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枝难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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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被赶

    后背露了一角,冻的桃花又往被子里面缩了缩,火炕显然没有昨晚躺着时热乎了,但是微弱的余文还是很让人含恋。

    好梦无缘在继续,就被一阵哭闹声吵醒,听着像程老太太的声音,桃花拧起眉头来,竟然在梦里都能听到程老太太的哭声,可见程老太太已经柱在了她的心里。

    桃花不厌其烦的扯被盖到头上,可那哭声却越来越清晰,她猛的睁开眼睛,先往窗口那看了一眼,蒙蒙的还没有大亮,侧耳同时听着西屋确实是程老太太的声音。

    她不是在镇里面吗?这天还没有亮就回来了,镇里到乡下坐着马车还要走一个多时辰,胡家只是个挑货郎,没有条件养牛车,小镇又小,不可能有晚上被雇佣的牛车,就是有单一个人自己雇牛车,那也是笔不小的开销,村里王家牛车那是自己家的,收费自然也不会高了,以程老太太的性子,是不可能舍得掏钱的,分析下来,那就是走着回来的了。

    镇子到村里一路多是荒野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冰天雪地又是大半夜,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走着回来。

    至于她是不是自己走回来的,还是有人陪着的还不知道,可听程老太太的这哭声,就像家里死了人是的,难不成胡家出了什么事?

    桃花听到身边的张氏坐起来,还有轻不可见的叹气声,显然张氏早就醒了,也听到了西屋的哭声,桃花偷偷从被子里探出头。

    “娘。”她压低声音。

    张氏惊讶女儿也醒了,想想婆婆的哭声,不醒也不可能,笑骂道,“你奶年岁大了,受了些委屈总是很浮躁。”

    听着张氏的话,桃花猜想张氏一定是知道原因的,嘿嘿笑了两声。

    虎妞在一旁睡着打着呼噜,跟本没有被吵醒,张氏点了油灯坐在灯下绣荷包时,桃花也从被子里钻出来,昨晚没有脱衣服,也就省事了。

    这时就断断续续的听西屋程老太太的骂声,“是我瞎了眼,以为她是个好的,这些年她嫁过去了,怕她受委屈,可没少往她身上搭,家里有什么好的,都紧巴紧的往她那送,家里有什么事也不去求她,就怕她在婆家难做人,如今在能求着,我也不会舍了脸去求她。”

    “娘,都是儿子不孝,您就别哭了。”

    程大郎的声音隐隐的传来,可程老太太却哪管这个,“呸,我怎么也是她娘家娘,去了不做吃的,还要我看那个老匹妇的脸,这是硬生生的在打我的脸啊,我这还没有开口借银子,就巴巴的诉起委屈说日子怎么怎么难过,我呸,真难过了她怎么还穿的流光水滑的坐在炕上装老太太,程菊那个没良心的,大郎将来要出息了,她在婆家即使生不出儿子来,腰板不也能挺起来。”

    “她连自己的大哥都瞧不起,那老匹妇已怎么能瞧得起咱们家大程,下不出蛋来,在低三下四伏小也没用,我这命怎么养出这么个没良心的女儿啊。”

    “行了,大半夜的,你想吵的全村都听到了是不是?”程老汉喝她。

    程老太太更委屈了,一把鼻子一把泪,“丢人?我这样还不丢人吗?大半夜被姑娘给赶了出来,我老婆子命大,不然早就死在路上了。”

    从姑娘家出来后,程老太太气的肺都要炸了,镇里面除了女儿家,她哪里还认识旁人,身上带的那点钱想住个客栈都不够,寒冬腊月的在外面呆一晚,就得冻死。

    不得已,程老太太咬着牙往回走,那时的天也刚黑不久,毕竟她年岁大了,又是摸着黑走路,跌跌撞撞浑身不知道磕青磕破了多少,乡下和镇里的路又不长走,还走差路,最后又只能折回来,要不是怕被冻死在外面,程老太太咬着牙硬用命撑到了家,那时天都快亮了。

    炕上的程老太太头上的发髻也零乱的散着,两个脸蛋冻的通红,其中有的部分会隐隐看到发黑,就知道是冻坏了。

    她盘腿坐在炕头上,围着一条棉被告,哭骂时不时的用被子拧一把鼻子,程大郎只看了一眼,便再没有抬起头来。

    程老汉从老妻回来吵醒之后,就蹲在地上抽着水烟,此时他担心的是儿子去县里的十两银子怎么办?家里除了地,已没有什么值钱的了。

    “我看把地卖了吧,我去里正家做活,加上二朗,一家人也饿不着。”家里,现在唯一能换来钱的也就是地了。

    “不行。”程老太太咬着牙拒绝,“要是大郎考不上举人,咱家还一辈子给人砍活去?”

    程大郎的手一紧,悲恨交加,连自己的母亲都看不起他,外人又怎么会瞧得起他呢?

    程老太太抹了把鼻涕,“大郎啊,你别怪娘这样想,咱们家要是没有了地,你要在考不上举人,就没有活路了,娘得给这么多人留条后路啊。”

    “娘,你别说了,我懂。”

    程老太太神情一凛,“不用卖地,我也有办法筹到钱。下午时在镇里听说孙家要买丫头,咱们家不是两现成的吗?”

    人在被逼急的时候,脑子总会突然间好使起来,程老太太这才记起下午到女儿那里时,听见胡家老太太念叨着什么孙家是大户人家,每年三月份都要买一批丫头进府。

    当时胡老太太说这些,无非是对比自己家穷,那时程老太太听了气恼不已,现在想起来却是给她提了个醒,儿子到县城里的银子也有了着落。

    程老汉听了当场就站了起来,“不行,那样做是要断根的。”

    程老汉是什么,可是本本分分的农村人,在他的思想里,卖人那是缺德的事,走路都会被人戳脊梁骨,他干不出这种事来。

    “是啊,娘,这事不行。”程大郎听了也有自己的一番思理。

    开始他还真不觉得什么,细想之后,才惊骇的庆幸父亲没有糊涂,若不然他也不会觉得不妥,可是等他中了举人那天,背人让人指着是卖女儿换来的,这样考上举人也不会得到重用。

    纵然平日里他只在顾着些自己,可那不也是为了考举人吗?但是换来卖女求荣这样的罪名,他是万担不起的。

    “怎么不行了?我看就行,咱家都快吃不上饭了,干啥平白无故的还养着个名人,张家不是也说了吗?这人就是咱们家的了,咱们家想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他们还能管着了不成?明天我就去里正家,看看眼前哪天日子好,让虎妞归到王氏的名下,那孙家也不知道买多少丫头,咱们得快点才行。”程老太太想到吃白饭的能卖钱了,心情大好。

    程大郎难得对母亲犀利言辞,“娘,这事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这样做,儿子以后怎么见同窗?”

    “那去县城的钱怎么办?”程老太太反问过去。

    见父子两个不语了,气道,“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恶人,咱家就我做恶人,可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那银能进我腰包一分?还不都是花在你们身上了?这个家要是还有一点出头,我咋能想到这个,这不也是没有出路了吗?你妹妹是个忘恩负义的,你这回得争口气,等当了举人老爷,他们得来向你低头。”

    西屋里只有程老太太的声音,东屋里张氏却在听到程老太太要卖桃花和虎妞去当丫头就傻眼了,针扎到了手里也忘记了痛,血染了绣布。

    桃花也没有想到程家人会这么无耻,为了让他那个儿子享受,竟然要卖女儿,他们也真好意思做的出来,什么全是为了程大郎,跟本就是自私,宁可卖人也不卖地。

    “我的苦怎么这么苦啊。”张氏喃喃喃而语,低头抹起泪来,似想到女儿也醒了,红着眼睛安慰道,“桃花放心,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把你卖了。”

    “娘,你放心,我爹在糊涂也不会让奶卖了我。”桃花狠狠的咬重了‘爹’这个字。

    刚刚西屋的话她也都听到了,背上卖女求荣的名声,程大郎在糊涂在自私也不会愿意,至于虎妞更是不可能了,若说真要卖也是卖她,而不是虎妞。

    虎妞怎么也是外家来的养女,卖了众人背后只会骂程家人没有良心,甚至这种事情在乡下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程家这辈子就不要想着在这里呆下去了,程大郎中了举人名声也破了。

    可是程老太太动了这样的心思,想要让她歇了怕是难了,在这个家里程老太太还真没有不敢做出来的事情,就怕程老太太暗下动手脚。

    “桃花,不怕,他们的良心都黑了,娘的心不是黑的,他们要卖就把我卖了吧,我看他们能不能丢得起这个人。”张氏眼里闪过狠意。

    母女两个在这里发愁,却不知道背着身子睡觉的虎妞早就在程老太太喊着要卖人的时候醒了,原本还睡意惺忪,现在也吓的精神了。

    脸上涌着恨意,不过是吃了几顿饭,程家就要卖人,真是好狠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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