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她说着，撕开一片面包，讨好地递过去放到他嘴边。

    面包屑从她指尖落下。许星纯好像有点懵，垂下眼瞟了瞟，僵硬地张嘴吞下，“你自己吃吧。”

    “那我放旁边，你饿了自己拿。”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他的脸。

    许星纯下意识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嘴唇。

    滑滑的，好嫩，皮肤真不错。她在心里暗暗腹诽。

    “许星纯，你身上怎么有点香...”付雪梨思考着合适的形容，“就像...就像...”

    两人刚刚凑近时，她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特别清爽的味道。一时之间却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这个话题正常来说太难为情了，但她丝毫没有察觉。

    “肥皂。”

    他的简洁回答，真的有点让人聊不下去天...付雪梨撇撇嘴，转身去和数学题奋斗了。

    没奋斗五分钟，又卡壳了。许星纯在帮她打小抄，付雪梨不得已只能寻求旁边人的帮助。

    题目有点难，那人研究半天，也不是很会。但是他人很好，懂多少教付雪梨多少。

    她叽叽喳喳问这问那。渐渐聊上头了，话题就从学业到了其他事情。

    “付雪梨，上晚自习不要大声讲话，会影响别人。”许星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冷了脸，嘴角下沉，显得很严肃，搞得旁边的人不好意思了。

    那人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看出许星纯似乎...有点不高兴，于是缩了缩脖子。

    付雪梨讪讪地回到自己座位。

    许星纯也不回避她视线，但整个人都是一副不想交谈的样子。那个沉甸甸的眼神，也盯得她很不舒服。

    刚刚跟他讲话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屁事呢？

    她又是脾气相当大的一个人，冷眼看着他。把试卷用力扔在桌上，“不学了。”

    许星纯似乎愣住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付雪梨生起闷气，趴在桌上。

    过了会，他把写好的小抄递给她，“付雪梨，我写完了。”

    假装没听见。

    也不动弹。

    付雪梨从鼻子里哼一声，决定要冷许星纯几分钟，磋磨磋磨他的锐气。

    坐在教室后面的人，要是这时候抬头，会惊讶地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班长，居然拿起水杯，一口气灌了半瓶才搁回桌上。

    又过了一会，感觉有人敲了敲桌子。

    付雪梨抬起脑袋，正好对上许星纯站在一旁，垂头看着她。

    头顶的灯投射下来，阴影挡住了许星纯半张脸。他看上去，尽力在让自己坦然自若。

    “干嘛？”她没好气。

    许星纯有些不自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低眼，头却偏向另一边，“哪道题不会，我可以给你讲。”

    “......”

    付雪梨心里暗喜。

    “.......好吧，原谅你了。”她起身，立即忘了刚刚的不愉快，眼睛弯弯笑出来。

    许星纯还是很识时务的嘛，这个服软态度还行，打个九十分。

    许星纯不再多说，直接开始讲题。他声音压低，专心致志的。一张周测卷从头讲到尾，再简单的也没有忽略。

    记得那晚特别多星星，时不时伴着蝉鸣。飞虫在白炽灯下飞来飞去，付雪梨撑着头就困了，眼皮直耷拉，笔尖停在纸上，划出一条线。

    稀里糊涂的，她熬不住，趴在自己桌上睡了一会。

    高三的晚自习十点下课。等到九点多，班上走的只剩下寥寥几人。她坐在窗户边上，夜风很冷，她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半睡半醒中，感觉到许星纯起身，把校服盖到她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关上窗。

    -

    月考持续了两天半。

    没想到临时抱佛脚还真的有点用。她第一次觉得看的懂题目了，虽然都是许星纯教她的。

    他也真神了，跟她讲的好多知识点都考到了。

    付雪梨走在楼梯上，心里盘算着等成绩出来了，一定要拿回家给叔叔看，让他高兴高兴。说不定还可以拿出来在谢辞他们面前炫耀一番，想着想着就听到两个女生的声音，一人拿腔拿调，“诶，前面那个女生是不是就是九班那位...”

    “哇，好像是她！”

    接着两人说起了不知道哪听来的野鸡料，还是随口编的。

    她们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吗？

    本来刚开始还没生气，只是觉得好笑。等听到后来她们越说越离谱，什么校外几个男友，之前体检还查出怀孕几个月之类的....

    付雪梨心头火起，气的脑袋冒烟，原地刹车，转头怒瞪那两个说闲话的女生，“你们有病啊？！”

    后面两个人愣住了。

    付雪梨白眼翻上天，毫不客气：“你们几班的？再乱嚼舌根给我小心一点。”

    她本来就美的很有攻击性，发起脾气来也异常凌厉，一股杀气还真把人唬住了。

    明明在她们下面，却整个人都居高临下的样子，昂着下巴瞪得两人说不了话，付雪梨这才罢休。

    “小心——”在付雪梨转头的一瞬间，身后有人叫了她。

    该死的下雨天，地还能不能再滑一点？

    谁能想到，在月考最后一场，付雪梨居然从楼梯上跌下来，把腿给摔断了。

    夏天穿的少，没有缓冲格挡。她脚腕一扭，身体没维持住平衡，几乎是硬生生摔了下去。

    正是英语考试前，哗然和尖叫声之后，周围陆陆续续围上了一圈的人。

    有同班同学认出她来，立刻通知了老师。

    许星纯赶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文具。他看到她坐在地上，血从伤口处跌破的皮肤里渗出来。

    瞬间身体就发麻了，血液仿佛被冻住。

    他用指尖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挤进人群。他单膝跪下，想抱她起来。

    付雪梨刚搂住了许星纯的脖子，却被其他人拦住，“诶诶诶同学，你不能动她的，松手松手，小心二次骨折。”

    她有点崩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二次骨折还这么撞老子！能不能轻点啊？

    这他妈的也太疼了吧。

    付雪梨眼冒泪花，但是要面子，一直没哭出来。倒是许星纯满脸的冷汗，滴进了眼睛里。

    可能是怕磕到她，也怕旁边人挤到她，胳膊撑在地上护着。

    两人贴的很紧，付雪梨感觉他的手在发抖。但是自己这时候也疼的无暇顾及了。

    听到许星纯问，“疼吗...”

    “废话...”付雪梨断断续续说，“我摔了一跤而已，又没死，你的手能不能不要抖了...”

    这会也老师来了，打了120，驱散人群，说让大家去考试，别围在这里。

    救护车来后，老师注意到旁边还有个男生。

    上来问许星纯怎么不走。

    他说：“我是九班的班长，可以陪她去医院。”

    “那你考试怎么办，这听力马上就开始了。”老师一时之间也有些为难。

    一个护士说，“抓紧时间，需要一位人陪同。”

    幸好这时候，付城麟火急火燎跑来了。他一下冲上救护车，以为自己妹妹怎么了，吓得要死。

    救护车的门很快拉上，乌拉乌拉驶出校园。

    老师也赶着要去监考，对仍旧站在原地的男生说，“赶快去考试！”

    -

    医生检查后，又去拍了x光。其实伤势并不严重，她除了脚腕扭伤比较严重，其他地方就是磕破皮了，没什么大事。

    在医院住了几天就被批准出院，医生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让她好好在家里静养。

    一个多月转眼就过去。

    付雪梨窝在家里哪也不能去，喝齐姨煮的骨头汤，喝的人都要发霉了，她真是被弄得没了脾气。

    这一磨蹭，学期都快过半了。本来学校建议休学半年，但付雪梨死都不想留级。她虽然瘸着腿，但是好歹可以下床了，反复软磨硬泡下，付远东终于同意她上学。

    上学那一天，正好是运动会前一天。

    上午第三节课前，有个男生进教室就笑开了。站在班门口，夸张地说，“太搞笑了，你们知道我刚刚看到什么了吗。付雪梨一只腿打石膏，拄着两根拐，还是宋一帆把她驼上来的。”

    有人不厚道笑了，“怎么个驼法？公主抱？”

    身后的男生继续着他们的嬉笑，许星纯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他坐在椅子上，把手里揉皱的纸页丢进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