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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烂账

    韩宓虽知庄媛这是误会了,却也没立刻开口替她父亲辩解。

    她父亲连与那寡妇苟且的事儿都做下了,还怕别人误解不成?

    何况庄媛也只是变了神色罢了,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她又何苦先于对方开口呢?

    要知道她的身份本就偏低,与庄岩的亲事怎么看都是她的高攀;若再加上个喜欢低三下四解释的毛病,岂不更显得低人一等,也就越发配不上做那温靖侯世子夫人了?!

    她也便笑着指了指袁氏小憩的里间,以此提醒庄媛万万不要高声大气,再惊动袁氏可就不好了。

    她们这一行人从内城一路到通州可足足坐了大半日的马车,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得午后再说不是么?

    随后也不过是两刻左右的工夫,别院里的大厨房便将饭菜都准备得了,虽是比不得温靖侯府内宅与各家的膳□□致,却更多了几分春意与野趣。

    韩宓只觉得胃口大开,一气儿就用了两小碗的荠菜鲜肉馄饨,要不是袁氏笑着拦她,说是若爱吃晚上还叫厨房做来,她说不得还得再盛半碗。

    宋千红和庄媛等人忍不住对了对眼神,那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些不可置信。

    宓姐儿什么时候变得心这么大了!那孙氏明明都是煮熟的鸭子、却还飞了,宓姐儿还吃得下!

    若换成她们遇上这事儿,莫说是吃两碗馄饨了,想必连半碗汤都未必愿意喝!

    可是她们又哪里知道,别看韩宓虽然也挺懊恼,可她的收获更多。

    那便是她已经彻底将温靖侯府曾经的遭遇捋出了一根线,线那头的始作俑者已经穿了一串儿,只等挨个儿收拾了,谁也别想逃掉。

    这不比当年懵懵懂懂就被人害了,甚至被害得那般彻底也不知该找谁说理去,更无法反击强得多?

    这不也比她才回来时、只知道磨着牙找孙氏的麻烦,却忽略了很多幕后的黑手强得多?

    因此上等到午后未时初,袁氏等人都各自补眠去了,韩宓便悄悄来到她早与庄岩约好的地方,连青芽都没带。

    等庄岩朗声笑问她,难为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在这里捉过迷藏,她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就快步迎上前去,以近乎耳语的声音告诉他说,岩哥哥快派些得力人手去天津卫。

    “孙氏的女儿在去年与天津卫的金家嫡子金朝德订了亲,我猜那苏寅生的人一定将孙氏送到金家去了。”

    她事先是曾经怕过,怕庄岩质疑她为何非要对孙氏斩尽杀绝不假。

    那么现如今她就不该又将追杀孙氏当成她必须达成的目的,还以此催促庄岩快派人去替她动手。

    可是就在她来见庄岩时,走在路上都不忘冥思苦想着、那苏寅生究竟会将孙氏安置到哪里去,她突然灵光一现,就回想起了金家曾经的一本烂账,那本烂账又是怎么一个叫她焦头烂额了得。

    其实若是细论起来,那笔烂账还是在她当家之前发生的,在已经过去的时间里,这一处的生意赚钱也好,那一处的铺子赔钱也罢,都再与她无关,。

    何况在她当家之后便要做个彻底盘点,也好做一个清清楚楚的分水岭,这份账再烂也不该算在她头上。

    谁知偏偏就在光武十四年春,十九岁的她才刚接任了金家大当家的第三日,本来就被大盘账累得不善,待她踩着夜色回到后宅正房,就在自己的床上发现了那么孤零零的一份账本。

    韩宓先还以为是她不小心丢在房里的,等她不经意的将那账本拿起来翻看了几眼,随后便懵了。

    这是什么账本啊,竟然只有支出,没有收入,这不是干从金家的银库里不停的往外送银子吗?

    而这账上又记得清楚,眼下是光武十四年,这笔账却是从打光武十年便开始支出了,短短不到四年间竟支出了一百万两。

    难不成这是要拿着金家的银子出去堆银山?而这银山究竟在哪里,她这个新当家的却一无所知?

    韩宓当然清楚,金家虽是几十年的皇商,却从来都短不了给朝廷各处塞好处,否则这皇商地位便很难保住。

    可她这几日既然在盘账,她又怎会不清楚,那些支出也是有细账的,就连去处也清晰明了,哪里会像这本账册不明不白?

    这时的韩宓再想到自打她嫁进金家的这三年,真是大小手段都使出来了,各种规矩也都立了个明明白白,她这正院正房早就针插不进水泼不入,顿时捧着那账册仿若烫手山药。

    这账本既然不是她不小心落在这里的,金家人又肯定不愿叫她知道这么一本账册的存在,那它究竟是哪里来的?

    如果这是她哪个心腹从金家谁人手里得到的,怎么会不直接送到她手上,再将来龙去脉给她说清楚?!

    而它若是庄岩的人替她寻来的,也总该留句话或是提个醒给她,而不是悄没言声的将它丢在她床上,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吧?!

    可是若说这是旁人对她的示好,譬如是金家的哪个族人想以此作为敲门砖投靠她,这也不应该。

    只因为韩宓很清楚金家的人都是什么德行,她根本就扒拉不出任何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金家的土上向来不长这样的苗儿。

    韩宓当时也就顾不得夜已深,就匆匆派了人手去与庄岩联系——那时的她还想着,也许是他的人太忙碌了,又怕行踪被人发现,这才将这账册丢在她房里,其余的事儿之后再慢慢交代也不迟。

    可转眼到了第二天午后,与庄岩去联系的人手便带回话来,说是温靖侯世子并不知这本账册的来龙去脉,他派来给她帮忙的人,也没有一个知情的。

    韩宓越发慌了。

    她既然接手做起了大当家,那账册上又是很大一笔银钱支出,还是不经意间落进她手里的,她若是不追根寻底,谁知道今后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单只说这账册上支出的一百万两不在过去的总账上,若是有一天被金氏族人发现了银库里的缺失,再叫她将这一百万两交出来,她难道可以将这账本交上去,便能说清此事与她无关?

    要知道那账册上所有的支出去向全是空白!这哪里是能说清的账目!

    好在韩宓这几年也不是白白混日子的,她当时便决定召集金家各房当家人将此事问清楚,就算问不清,也必要将这笔账算进过去的总账里。

    总之她不能叫金家人将这一百万两的缺口硬推到她身上,这个黑锅她不背。

    谁知随后倒是将人召集齐了,金朝德乍一听说她得了这份账本便满脸煞白。

    再之后任凭她如何追问,金家所有人却全都选择了绝口不提,本来很是不合的一群人,竟然齐心合力在她面前装起了哑巴!

    韩宓登时便急了,立刻便要将曾经负责做账的账房全都集齐,再分头逐一询问。

    金家的主子们不是不说话么,那些账房若是也不说话,就别在金家当差了,她韩宓可养不起这样的账房大爷!

    只是她才刚将话当众吩咐下去,说是请账房们过来说话,就立刻被金朝德告知,与那本烂账有关的账房早就辞了差使离开了金家,人也早都不在天津卫了,叫她快死了这条心。

    “既是族人已经召集齐了,各房当家的又都当众承诺这一笔账与你无关,今后也不会因此与你找麻烦,你又何必苦苦追究!”金朝德白着脸尖着声阻止她。

    “过去的事儿本就过去了,那又是你当家之前的事儿,你与其揪着过去不放,还不如速速叫人写个文书来,请各位叔伯兄弟按了手印,早早脱了你的干系才是!”

    韩宓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可她也知道,金朝德提醒得对,她必须将事情分清孰轻孰重,紧急的先处置,不急的慢慢来。

    她当时便照着金朝德的意思叫人写了文书,又叫在场的各房当家一一按了手印写下名字,看似将这笔烂账彻底与自己脱清了干系。

    可她在随后的日子里也不曾放弃差人寻找那几个前账房,更是求着庄岩也派人替她寻找查证。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看重那笔烂账里的大把银子,而是抱着一种不想叫金家小瞧她的架势,不将这笔烂账查清誓不罢休。

    可惜这之后倒好像真被金朝德说着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一年一年又过去了,她派出去的人到底也没查到什么结果,庄岩那边也一样。

    韩宓也就不得不将这份“执著”放下了,即便在那之后,她又在金家当了十几年的大当家……

    那么现如今既然要琢磨孙氏的去处,韩宓可不是突然就想起来,那金家本来可不是她的婆家,而是苏樱去年就定了亲的夫家。

    而那孙氏既是金朝德的未来丈母娘,那金家又是有名的大皇商,事到如今……韩宓只需前前后后一联系,她又怎会不知道,那份烂账定然与孙氏甚至苏寅生有关!

    当年的苏寅生与秦阁老必是将金家当成私家银库予取予求了,而这些金银又无一例外的用在替三皇子拉帮结党上了!

    虽然金家的这份资助在当年也并没维持多久,在她得了那份烂账后,便被她彻底一手掐断了,那份老帐上却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可是足足一百万两的雪花银呢!

    那么她如今又怎么会允许这一幕再现,再叫苏寅生和秦阁老等人继续从金家拿走莫大的好处,将来又一次拿着这些好处对付温靖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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