自其大父大母家借回的那只黑羽公鸡了。也可以说,只要能证明那只公鸡来路得当,李奋一家的盗窃嫌疑自然也就一并消散了。

    思及此处,崔元嘱咐阿照看顾家中诸事,自己则重新驾车出门,一路打听着寻到阿梨大父大母的现住之所。是在槐里西北三里外的当柳里,崔元表明身份来历后,阿梨的大父大母慌忙急色声明,说自己养殖的鸡崽每年都会在县府处造册登记。

    甚至为了配合崔元,还将家中保留的备册拿出供他查询。

    竹简保存完好,木牍上的字迹亦清晰明了,崔元仔细比对过其家养公鸡的数量及外貌,发现李奋家中的黑鸡确实是自父母处所借。若当真如此,秦吏惯来公允严明,李奋夫妇不出数日便该被放归家中了吧?

    自然还有阿芜……

    ·

    崔元回到家中时,已是夕阳薄暮。

    将牛车牢牢栓回后院,崔元寻了些麦秸放进槽中,又为其灌满清水,这才趁着细微夜色回到前庭。东户的窗子正随风大敞着,崔元轻易便能瞧清室内的温馨场景。阿照不知打哪儿寻来几根翠竹,此刻正同阿梨一同喂食小黑。

    阿梨笑得极为开怀,似乎求盗之事早已被抛诸脑后。

    崔元并未进门打扰,只转头进了厨室,亲自为众人准备吃食。崔元先是用自墓山采下的野菇做了菌汤锅底,然后将自贾市买回的羊肉切好,又备了些葵菜与藿菜,最后便是将茱萸与醯简单拌成调羹,用作辅味。

    将野菇与葱韭用小鬲一并煮了,崔元还未出声唤人,阿照便已循着味道进了膳堂,见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火锅,阿照的双眼顿时闪地晶亮,正要持着长箸快乐用餐,谁知崔元却按住他抬高的手腕,示意他将阿梨哄来同食。

    阿照心领神会地飞奔出门,不消片刻,便将阿梨直接抱进堂内。

    崔元:“……”

    忽略阿照的直截了当,崔元抬眸瞧去,阿梨仍旧不肯接受自己的示好,甚至远远避开崔元,向阿照身侧紧紧贴去。阿照揽下重担,难得温声相劝,谁知阿梨却别开头去,无论如何都不肯主动用食。

    看出阿梨的强烈排斥,崔元起身离开膳堂,率先回到卧房小憩。自箱笼中翻出新打的浊酒,崔元盘腿坐于案前,腹中虽说空泛,可饿意却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胃口。

    借着月光,崔元独自饮着杯中冷酒,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今日的一切。无论是墓山掩藏的金矿,还是小黑不由分说的亲近与依赖,甚至是李奋一家突然的牢狱之灾,都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同样怪异的,还有卧倒山间时那场离奇短暂的梦。

    是的,他再一次梦到了秦王。这次换自己躺倒在血泊之中,秦王的面容仍旧模糊不定,崔元只能看清对方那异常冷毅的脸部棱角与线条。他听见秦王一遍遍地开口,声声都是在问——

    “你到底是谁……”

    想起历史上荆轲刺杀秦王不成,反被当庭残害的悲惨结局,崔元忽而感叹一声,无论这个梦境是真是假,无论秦王是生是死,只要自己走上了刺秦的主线轨迹,那他便不可能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大概率都会是个惨死他乡的下场。与其如此,倒不如离那秦王与燕太子丹越远越好。只要远离了主线人物,主线剧情就一定追不上他!

    复饮尽杯中烈酒,崔元只觉脑中酒意醺然,正要扶着小案踉跄起身,阿照却突然推门而入。见崔元双眼熏红地将自己直直望着,阿照简单解释道:“小黑占了我的卧房,因而来与先生同睡。”

    崔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顾不得阿照在此,转身便要往床榻处走去。阿照慌忙上前搀住崔元,手臂环过他细瘦的腰身,稳了稳心神,终是将他成功扶回榻上。崔元的意识早已有些模糊,只感觉有人为自己拢好被褥,而后抽手欲走。

    崔元反手握住对方的细嫩十指,醉言惺忪中,仔细端详着面前那张俊如刀刻的脸蛋。小小年纪便长得这般漂亮,成年后还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阿照动也未动,只任由崔元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那人的眸子极为干净,就像是未经踏足的高岭雪山,亦或冬日初绽的第一朵寒梅,让人不自觉便要沦陷进那汪注视里。

    谁知崔元瞧了自己半晌,却只喃喃道出一声:“倒是像极了他……”

    像极了那个他连面目都未曾看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宝贝们中秋快乐,本章评论都有红包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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