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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姐夫颔首,一个实为暗人,却一副擎天侯府寻常侍卫装扮的年轻男子在杨莲婷的引领下过了来,我认得那暗人,是轩释然身边很得力的下属,名叫夜影,自明道、明诚两兄弟在寒山护卫姊死于月魄剑下后,夜影已然是那些暗人的头目,与姐夫请了安,夜影与我作揖道:“拂希小姐,世子请你过去。”

    呵,在皇帝姐夫面前,倒是都对轩释然以‘世子’称之。

    直觉这番请动有点正式,轩释然要见我就过来呀,犯得着让我跑一趟大费周章吗?何况我这还吃着饭呢。但这些美味可口的食物,相比去见轩释然,就无足轻重了。那么久没见他,自是想他。放下汤匙便问夜影,“轩释然他在哪儿?”

    夜影看了我一眼,又低了头去,暗自将一抹担忧隐下,“……那边,山洞里。”

    我就弯身下了马车,随夜影离开的那刻,回转身看着姐夫,微笑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姐夫颔首。

    走了两步,又顿了步,直觉贪恋马车里的温暖,最主要的……是还舍不得离开喜欢的人,刚刚才喜欢上的人,就又回转了去,撩开马车的帘子,“姐夫,桌上的饭菜你叫人给我温着,我一会儿回来还吃!”

    “哈哈!”姐夫大笑一声,折扇的扇柄拍打着另只手的手心。

    估摸着再找不到回转来的借口了,遂安心地随了夜影离去。

    夜影比轩释然大上两三岁,我认识他也有五六年了,往常就说过话,算来并不陌生,是而,去往山洞的一路也就不烦闷,虽然身为暗人,那与月魄相近的职业决定了他话不多的性格,但他为人很正派,相貌虽及不上轩释然那般英俊,瞧着也很养眼了!我便知道了他们这几月也一直没离开雪原,就在封山的大雪山下驻扎着,因为寄情于皇帝姐夫,便多问了句,原来姐夫连国事都暂由擎天侯奔波于京城、雪原两地输通打理。又闻午后父亲会与擎天侯一并过来,我心情自是大好。

    不觉已到了居住四个月的山洞外,四处只见暗人驻守,不见轩释然的身影,显然,轩释然他在山洞里了。

    我正要进去,夜影却叫住我,“拂希小姐。”

    我转身看他,他道:“少主带属下等过来时,月魄已已潜逃,少主直策马追至雪原尽头,都未追到月魄,你……自己小心应付吧,少主……怕是在气头上……”

    说完,夜影就告退了,还一扬手,示意在山洞外守卫的暗人随他暂且回避。

    我兀立原地,暗自品味着夜影的话,我见轩释然前,夜影为什么和我说轩释然没拿下月魄的事?轩释然没拿下月魄,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轩释然会因为这事怪我?

    心中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但我轻轻一笑,便欢快地跑往山洞。

    “轩释然!”

    叫了他一声,并未得到应答,更不用说我想象中他热烈的怀抱了,他站在山洞中早已熄灭的篝火旁,挺拔的身体背向着我,他直挺,或者说僵硬地站在那里,连周身也似氤氲着森冻的寒气。

    山洞里仅只他一人,而那冷冻的气氛更是让我不舒服地拧了眉,但看到他我就很高兴,跑去了他身后,又愉悦叫了声,“轩释然!”

    才话音落地,才在他身后站定,他转身的同时,已是反手一耳光甩往我右边面颊上,我猝不及防,再没想到四个月后一见他,就被他掴一巴掌,只觉脸上一痛,整个脑子都被他那一耳光的力道掴的天翻地覆,头昏脑涨,眼前更是直冒金星,病后初愈的身子很不济地趴倒在了篝火旁的干草上。

    我才痛的微张了口呻-吟,一股液体已顺了我翕合的嘴角流进了齿间,尝着腥甜,定然是……嘴角被他的耳光掴的流血了。

    他凭什么打我,为什么一见我就打我,就因为是我的未婚夫,就可以随意欺凌我?这些年,我没少受他欺负!正愤慨的要反击他,两样犹带血腥味的物什已被他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我头上,我看时,才见是因为初潮,我的,和月魄的也被我的初潮染湿的亵裤……仅只我的裤子还好,还有男人的裤子,还大片大片的血迹,还放在一块儿……若是旁的人,旁的环境还好,偏偏那个男人是轩释然嫉恨的杀手月魄,偏偏我与月魄孤男寡女在这荒芜的雪原上住了四个多月。

    两个人的裤子怎么会放在一起,还都是最贴身的,上面还那么多血?这叫不明情由的轩释然如何去猜想,也难怪他如此待我了。此事不管怎样,虽然我还清清白白,总是我理亏,也便消了对他的气,就想全部与他解释。是的,得解释,不然难保不会生出更多的误会。这山洞里,到处都是我与月魄同居的物证与痕迹。

    果然,轩释然慢慢蹲下,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与我的脸挨近,他的面色有些灰暗,看着颇有几分憔悴,比往日清减了许多,但愈发显得英气逼人。依旧亮若星子的黑眸,冷若雪原冰菱,隐忍了对月魄的嫉恨,那愤怒与失望,却是对我的。一指一指紧拽着我后颈,让我的视线,随着他的视线,一点一点的移动。

    山洞里那张石床,唯一的一张石床,他压抑着滚涛般的盛怒,“晚上,你们没睡在一起?”

    “没有!”

    “你睡哪儿的?”

    “……那张石床上。”

    “他呢?”

    我看了看他脚下,“睡你脚下那地儿的。”

    “他那么君子?他没有半夜爬到你的床上去?”

    我羞恼道:“他没有碰我!”

    “你不怕冷?我记得我的丫头最怕冷了,每年冬天都穿的厚厚的,每次去外面走动,我都把丫头的手塞在我怀里,那个时候,丫头都会主动来抱我,唯有在冰天雪地的那个时候,主动……来抱我!”他渐渐咬牙切齿,盯视着我的眼睛,恨怒与冰寒不掩,“睡在石床上那么冷,身下没有铺的,身上没有盖的,你穿的又那么单薄,你晚上睡觉,没有来抱他?”

    我渐渐听明白了,他是根本不相信我!

    我有些羞恼成怒,“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下-流!我和他……什么也没做过……”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吗?真的是清-白的吗?虽然并未做出出-轨的事,但昨夜那样地与月魄裸-呈相拥,早上又被他撞见了女孩子最尴-尬的事,被他脱了裤子,那样坐在他的面前,想来身子都被他看光了……

    辩驳的话,说出来,便底气不足。

    轩释然看着我闪躲的目光,手下已渐渐使力,指甲直要掐进我后颈的肌理里,颈骨似要被他捏碎,我忍不住痛吟一声的时候,他这个施力者似乎承载的楚痛比我更盛,竟是呻-吟着说道:“那些血是怎么回事?你小产了吗,嗯?”

    小产?

    再想不到他会这般猜测,我哑然地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连后颈的疼痛也忘了,只是滞然地望着他,他的手指攫住我的下颚,低低诉说,“四个多月的时日,够一个女人孕育一个生命,再小产不是吗?一百三十八天,我每天在雪原外吃不好睡不好,你倒好!……和那杀手,在这外人进不来,无人打扰你们的地方过着温柔-乡的日子,做着……苟-且的事!”

    他本就亮若星子的黑眸因为连月的忧切显得更加清湛,黑濯石般熠熠明辉,本来极度生气他的话,但他锐利如刀子的眸光,又迫的我不敢去看他。想着他瘦削了许多的面庞,心里也奇怪地升腾起一股心疼和忧急,一百三十八天,四个月来我无意去记住的日子,他却牢牢数在心里,雪崩那日来救接我,映在他心头最后的画面,是月魄因制止我奔往与他相隔的雪崩裂谷而将我搂于怀中,看在他的眼里,再想着四个多月我被月魄照顾,只怕心中日日夜夜如毒火啃噬——如今我心中已有爱着的男人,已然情动,再不是当初不知情为何物的懵懂少女。轩释然的情意,我懂。他的心情,我也懂。遂再不忍像往常一样与他吵闹责骂他什么,只忍住后颈的疼痛,为自己辩驳道:“我和他……没做过那等苟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