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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霜 第二十七章、杏花坞(2)

    溪水上流的一处密林之中,一道瘦削的声影敏捷地与丛生的树木中闪转腾挪,身法极快,步法轻盈,落脚处难有响声。

    双手各持着一把匕首,身影闪过,便见约莫两指宽的枝丫从树端被一刃斩下,断口处光滑如镜。

    紧接着,又闻嘚嘚两声,两把三棱梭射穿树枝,其上的劲力连带着树枝,扎在树干上。那身影在半空中掷出双梭,一个空翻,轻盈地落在地上。

    扎起的青丝也有几许散乱下来,胡乱的搭在细腻的脸上,原来是汀泠在此练武。

    汀泠抬起头来,细细地听着悠扬的乐声,不禁有些发愣。

    自从水寒可以走动之后,便常常一个人坐在溪边旁的巨石上发呆,一整日也不说一句话,时不时拿出一个精致的玉埙吹着一些个凄婉的曲子。

    然而今日的曲子却与以往不同,曲声悠扬,平缓浑厚。汀泠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一片沙场,有鼓金齐鸣,有震天咆哮,有刀剑相交,有热血飞洒……一片宏大的战场活现在汀泠脑海之中,甚至连她这般冷静之人都感觉胸中一股豪迈战意涌现出来,恨不得此时就要身赴沙场,挥洒热血。

    汀泠深呼吸几次,才渐渐将胸中的澎湃平息下来。睁大着眼睛看向水寒的方向,眼中透着好奇之色。

    以往水寒吹奏的尽是凄凉悲惋的曲子,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他心中含有伤心事,其实汀泠也是好奇,水寒究竟是怎样的人?以往经历了怎样的事?然而汀泠虽然好奇,但水寒不说,她也从未过问。

    师傅九舟子曾说过,不管是身为医者还是武者,最忌心浮气躁沉不住气,不管遭遇何事,镇定自若是最重要的。

    是以汀泠虽然有着少年时的活泼伶俐,内里却是极为理智,心思缜密。

    然而今日水寒吹奏的竟是这样激情澎湃的乐曲,显然是心境有所变化,想来他伤好之后,必定会直赴沙场。

    想到此处,汀泠突然叹了起来,心中笑道:如此佳人竟然要驰骋沙场,实在是有点格格不入,之后恐怕再难遇到如此俊美的男子了。汀泠脸上微红,道:“也罢,今日功也练得差不多了。”

    汀泠走出密林,沿着小溪,轻轻地在石块上跳跃,如同一只灵狐一般,往杏花坞而去。

    汀泠脚下一点,身子便如羽翎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另一块石头上,虽然看是缓慢,但每步之间距离颇远,是以脚程飞快,转息间便看到了那一片杏林。

    忽然汀泠感觉腹中有些不适,又有股眩晕之感涌了上来,落脚不稳,幸好汀泠身手矫捷,一声惊呼之后便身子一拧,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汀泠心中大惊,心想莫非得了什么病不成?当下搭了下自己脉象,却发现脉象除了比平时稍快,并无异象,想来是练功后气血加快所至,心中大疑。

    又感应了一下自身,却发现身体并无异状,似刚才的的腹痛以及眩晕感再无出现。又仔细仔细检查几番,仍未发现有什么异状,只得做罢,往坞中走去。

    埙声渐渐地在谷中回荡几番,终于沉寂了下去,谷中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水寒慢慢放下玉埙,深呼了一口气,嘴角不禁勾起了些许。

    “看来今日公子今日心情不错。”

    水寒吓了一跳,一眼看去,原来是汀泠正站在巨石下面,自己刚才专注吹埙,丝毫没有察觉汀泠的到来。

    “原来是恒姑娘,在下想通了一些事情,是以有些出神,姑娘见笑了。”水寒见汀泠脸上有些汗水,便道,“姑娘今日练功好早啊。”

    汀泠笑道:“嗯,看来你心情确实不错,话也变多了。”

    水寒笑了一声,说道:“在下幸得姑娘救治,在谷中养了三个多月的伤,伤势也大为好转,相信再不过半月,就无碍行事了。历时,便是告辞之日。日后若有机会,水寒定然报答恒姑娘的救命之恩。”

    汀泠低垂着眼帘,面色古井无波,道:“伤好了自然要走,还要留在这里不成。”说罢转过身去。

    水寒愣了一下,见汀泠语气突然变得冷淡下来,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一脸尴尬之色,正想说点什么,汀泠却道:“今天的午饭就交给你了,我去休息一会。”

    说罢就往茅屋走去。

    水寒听罢,便从巨石上跳了下来,跟在汀泠后面往庭院走去,准备砍些柴火。

    眼光却忽然撇到汀泠青黑的麻布裤子后面隐然有一摊血迹,之前离得较远,看不大清,此时跟在汀泠身后,已能隐隐约约地看到。

    当下大惊,正要问时,却见汀泠身子颠簸了一下,便往旁边倒去。

    水寒当即抢上,搂住汀泠的肩膀,问道:“恒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汀泠面色有些苍白,眼中带着迷茫之色,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并没有受伤,只是觉得有些头晕力乏……”

    “可是……可是你的外裤后面……”

    汀泠见他欲言又止,便往身后看去,裤上一片血红映入眼帘,不禁失色,有些慌张地说道:“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水寒迟疑间,脑中浮现起六七年前的某个清晨,自己首次见到裤裆上的湿黏之物事,也是一片茫然。

    当然恰巧罗青来访,便同他将其此事,罗青尴尬之余,还是与自己讲解了此事。

    “每人都会如此吗?”当时水寒问道。

    罗青吞吐着说道:“这……也不全是,若是女子就不是这般。”

    “那女子又是如何?”

    罗青瞥了他一眼,脸色不自然起来,不耐烦道:“什么都问,自己看书去!”

    水寒忆起往事,眼中有些笑意,却又很快沉重下来。又见汀泠流血而不觉,又面色煞白,头晕乏力,心下便已了然,脸色微红地问道:“敢问恒姑娘今日腹中是否有些酸胀?”

    汀泠奇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病症?”

    水寒心中更为确定了,有些吞吐道:“这不是病

    症,这是……是天癸。”

    “天癸?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听过?”汀泠疑惑道。

    水寒说道:“按理说姑娘精通医术,应当知晓才对。《黄帝内经》有言,‘女子二七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固有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当时水寒听罗青言,查阅医籍,便看到这段话。大意为女子十四岁任脉通透,太冲脉血气旺盛,于是女子月事按时来潮,故具备怀孕生子的能力,而七七四十九岁任脉虚弱,太冲脉血气衰少,月事不下,子宫有损而无法生儿育女。

    汀泠听罢,当即明白了意思,却有些疑惑道:“《黄帝内经》我自然看过,却为何不曾看过这段……”

    汀泠仿佛回想起了什么,眼中有些释然,“如今想来,师傅临终前的一番话是这个意思了。”

    水寒不顾这些,说道:“溪风颇凉,此时千万不能受凉,我先送你回房吧。”说罢,见汀泠脸色苍白,娥眉微蹙,鬓角被冷汗打湿的发梢贴在脸上,显得万分难受。

    水寒突然回想起当时竹攸躺在自己怀中是,脸色亦是如此,心中一痛,又道:“姑娘力乏,在下,抱姑娘回去吧。”

    汀泠听到,一惊,忙要推辞道:“不不,不用了,我可以走的。”说着推开水寒,勉强迈开脚步往回路走去,刚走了几步,又一股眩晕之感涌了上来,不禁右脚一滑,几要跌进冰冷的溪水中去。

    所幸水寒放心不下,一直跟在身后,伸手一扶,她才没有跌入溪中。

    水寒顺势将她抱起,说道:“得罪了。”言毕,便不由分说地迈开稳健的脚步,往杏花坞走去。

    汀泠无力挣脱,心中也知道他此举本无意越礼,便不再推脱,只是脸色羞红地靠在水寒胸前,闭着眼睛不敢目视。头中恍惚间,眩晕之感又是袭来,竟在久违的安宁中沉沉地睡过去了。

    等到汀泠醒将过来的时候,以至傍晚,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她想起水寒抱着自己从西边回家时,还是上午,此时太阳却已西沉了。

    “我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汀泠惊呼一声,一张已经恢复了血色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汀泠坐将起来,这才发现身下垫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她记得这是水寒上午穿着的,衣服上的血迹还未干透。

    汀泠有些奇怪,想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肯定又是出血了,看着身下的衣服,脸愈发得红了。又见床边的桌子摆了一叠纸张,纸上的自己苍劲有力,最上方的纸张写的正是:天癸简谈。

    汀泠一张一张地翻阅,只见里面详细地讲解了天癸的起因、原理、应对以及禁忌等等,待看完时,已对天癸不觉陌生了。

    汀泠阅毕最后一张,却发现纸张之下还有什么事物,拿起一看,又惊又羞。

    她已看完水寒写的‘天癸简谈’,自然认出了这竟是女子处理癸水之物。汀泠心中很是好奇,水寒是从何处得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