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幽反手将顾妄压在软垫上，上半身压得毫无半点空隙，那双凤眸死死盯着她的眼中，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语气冷得像是寒霜，言语间却极其不屑：你以为？一个贵勋世家我都能轻而易举地扳倒，你顾家能扛多久？还是你觉得今晚便能晚弄死凤清冷的我，你能活多久？
殿下顾妄紧紧攥着凤九幽颈肩的锦袍，极度恐惧的神情从不安的眼神中泄露地一干二净，生怕将人惹怒了下一刻命就没了。他虽未登基，可这男人阴狠比之当今帝王还要更甚几分
顾妄本殿要的东西从未失手
殿下要什么要什么承欢都给殿下
都给？男人凤眸微眯，危险极了。果真？
嗯
我要你做我人筹码这种东西，有总比没有好。
据说今日的朝堂，格外热闹。一月前的恒河一役，西羽皇族损失惨重，九殿下提议趁此机会调兵出征，一部分守旧派的老臣却说万万不可！
给出的理由是北境大战刚过，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更何况此番若是出兵，南霖定然也会虎视眈眈
奈何凤九幽不是个吃素的主儿，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什么好讲话的，奉上了探子传回的最新消息，南霖老皇帝不行了，内乱正起，哪有闲工夫来掺和东篱与西羽的事？
若此番东篱不动，西羽也必定会趁着南霖内乱有所异动，届时失了先机，要真给他们喘息过来西境又怎会安宁？
一群老臣，满肚子的陈旧墨水，思想迂腐。哪儿能说得过言语犀利的新锐去？更何况，凤九幽手底下的，能有几个庸才？
于是，凤九幽说要出兵尽管朝堂上有人反对，却还是拿到了兵符，仿若只要他想要就没什么得不到的！
听着顾渊下朝从宫里带回来的消息，顾妄秉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一听而过。他一个镇北将军府的公子，西征一事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可有些时候，也不能高兴地太早
公子，府外来了位宫里的公公，说是来传旨，小人将人迎去了正堂家中下人从前厅急急忙忙地跑来说道。
宫里来的？兄长可知是谁？
不知不过，宫里来人，总不能怠慢了去。阿渊，你随我去正堂――顾妄皱着眉，往外走去见那位公公。
是，兄长！
来人是陛下身边得用的一位公公，开口便阐明了来意：二公子，顾小将军，奴才奉陛下旨意召将军入宫。
公公可有听错？顾妄生得疑惑，她一未掌兵权二不熟皇城，不过前段时间刚回帝都，陛下怎么会亲自召见？
哎哟，那可错不了～陛下亲口说了，镇北将军府大公子
宣纸的公公洒了洒拂尘，笑着道。小顾将军，随咱家进宫去吧
劳烦公公久等了，走罢。宫里来人，总要客气些。
入了宫，顾妄随内侍从凤凰台一路来到了议政殿内，殿中香炉许是刚添的缘故还散着袅袅青烟，古朴却价值连城的书案上堆了些不打紧的奏折，一旁砚台压着的宣纸上刚写的字墨迹还未干涸
帝王褪下君主的皇袍一身常衫，坐在窗柩下盯着一盘下了一半的棋想着仔细，外人入了殿也未曾察觉。
臣下镇北将军府顾妄，见过陛下，陛下万安――顾妄单膝跪了下来问安，君臣有别是礼数。
唔承欢来了？快些起来吧――君主抬起头随意瞥了一眼后，抬了抬手唤顾妄起身，似是心思全然不在这儿。
谢陛下。
承欢看这棋局如何？
棋盘落了大半，白棋黑棋势均力敌，各有各的胜算与麻烦。从小长在北域的我何时见得这般心思颇深的局面，顾妄淡淡扫了一眼，回道：残棋死局
死局？那人笑了笑，嘴角那抹笑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冷血，呵，动上几颗便不再是死局
陛下多谋，是顾妄愚钝了。
前几天凤九幽当着棋盘告诫她要听话，今日帝王又借着棋局威胁她办事，果真是亲父子，性子手段真是丝毫不差
帝王将话点得如此透彻，顾妄也不好再装傻下去。陛下急召顾妄入宫，不知是何故？
承欢这般聪慧，不妨猜猜
陛下，顾妄惶恐！帝王心思，不好猜，也猜不得！妄测帝心是大忌！
只听男人轻笑着说道：钦天监曾说，朕这一生孩子缘浅，如他所言，这么些年，也只有瑾瑜一个孩子，虽天纵之资，到底年岁小了些，性子骄傲又冷淡，因此身旁所信之人并不多，朕要你做他所亲近之人，此生只为他一人
瑾瑜？这是凤九幽的小字么？
谚曰：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玉之美者，其曰瑾瑜。
果真是宠妃所生，一生被帝王捧在手心里的皇子
窗外的光线透过窗柩，帝王的棋局一半在光线下一半在阴暗处
只是这话，她是不信
九殿下是什么人？他若真想亲近谁，那人就是远在天涯也是心上之人！他若不想近谁，再讨好些也是无用！
帝王诧异，问道：你顾氏的荣华如今在朕手中，将来在瑾瑜手中。怎么？这么好的机会做瑾瑜心腹你竟不要？
只怕陛下有别的心思
望着顾承欢那双沉静又清明的眼眸，凤清川心中一紧，心中隐隐有些猜想却又想不清楚是什么，只是内心深处觉得她生得这么生动的眼眸，瑾瑜定然欢喜。
他十五便逼宫夺嫡登上了帝位，心思向来沉稳难测，今日居然被小辈瞧了出来？有意思
镇北将军府出来的，果然非比寻常，从小长在北境，荒凉与杀戮磨出来的孩子，在小一辈里也算屈指可数了。
只是，可惜了顾家的这个孩子，这次就这么做了他的棋子，怕是此后是要废掉了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棋子，小九才会跌上跟头。
自家儿子的性子，他不敢说摸得透透的，但像顾妄这种的，绝对合他心意…
凤清川将视线从棋盘上转移到了顾妄身上，帝王的威压也随之压了上来，压得人喘不上气，像极了他的语气。朕要你做朕安排在他身边之人，将他的一举一动按时汇报给朕懂了？
见她半跪低着头，并未给出回应，帝王眼眸如冰，寒声道。朕给你一个机会，五日之后，随九幽西征西羽言语间丝毫容不得抗拒。
瑾瑜他日登基，差的是心腹重臣。顾妄你若真有能耐，便抓紧此次机会。若我此番盘算错了，你入不了瑾瑜的眼，他也自然不会留你
他的儿子他看着长大，也最为清楚，一生顺遂桀骜难驯，性子使然从未吃过半点亏。
将她放在他身边，做他最看重的心腹，虽是心腹，可依着他的性子，定容不得软肋留在身边，他会为了万里江山、无上帝位亲手毁了她，便是心痛也会弃了她！
因为，这就是帝王之爱，会后悔却还是会动手
届时，他的骄傲，他的真心，还有刻骨的痛，铭心的爱，都会在顾妄死后，藏在心底最深处，去做他的帝王，一统天下，四海升平
这么好的一颗棋子，不用不是可惜了？
只是，他猜错了一点，凤九幽如今虽阴鸷狠辣心思沉稳，可他总有一天也会爱人，但凡他回头看一眼，那人就是他的命！
他甘愿低到尘埃里，取了自己的骄傲为那人铺路，送她一路繁华盛景
帝王圣旨，不日出兵西境，九殿下任主帅，全权接手西征事宜，随行的名单中，顾妄的名字，亦在其中，格外醒目
镇北将军府的嫡子，随殿下西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待他归来，必是扶摇而上平步青云！
行军的日子过于无趣，日日都是风尘仆仆地赶路，好不容易到了西境，刚在州府安顿下来的顾妄，却又撞破了凤九幽一个的秘密。
没错，是又
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但凡与九殿下有些交集，便又是撞破了些九殿下的秘密
初次见面，他刚班师回朝，微风浮动，吹起撵架的纱帘，顾妄一眼便瞧出了他眼底的肃杀之意与野心，还有西境待了些年的嗜血，稍稍看上一眼便叫人丧了神志。
第二次见面，她从北域回京，当街救了被纨绔看中的女子，叫他拆穿了自己称病抱恙实，则是想拒见他的小心思。
后来一点心思被当众拆穿，被他威胁去了东宫赴宴，却又无意间撞破了当年帝王杀了数百人，才瞒下来的双眸异色的秘密，还被那双妖冶的异眸勾引地冠上觊觎皇子的罪？
后来总算告病罢朝在家能躲着他，却被他以束发簪要挟地又去了他的九殿下府上，再次见证他的说一不二与野心勃勃
在顾妄眼中，他好似从来不避讳，可能是觉着
不听话，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