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凰殿后的三生涧,十里的桃花常年繁华,盛世娇妍,芳菲不绝
你来了?女子眉眼如画,笑意冉冉地坐在三生石旁,身后便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她一身墨玄色的红袍裹身,寒风卷起霜雪吹得红装飒飒作响,衬得眉间朱砂痣更为娇媚。
偏一双琉璃眸,怔怔地望着一旁毫无波澜,丝毫不见
阿瑾今天的风雪应该很大吧
男人身着的暗银锦绣,隐隐透出几分奢华,方才穿过桃林的时候,阵阵花瓣雨散落在他身上,金丝边衣角处也沾染了些许花瓣,将他衬得更为清贵。
阿瑾,我记得入殿那年我七岁,那天也是极大的风雪我不喜欢北域的寒寂,恰若十五岁的你,远远地看上一眼,便足以让人寒颤到骨子去――
第一次见他,是在北域。北凰主殿,高殿上位首座,七阙大司命,帝瑾――
那一双凤眸,薄情奕奕、色淡如水!仿若当年一袭白衣,唇色绯然,周身的气场疏离清冷孤冽,毫无半丝温度
女子顿了顿,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接着说道:当年你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极了谪仙。清寒的眼眸中没有风月,没有星星,亦未曾有过我可是后来,也是你,亲自拉着我的手,游走在北凰殿的主殿偏禺;带我去三生涧,看十里漫天的桃花雨;舍了几百年的旧规矩,许我在主殿偏禺系上风铃
他记得,那一年,他十五,她七岁,两年前承了殿主之位,两年的时间肃清了旧臣,扶持了自己的心腹上位,正是心高气傲,野心勃勃的时候。
他是七阙大司命,可司天下命理,明知她是劫数,可当她跪在雪地中望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琉璃眸无辜又透彻,开满了倾世桃花!
那一刻,他认了,纵然万劫不复,纵然相思入骨,这孩子,他的了
自己曾亲自牵着她的手,踏入了他的北凰殿。自此他的余后的日子里处处有她的身影,那时她也说要守自己一辈子
可时间总会褪色,回忆也会吹散
自从她随镇北将军从北境回了帝都,见了凤九幽。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凤九幽,与他是同类人
但凡是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顾妄这里风雪很大,跟我回家帝瑾张了张口,有好些话想说。到后来,却只是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男人解下身上墨玄色的狐裘披风,准备上前将女人抱回家去
阿瑾――女人扬了扬颈肩,一双琉璃眼眸毫无生机。
嗯?我在呢你说
阿瑾你曾说你喜欢我?是么?
‘喜欢’字哽咽在喉间,还未说出,岂料那女子又说道:其实这话凤九幽也说过
别信他听她所说,帝瑾心中一阵恼。
晚了那时我傻,他说喜欢我便信了他,一心一意待他。那日,我有孕三月余,我求他救我,他却亲手送我入了鬼门关,表哥护了我,死在了西境。而他新婚,皇城凤凰台上红妆冉冉
无神的琉璃眸中泪眼婆娑,泪珠子一滴滴滑过脸颊,还未落地便被风吹散
我也记得自己问过他‘有了我,能不能不去碰别的女人?’他说,‘此生只会娶秦桑。’这我才知道,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时的兴趣。一生能有很多很多喜欢,却只能爱一次,他爱的是另一个女人,那女人叫作秦桑
女人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啊――对了,还有你,帝瑾。我以为不爱就不爱了,至少一辈子这样也能过。我也信你,后来呢,我怀胎八月,一场血祭,我失血早产,孩子天生羸弱,我瞎了
谷底的风凌冽,衣袍瑟瑟作响,刚滑出眼眶的眼泪却被吹干了,眼睛睁着干涩涩地疼,却什么也看不见
一日为棋子终身为棋子哈哈哈
她癫狂的笑让他看着心疼,只是伸出了手朝她那儿走去:此事日后我自会向你解释,来,我带你回家――
女人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尽是讽刺的弧度。我不需要解释也没有家
明明一双眼眸什么都看不见,却像是能将他看透,她要毁我容、废我手的那日下午。你与萧尔尔,站在一起你们真的很般配
绝艳绯色的红绸拂过面颊,脸上那道疤痕隐隐而显。此生所说不负如来不负卿,到头来,桃花尚比汝多情
女人抬起头,闭上眼缓缓叹了口气,像是把一切都放下了。你我还有凤九幽,愿来生后世,不要再相见了若可以,我们之间,再无纠缠
还有啊阿瑾,我祝你们江山万里一生无爱,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你与他皆是无心之人,我放弃了,不爱了
话音刚落,女人的身子如残叶般跌落,一袭红衫被万里雪色衬得艷红艷红的,格外惊心动魄――
顾承欢――毫无丝毫顾忌,帝瑾跟着越身跳了下去。
――
东篱帝都,
光线隐隐透过古老的窗柩照进屋子,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执一颗白子,思量许久后在案台上轻轻落下。
同时,断了黑子所有后路
主子,北凰殿主大婚送来的请柬
男人微微侧过身,神色慵懒地伸手扬了扬宽大的袖袍,不远处一盏灯将半张侧颜衬得风华绝代――
他终于要娶那女人了――凤九幽舒心地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承欢不会爱他了,后半辈子,她是我的了
陛下
亲信说话欲言又止,眼皮不安地跳了起来,心中的那份源自真相的恐惧,像是要揭开了一般
男人指腹轻轻摩挲着羊脂玉扳指,感受到指尖传来的丝丝温度,方定下心来,稍稍敛下眼帘说――
安插在北域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北凰殿主所娶,是亡人
瞬间,指尖价值连城的暖玉白脂落在地板上,满地凜落
一张偏若惊鸿的绝色容颜上,凤眸中滑过一滴清泪,满是震惊与不愿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