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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星陨落 第二章、父与子

    虽然此时大雪纷飞,陵阳城中确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各户人家门前张灯结彩,街市熙熙攘攘,孩童们手持拨浪鼓,成群地在人流中穿梭。吆喝声,讨价声,唤孩声响不绝耳。

    在这热闹的景象下,在某些角落,一些老人、一些妇女、一些孩童、正抱着身披盔甲,面容激动的士兵失声痛哭。在某些角落,一些老人、一些妇女、一些孩童,倚立在门旁,似乎正等待着某人的归来。

    皇宫建于陵阳城中央,京官府邸环绕之,在外围,才是平民居住的地方。水府位于皇城的东南方,与大将军府互为毗邻。两个侍卫杵槊立于大门两旁,一个老仆人带着一个小仆人正清理着门前的积雪。两个仆人要上都别着一把剑,水家作为习武世家,全府上下,都能耍的一两套武技,所以水府中不管男女老少,尽皆配剑。

    “林叔,不久便是大年初一了,不知将军可会回来?我尚未见过将军呢。”小仆人停下活计,与老仆人交谈起来。

    老仆轻叹一声,一边清扫积雪一边答道:“我在水府已有二十余载,也很少能见到将军,从上一次算起,恐有十年未见了罢。”

    小仆人有些垂头丧气,小声嘀咕道:“将军怕是不会回来了吧。”

    老仆听罢,横眉大怒,指着小仆斥道:“竖子安敢出此不吉之言!”

    “小子失言,林叔勿怒,林叔勿怒。”小仆急忙抱头谢罪。

    交谈见,忽然有马蹄声响起,听这声音,似乎冲着水府而来。门口四人立即持械警戒。少倾,一队尽着白袍银铠,手绰长枪的人马飞驰而来,后面紧跟着一匹白马,为首一人戴着面甲,看不清其面目。

    一侍卫挺槊喝道:“来人止步!速速下马!”

    只见那队人马仍然飞驰过来,在四人面前齐齐扯住马辔,马匹嘶鸣着直立而起,金色的日光照耀下,各个都如同战神下凡一般,甚是威武。

    侍卫正欲盘问,老仆却先激动地叫道:“落樱枪!是水戾将军!”

    其余三人大惊,向为首那人手中的长枪看去。其枪头稍长,中间镶嵌一颗粉红宝石,枪柄上雕满樱花,锋利的枪尖闪烁的寒芒提醒他人这并不是艺术品,而是饮血茹毛凶器。老仆对落樱枪印象极深,一看到落樱枪,便猜出来人便是水戾。

    “恭迎将军回府。”四人跪拜道。

    水戾大笑道:“不必多礼。”又对老仆说:“你是林荆吧,十年不见,不想已经满头银发了。”

    “林荆有幸能再见将军。”林荆激动到。

    水戾回头问从骑道:“尔等身上带了银两否。”众骑皆道未带。水寒便吩咐林荆取些银两分发给众骑。又吩咐众骑道:“尔等亲属都在京城,取了银两后,回去探亲,随后来府中相会。”

    林荆领命去了,小仆偷眼望着水戾,暗忖:“这便是战神吗,原来这样好心。”

    水戾察觉到小仆的目光,问了他的姓名。

    小仆答道:“小人姓文名阡,字寻陌。”

    水戾点头道:“文阡,是个好名字。”

    文阡拜道:“谢将军,区区小名,无须将军挂念。”

    水戾问过水寒所在,便纵马径入后花园,那匹白马也跟了进去。

    此时城门的守将早已将水戾回京的消息飞速传入了皇宫。嘉兴皇帝听闻,便想派人通知水戾明日来上朝。

    门外却转入一人,道:“父皇,皇弟应该在水府上,不如让太和去唤回皇弟,顺便通知水戾将军如何?”来人乃嘉兴皇帝长女,太和公主洛诚。

    帝笑道:“恐怕你不是为了去唤回云儿,而是为了见水寒吧。罢了,待他年满十八时,将你许配于他便是了。”

    洛诚羞赧道:“父皇说甚话呢?”

    “罢了,罢了,朕不说便是,既然你想去,便去好了。并叫云儿,水寒,罗青明日也来入朝。”

    “谢父皇。”洛诚欣然拜谢,出去后却是先回了一趟寝宫,打扮一番,才带着护卫出宫去了。

    且说水寒正于坛中练习枪法,其身如矫豹,或弓、或仆、或沉、或起,手中长枪,舞得全身上下,寒芒如电,动如银蛇,扑啄缠压。刚中带柔,柔中透刚,刚柔之变,难以揣测。

    “看枪!”

    忽然有人大叫道,随后便闻金戈铮吟,一柄银枪往水寒直射过来。银枪来势极快,坛边三人只见红光闪过,直奔水寒而去,根本无从反应。水寒凤眼怒睁,挥枪扫中射来的枪,霎时火花四溅。水寒只觉得手上一沉,心下暗惊银枪中的力道如此凶猛,说时慢那时快,水寒手腕翻转,那银去枪竟然在枪尖上环绕一圈,往他处射去,其势不减反增,一头扎进树种半尺,将树上冰雪皆震落下来。

    众人看向银枪,只看了一眼,心中却起惊涛骇浪。唯独洛云不认得那柄枪,往银枪袭来的方向怒斥:“何处刁民,胆敢在此放肆!”声音虽然稚嫩,但颇具威严。

    只见一将策马驰来,并不答话,一把从树干上抽出银枪,纵马跃上坛来。

    洛云愈怒,正欲斥之,却见水寒三人皆面带震惊之色,正疑惑时,禾丰上前一步问道:“来者莫非是水戾将军?”

    洛云听到大惊,仔细打量一番,只见此人甚是雄伟,因其戴着面甲,识不出面目,其手中银枪枪柄雕满樱花,枪头镶嵌一颗红宝石。这就是落樱枪吗?洛云暗暗称奇。

    “父亲?”

    水寒走到马前,却被水戾用枪止住。水寒怔在原地。水戾哨声一响,便闻一马咆哮,声若惊雷,只见一白马如流星一般跃上坛来,停在水戾马旁。

    这马通体雪白,全身上下,无半根杂毛,鬃毛繁盛,四蹄之上,都有白毛一撮,飘飘如腾云驾雾。水寒忍不住抚摸着白马,手上传来的触感,如同拂云触雪一般。水寒见白马十分温顺,无反抗之意,心中大喜。

    忽然,水戾低喝一声,挥枪横扫向水寒。众人大惊,水寒心思都在马上,哪里来得及躲闪?一道红光闪过,却只削断了水寒几缕青丝,枪上的红宝石散射着红色的光芒。水寒这才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上马,与我一战,让我看看,这十年来你的本事长进了多少?”水戾淡然的说道。

    水寒闻言,心中猛然窜出一团无名的怒火。

    自从水寒的母亲意外身死之后,水戾便一直驻守荆州,十年未归。水戾离开之时,水寒才七岁。

    水戾紧握着手中的长枪,冷声道:“请父亲指教!”

    随即翻身上马,怒吼一声,挺枪直刺水戾,众人止之不迭。

    罗青等人深知水寒为人豁达,虽然不苟言辞,却极爱笑,从不迁怒于人。然而适才水寒那一吼,却如怒兽狂啸一般让人胆颤。却不知水寒此时也是暗暗心惊,这怒火似是潜伏了许久,如今厚积薄发,瞬起燎原之势,一瞬间夺了水寒的心智。

    水戾侧身便躲过水寒着一刺,水寒手腕却是一抖,手中长枪竟弯着往水戾面门打去。水戾微微惊讶,急忙挡住。

    顷刻间,两人已交马十余合。水戾猛然下劈,水寒横枪挡住,水戾却驱马上前,压向水寒。两马相交,父子对视。水戾眼中寒光冷流,眼波轻转,水寒凤眼怒睁,满目血红。

    水戾淡然道:“拿出真本事来。”

    水寒冷哼一声,推开水戾,攻势猛然增强,那枪影浑身上下,如游龙一般,牵云带雪,飘飘柔雪,仿佛化成利刃,往水戾逼去。

    水戾见状,疾速舞动落樱枪,将隐藏在雪花之中的杀招一一化解。枪上宝石,散色着红光,似那樱花飘落,随风飞舞。本来一片冰封的樱花树,仿佛忽然被唤醒了一般,一片片樱花在风中摇曳。霎时,落樱与白雪齐飞,交融,每一片樱花的消逝,都伴随着一片雪花的消散。二人手中挽出的枪花,仿佛有灵性一样,互相争斗着。

    此时,已有大半仆人闻讯赶到后花园中,众人尚未问起二人如何争斗起来,却已先被二人交战的画面深深吸引,全都看得痴呆。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斗了一个时晨,众人也都看了一个时晨,无一人挪动脚步。

    水寒出了一身细汗,细汗在脸上汇成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水寒的战意似也慢慢消殒,那燃烧的怒火,似乎也将要熄灭。水寒奋力挥出一击,不料木制枪柄早已不堪击打,只抡到一半,便“咔嚓”一声断为两截。落樱枪却早已抵住了水寒的咽喉,若再稍进些许,便可刺破喉咙。刹那间,万籁俱静。众人齐刷刷地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站的麻了。

    水戾收回长枪,摘下面甲,露出和水寒七分相像的样貌。水戾哈哈一笑,欣慰道:“不错!枪法刚柔并济,能将落樱枪法与太极剑法融汇贯通如此,不愧是我儿!”

    水寒闻言,握着半截枪身翻身下马,拽住马辔,默然不语。

    水戾又道:“寒儿,此马乃西凉宝马,非一般的千里马能比,二月十八便是你十八岁生辰,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这马还未取名,你来给它取一个吧。”

    水寒抚摸着鬃毛,略微沉吟,对马低声道:“雪寒,便叫你雪寒好了。”雪寒低鸣一声,低头蹭了一下水寒,似乎在表示顺从。水寒一怔,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十年未见的父亲。

    半响,水寒低沉着说道:“明天去看看母亲吧。”

    水戾默然半响,道:“好。”

    忽有仆人通报:“太和公主驾到。”众人急忙拜迎。

    只见侍卫丛中,洛诚戴金凤镶宝帘冠,穿彩霞凤羽罗群,批白貂全绒斗篷,系金边流苏腰带,踏嵌宝锦棉朱履,尽露尊华;浓妆艳抹,一颦一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尽显俏丽。

    洛诚微笑道:“我说府上怎么不见一个人呢,原来都聚集在此,不知做的甚事?”洛诚目光游离到水寒的身上,看到水寒汗流满面,衣裳湿了一片,急忙问道:“做甚事来?弄得满头大汗,还穿的如此单薄,大冬天的,凉风一吹,怕是要着凉了。快赶紧换了衣服罢,须多穿几件。”

    水寒道:“无妨,有劳公主挂心了,适才家父与我比武呢。不知公主此来有何要事?”

    洛诚暗嗔水寒不解风情,不肯多说几句。又扯及正事,只好说道:“父皇已知叔叔回了城,特命太和前来请叔叔,并水寒、罗青、皇弟明日入朝议事。”

    “啊,我们也要去啊?”洛云小声嘀咕了一句。水寒和罗青也是一怔,他们并无官职,从未入过朝庭,如今皇上下旨命他们入朝,定有事故,不过二人还是没有多问。

    水戾道:“如此小事,有劳公主亲自来了。”

    洛诚脸色微红,道:“侄儿与叔叔十年未见,特以此为借口,来跟叔叔请安了。”

    不料洛云兀自说道:“怕是来请沉箫哥哥的安吧。”

    一句话惹得洛诚面红耳赤,急忙斥道:“休要胡说,今日你又偷偷跑出宫来,还不快与我一道回去,要是回去晚了,看父皇不责罚你。”说完便要拉着洛云辞去。洛云只得闭上嘴,乖乖地跟洛诚走了。水寒与罗青相视一笑。

    因暮色渐深,水戾便留了罗青一起用晚膳。是晚,全府上下,尽皆带笑,忙上忙下,好不热闹,不在话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