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久了, 才能深刻明白不常健身的坏处。
简直要累坏人。
她但凡每天在跑步机上坚持运动,多做几次深蹲,也不至于体力差到没到几分钟就像只软趴趴的猫似的, 匍匐在主人的跟前,一双眸子闪着晶莹泪光,哭嘤嘤地喊着累。
真的累。
“梨梨?”裴忱不嫌事大, 以言语激励她,“你打算就用这个诚意哄我吗?”
“不是……”她摇头的时候, 长发飘荡, 像一只被禁锢的女妖,生动又妖娆,可说话的语气是软弱无比的,“我不是故意的……”
说罢, 便想下来。
却被男人直接托住。
“继续。”
“我帮你。”
健身房里,光照刚好, 正是流汗的好时机。
可能是因为有人配合,以及想要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 所以在后续江晚梨是十分卖力的,当然这是她自己认为的。
她以为自己坐了半个小时。
再看时间。
只是过去短短五分钟而已。
男女体力就这么悬殊吗,她每次看他, 明明很久,而且之后也没有太大的疲累感, 抱她就跟捏只小鸡似的。
最后她还是累趴了,还是被动地躺着。
当咸鱼,多好。
“梨梨诚意不够啊。”裴忱轻轻捏着她的下颚,“这件事,我们没完。”
“哪件?”
“你看你都忘了。”他淡淡道, “你和谢淮余背着我出去吃饭这事,你不坐个几百个小时弥补不回来。”
“……”
她欲哭无泪。
简直不把她当人看。
委屈巴巴。
又不是背着他出轨。
只是怀揣着一个秘密而已。
而且这个秘密还和他有关系。
“坏死了。”她唇齿呢喃,“不喜欢你了。”
低弱如蚊子的声音,在激烈运动声等同于无,他皱眉,似乎听到一些,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
这个秘密,江晚梨到底还是没和裴忱讲。
哪怕受委屈。
哪怕要哄他。
哪怕坐得累死人。
她也没有说出去,像是死守住最重要的东西。
两人关系虽然还和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但因为这个所谓的秘密,还是出现轻微的裂痕,彼此没有点破点明,每次见面和说话,都会有所影响。
气氛最紧张的几天,江晚梨收到文娴约她去外地出差学习的消息。
文娴说:“大概要去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并不长,但这是江晚梨和裴忱结婚这大半年来第一次分开最长的时间。
去不去,随江晚梨自己。
她选择去,不仅仅为了学习,顺带调解下她和裴忱的关系。
让她先去外面冷静冷静,等回来之后,没准就有勇气告诉裴忱,她和谢淮余的秘密,就是她喜欢他。
不知他听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总之江晚梨收拾收拾行李就出发了,走之前和裴忱说过,他并没有多言,似乎并不会想她。
老男人可小气了。
陈年老醋能吃很久。
而且一边吃醋一边毫不留情地吃她,吃完渣都不剩。
登机前,江晚梨给裴忱打电话,没打通。
只能发了条短信。
——我走啦,你不要想我哦。
两小时后,裴忱才看到信息。
她去的邻省。
飞机不到两小时。
他回信息的话大概是能收到的,裴忱看着那几个字,并没有回,打算等她电话。
然而等到傍晚,她的电话也没打来。
一直陪在裴忱身边办公的梁秘书不得不出声提醒:“裴总,您要不要给太太回个电话?”
“不需要。”
“她可能在等您电话呢。”
梁秘书工作多年,经验丰富,这种劝和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顺口的事情。
他数了下裴忱看手机的次数,一下午大概有二十多次。
明明很想打电话问候,却又端着架子,说他们闹别扭吧,并没有。
估计是感情出了点小摩擦吧。
在梁秘书的提醒和台阶下,裴忱给江晚梨打了个电话。
“嗯……我在忙。”江晚梨那边的声音听起来略微疲惫,“怎么,有事吗?”
“想确定你平安着落。”
“噢,不好意思,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她那边语气云淡风轻的。
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有人惦记她一下午。
再多的思念,只是化成简单的话语,裴忱提醒:“记得吃饭,早点睡。”
“嗯,你也是。”
随后便通话结束。
裴忱有些烦躁地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随手一扔,闹出不小的动静,梁秘书心想,估计坏事了。
“你说。”裴忱发声,“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会有什么秘密?”
“这个……不应该问我啊,裴总?”
“我不知道才问你的。”
“……”那他也不是二十多岁女孩子,哪知道这种事情。
梁秘书强颜欢笑,“可能关于她日常生活中的烦恼吧。”
这句话,不是不可以理解。
江晚梨有个生活小烦恼,一不小心被谢淮余发现了,以此作为把柄。
只是这个烦恼,为什么不和做老公的讲呢。
江晚梨出差的七天,有三天时间,裴忱在想这个秘密。
还有三天时间,他在想她。
眼见人即将从邻省回来,江晚梨又突然发信息表示可能要再延迟几天。
收到消息的裴忱,正在零度。
周身烟酒热闹,他浑然没有兴致。
扯了扯领带,想要出去缓口气,被旁边的陈峥叫住:“哥,去哪儿?”
“抽烟,去吗?”
“咋了,脸色这么差?”陈峥精明得跟猴似的,“要不给陆镜给你看看?不会肾虚吧。”
作为医生,陆镜的作息很有规律,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次数并不多,这时端着一杯酒,笑着打趣:“我看是相思病,我可治不了。”
这下好了,烟不想抽了,揍他们更能舒缓心情。
“今天天不好,心情确实容易受到影响。”陈峥有模有样地安抚,“估计要下雨了。”
靠近窗口的女生说:“已经下了。”
“已经下了啊?”陈峥说着便拨开人群过去,眼睛一瞧,“还真的下了,这天,真要冻死人。”
“还打雷呢。”那女生又说。
听说打雷,裴忱原本不感兴趣的目光随之投落。
周围大家都在嗨皮,即使外面电闪雷鸣也没人会注意到。
“怎么了?”陈峥回身过来,“外面天不好,你的脸色也跟着变差了?”
比刚才更差。
看着也不像是和家里的小娇妻吵架了。
“没什么。”裴忱随便挑个地方坐下来,一杯冰水下去喉咙,试着让情绪冷静冷静。
来这里的人不是没有玩手机的,但裴忱很少会在黑暗中用手机反的光照在自己的脸上,此时却神情严肃认真地握着手机。
“他今天就是不太对劲。”陈峥说。
谢淮余长腿大咧咧地横在大理石台上,一边刷着社交软件动态,一边喝酒说着风凉话,“不对劲才对了,天天都对劲,那是正常人吗?”
“也是啊。”陈峥笑,“结婚之前天天都跟冰木头似的,每天的表情都能保持一致。”
“人家现在是个已婚人士,不得操劳操劳老婆的事情。”谢淮余慢悠悠嘲讽,“对吧,姓裴的。”
裴忱仿佛没有听见,眼睛冷冷盯着屏幕上的天气预报。
邻省明日,多云,雷阵雨。
他眉宇瞬间拧起。
“哟,说几句还不高兴了。”谢淮余看他这样,越说越带劲,“小气吧啦的,别告诉我,你和你老婆还因为我上次的事情而闹不愉快吧,那我可真是罪过。”
“我们的事情,你有什么好罪过的。”
“你们没吵架吗?”
“没有。”裴忱淡淡道,“很恩爱。”
“切,我才不信。”谢淮余冷笑,“恩爱状态可不是你这样子的,让我想想,你肯定是因为我和她拥有的共同秘密而吃醋。”
裴忱不说话。
谢淮余继续得意:“哎呀,想知道是什么秘密吗,我不告诉你。”
“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
“嗯。”
谢淮余满脸地震惊,转念一想,又没有很意外,“我还以为她不好意思,要过段时间再说。”
裴忱看着谢淮余的脸。
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是什么。
但现在。
有点明白了。
而裴忱的沉默,也让谢淮余反应过来,这家伙,在讹人。
他知道个球。
“卧槽,裴忱你……”
谢淮余正要骂街,那个男人已经拿起车钥匙,转身走了。
“你干嘛去——”陈峥在后面喊。
“找她。”
两个字,找她。
听起来很正常。
但是,人家现在在外地,外面现在下着雨,怎么找?
“这大半夜的也没有直达飞机啊。”陈峥自言自语,“他是打算长双翅膀飞过去吗?”
没法坐飞机,更不可能长翅膀。
那么只有开车去了。
离外省有千里。
至少需要七八个小时。
哥们几个后知后觉反应回来的时候,裴忱已经在路上了。
谢淮余不肯说出的话,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
可就是带着不确定性,他还是想第一时间,来到她的身边。
凌晨五点,天未亮,蒙蒙昏暗。
酒店房间的窗户忘记关,江晚梨是被冻醒的,去关窗户的时候,看见手机亮了下,竟然是裴忱打来的电话。
“喂……”她嗓音模糊。
“我来了。”
“嗯?”
她的困意还没醒。
五分钟后。
江晚梨已经换好衣服,睁着眼睛来到酒店大堂。
不远处,裴忱直直地伫立。
身影,面孔,熟悉得让她不再怀疑这是一场梦。
“怎么穿这么少?”
见面的第一句话,就透着多管闲事的味道,嗯,确定是他了。
直到进电梯,江晚梨还懵懵懂懂的,“你怎么来了啊?”
“想你了。”
“啊?”
她疑惑。
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过来,又说这样直白的话。
她出差的这一周,他还因为那个秘密,不是很想搭理她,等着她来哄。
“你不想我吗,梨梨。”裴忱轻轻掐着她的腰,揽到自己身前,又问一遍,“不想吗?”
“嗯……”
她语气听起来还没睡醒,有些敷衍,可裴忱已经心满意足,从后面将她抱住,声声低沉:“我想你,我也……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