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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孙家

    陈宇柒并沐彦卿很快就到了大门口, 马车上挂着‘孙’字样, 来的是孙家,也就是陈宇柒未来的岳家, 算是府上的正经亲戚, 之于陈宇柒更是意义非凡。

    孙家在京城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如今孙家的当家人是孙阁老, 孙阁老今年已经六十有八,这两年开始渐渐不问政事,不过因深受盛德帝信赖,在朝中的话语权无人能及。

    只看这个结果, 就知道孙阁老是个人物, 这是应该是朝中百官都要承认的事实。要知道先帝驾崩前给当今圣上留下的几位老臣, 现在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 入狱的入狱,离世的离世, 能够保全一族全身而退,而且还能在朝堂上掌握话语权的也仅仅就只有孙阁老一位。

    照理说, 为了避免晚节不保, 这些伺候过先朝皇帝的老臣大都会提前退下来, 像孙阁老撑到现在的几乎没有,当然其中也有其他的原因, 那就是孙阁老独生子自小资质平庸难堪重担, 偌大一个家族自然不能交到无能之人手中, 哪怕那人是自己长子也不行, 活到老爷子这个岁数虽然通透了,但看着一辈子的心血将毁于一旦也是不忍心的。

    当然,孙阁老不是完全没有盼头,不然也不能坚持到古稀之年,还坚持着和一些小年轻斗智斗勇,他的盼头就是他的嫡长孙孙康。

    孙康自幼有才名,启蒙后直接拜了名师沈菁,是的就是大儒沈菁,单单是这个开端就已经凌驾在京城其他世家子弟之上了,不过拜师之后孙康的名声却越发不显,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孙康比王麟之小一些,他拜师之时王麟之名声正燥,并且在之后十几年间一直走在众人前头,在王麟之的映衬之下,京城府其他所有读书人都失了颜色,就是到沐彦卿这一辈尚且还要受到影响,更何况适合王麟之一辈的人。

    所以一直到现在,大家对孙康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他小时聪明伶俐上,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这人已经通过科举考试入仕,现在已经官至正四品郎中,比起王麟之升任二品尚书的张扬,这人几乎是不声不响稳扎稳打的上来了。

    这些都是在得知陈孙两家联姻之后,沐彦卿着人调查到的,在这之前他也没怎么注意到这个人,如若不是专门调查……

    沐彦卿眼神一闪,得知那些之后,他终于明白孙阁老为什么能安心退下来了,一手养大的嫡长孙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做老人家的终于能放心了。

    与陈宇柒有婚约的孙瑛,正是孙康唯一的嫡亲妹子,一个武将长子一个文臣之后,同样都是盛德帝身边的近人儿,倒是也般配。

    今日陈府摆席,邀请这些宾客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商讨儿女婚事,对沐彦卿一方来说,这不用提前通知,因为姑娘家金贵,婚姻大事自然先考虑女方的意思。

    同理,就算陈家的门楣隐隐高过孙家,这婚事要定下来,也是要经过好一番商讨才行,贸然在宴席上提出来只会带来两家难堪,照沐彦卿来看,他们十之八|九应该已经商量过了,结果自然是双方都同意,不然那兄长不会如此轻松。

    这门亲事可不是说延迟就能延迟的,就算陈宇柒自身不着急,但是陈太尉等不得,如果尽快成亲,陈太尉没准还能看上长孙出生,如果晚了,恐怕……另外,陈宇柒的年纪是真的不小了,多得是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儿女双全。

    这样也好,沐彦卿默默想着,那边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马夫拿了踩蹬放在地上,两辆马车,前面一辆下来一对中年男女,后面一辆下来一对年轻男女,这是非常重视了,除了孙老爷子一家子都来了,兄长未来的岳父、岳母、大舅子和夫人齐了。

    陈宇柒看到人下来的时候,快走两步迎了上去,沐彦卿跟在后头。

    “伯父,伯母,”陈宇柒上前,态度熟稔,一看就知道平常是有往来的。

    天下所有的女婿大概都是一样的,比如他比如陈宇柒对未来夫人的娘家都极熟悉,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别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姑娘要被你接走了,你总得拿出个态度才是。

    陈宇柒在前面和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寒暄,沐彦卿没有凑上去,跟在陈宇柒身后行了礼之后,就退到一旁安排仆人把孙府备好的礼搬进府,虽然之前没有商量,但兄弟俩分工明确。

    “咦?”

    沐彦卿忙完走到陈宇柒身后,就听见了一个疑惑气儿声,抬眼望去,是孙家大少爷孙康,沐彦卿对他印象不大深刻,不明白他为何面带疑惑。

    “这是沐家彦卿,前些年的时候孟先生拘的厉害,这半年才开始露脸,前些日子的千秋宴他也参加了,不知道有没有和伯父、伯母兄长打过照面,”陈宇柒笑着介绍,语带亲近。

    拉着客人过来迎客本就不多见,不过孙家父子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还是没有表现出来,总之面上一点不显。

    “千秋宴离得远,虽然接的同一道圣旨,眼睛却没敢乱瞟,不过前些日子在城门口处,我倒是遇到了沐公子,不过当时沐公子忙着和别人说话,应当是没注意到我,”孙康笑着说话,他的声音本就温和,再加上整个人的气质温润如玉,听他说话是非常舒服的,不过这话里未尽的意思却让人难以捉摸。

    沐彦卿脸上表情丝毫未变,微微低垂着眼掩去了眼中的若有所思,这段日子他只出京过一次,就是那日和蔚山王一起出的城门,当时城门口处人员来来往往,他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是否有这人。

    而且,孙康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随口提起还是另有目的,亦或是试探?沐彦卿想不通,不过他不相信浸淫官场多年的孙阁老一手培养起来的,能担当整个家族重担的孙康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纵然这是沐彦卿第一次正式和孙康打照面,但他却敢肯定孙康这人必然不简单。

    “是吗?那可真是赶巧了,”沐彦卿笑着回道,“近来我满打满算就出过那一次城门,因着师命难为,路上走得急了些,倒没在意旁人,孙家兄长莫怪罪。”

    “哪里,也是碰巧见着了,”孙康回道。

    “孟先生又命你去慈安寺祈福?”一旁的陈宇柒随口问道。

    沐彦卿颔首。

    “孟先生真有毅力,十几年如一日得让你去慈安寺沐浴佛光,”陈宇柒笑着揶揄。

    沐彦卿木脸,陈宇柒这样说自然不是没有缘故,这也是那日先生在书房中提出解决办法的时候,他没有反对原因。

    先生命令他去慈安寺太自然了,他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先生经常让他去慈安寺祈福,小的时候恨不得他一直十二个时辰都待在慈安寺悟佛才好。

    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沐彦卿和席瑜在拜师之后就表现出不信天地不信佛道,只信自己的思想,与当今这个大环境是相悖的,作为老师,孟先生觉得自己有理由让自己的两个徒弟走上正轨。

    虽然说佛道皆是缥缈,但修佛修心,不带功利性的东西向来难得,尤其这两个徒弟在内心深处都有说不出的狠厉和痛处,如果只把它放在角落里不抒发掉,有朝一日爆发出来有可能毁了自己。

    野心不是一个贬义词,但是一个人如果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择手段,那就极容易失去了身为人的本性。

    孟先生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学生泯灭人性,所以两个关门弟子一入门他就说清道明了,至于一年中孟先生会光临慈安寺数次,外人皆道是两个弟子陪着孟先生上山,其实他和阿瑜都清楚,每一次都是先生陪着他们上山。

    沐彦卿现在还是不信佛道,不过,不可否认身处慈安寺能让他的灵魂从内到外感到舒适,这也是他每次都会配合先生的原因,小时候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沐彦卿心情愉悦了些。

    再回头看向孙康,沐彦卿神色莫名,先生亲自出来为他打掩护,所以这件事容不得一点闪失,不论眼前要阻碍他的是谁,他都不会手下留情,只希望孙康就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沐彦卿什么都不能做。

    “那还真是赶巧了,”孙康笑呵呵表示。

    沐彦卿没有附和。

    把他们引到厅堂,沐彦卿和陈宇柒又回到了大门旁,这个时辰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上别人家做客大部分都是这个时间段到,既不失礼又不会给人添麻烦。

    只是,沐彦卿没有想到孙康之后他还会再见到另外一个颇为麻烦的人——纪同鸣,就是三婶娘家过继的兄弟。

    纪同鸣这次能来纪府做客是因为他竟然娶了陈宇柒的姑姑,勉强算是和陈家攀上了关系,三房外放出京之后京城发生了太多事,沐彦卿根本就没有时候关注这人,现在见到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真要说起来沐彦卿其实和这人交往不多,一直以来他对这人所有的认识全部来自于三房这些年的骚操作,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如噎在喉,难受的紧,不过因为他一一回击回去了,严格算起来也可算做他们之间的博弈,最后他赢了。

    所以面对手下败将,沐彦卿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不热情不冷淡,只是没成想——

    “许久不见,纪家舅父,”马车停下,沐彦卿上前接迎,按照辈分,沐彦卿是该这样称呼的,就是现在这辈分也没变,不过虽然他与陈家有婚约在身,到底还未成亲,但三叔三婶是正经亲戚,他自然从父族称呼。

    纪同鸣扯了扯嘴角,对沐彦卿笑了笑,然后就开始摆脚凳,接着敲了敲马车,随后沐彦卿就看见一个身穿藏青褙子的妇人扶着马车框下了马车,妇人看着不年轻了,她下车之后纪同鸣又把脚凳搬上马车。

    沐彦卿皱皱眉头,不可否认,纪同鸣很勤快,他做了马夫该做的所有事情,可问题是他不是马夫,作为夫妇这样的相处方式是不是不大对?

    “你快些,老夫人他们都等着呢,”妇人对陈宇柒和沐彦卿冷冷淡淡的,对纪同鸣也不见多温柔小意,说句话带着命令。

    “好,”纪同鸣温和称是,跟在妇人身后进了陈府,边走路还不忘和陈宇柒沐彦卿颔首致意,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看着纪同鸣进府的身影,沐彦卿眼里闪过深思,虽然没有明确确定过,但是按照之前的情报,他应该是太子一方的人,现在太子没了,他迅速给自己找了下家,该说他识时务还是该说他老奸巨猾。

    但现在这样是纪同鸣想要的吗?不用想都知道答案肯定不是,刚刚的纪同鸣看着温驯,但眼神冰冷,笑意不达眼底,什么温和什么柔情都只是表象罢了。

    纪同鸣出生爹不疼娘不爱,半大小子被过继到纪夫子家中,之后才读书,就算底子薄弱,他还是生生在科举中闯出了名头,因为品尝过人世疾苦,所以更有心机,没看纪家,包括他三叔三婶都被拿捏住了,还拿捏了这么多年。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愿被一个女子压制,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有一日他用不着女方了,恐怕女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不过日子都是人过得,因果循环,女子识人不清也怨不得别人。

    “纪同鸣身上阴沉气儿太重,之前我就和祖母说过,此人不是良人,祖母虽然听进去了,姑姑却一意孤行,叫我和姝儿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宇柒面上也不好看,他与这个姑姑本身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她本是孤女,因为养在陈老夫人身边,他们这些小的才称呼一声姑姑。

    就是因为这声姑姑,让这个女子忘了自己的本分,任性张狂,和离之后就更是乖戾,本来第一段姻缘不如意第二段要慎重,偏她还是死性不改。

    “日子如何当事人知道,种什么样的因的什么样的果,这样子的身份,提醒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想来祖母那边也是这样想的,”如果真的疼爱,这门很是根本不会成,虽然说姻缘天定,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后宅女子,强硬能强硬到哪去。

    陈宇柒点头,是这个理儿,回头看看沐彦卿,果然人和人是不能比的,有的人十几岁就能明白的道理,有的人三十照样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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