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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丘》(8)

    唐青临吃饱喝足,魂也归了位。

    他坐在洞口晒了会儿太阳,然后就回到床边想往上爬,可苍越大咧咧地躺在上面,故意把手脚伸得很开,不给唐青临留地方。

    唐青临看到摆在石头上的牛腿了,如果他还在酒楼里,看到这样的鲜牛腿肯定会很开心,说不定能溜到厨房偷一碗肉汤,可现在的问题是,他真的吃不下鲜血淋漓的生肉啊。

    他碰了碰苍越的膝盖,歉疚地说:“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苍越朝他翻了个白眼。

    唐青临脸皮厚,也不在意,硬是往床上挤,半个身子都挂在苍越身上,苍越黑着脸要把他踢下去,可唐青临轻轻喊他的名字,尾调一点一点下沉,“苍越,你有想过你的爹娘吗?”

    “没。”

    唐青临嗯了一声,“其实我也很少想了。”

    苍越不知道唐青临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一茬,但他还是很想把唐青临拽下来。

    “苍越,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讨厌人。”

    唐青临笑出声来,“狼人,我是说狼人。”

    “也不喜欢。”

    “为什么呀?我看那个素玉长得就很美,比人间的女子都要美。”

    “关我什么事?”

    唐青临忽然叹气,然后把下巴垫在苍越的胸口,郁闷道:“我以前还想早早娶妻生子呢,结果到现在连个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唐青临拉过苍越的手,贴在自己的手心,五指紧紧扣住,他的手比苍越的手小很多,虽然他的手上因为常年干活也有不少的茧,但完全比不上苍越那只尽是伤疤的手,有利爪划破的伤痕,还没结痂就又添了新伤。

    “你这手牵起来可真不舒服。”唐青临点评道。

    “你烦不烦?废话怎么这么多?”

    苍越一气之下变回来原形,把唐青临吓得直往后仰,然后掉下地,摔得尾椎骨生疼。

    苍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没什么事就躺了回去,他现在就像个巨大的黑色绒毯,唐青临鼓起勇气走上去,摸了摸,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地上了床,抱住了热源取暖。

    “我真的想洗澡。”唐青临不安分地碰了碰苍越的爪子。

    “山后面有条河,跳进去就行。”

    “我会冻死的。”

    “不关我——”苍越的口头禅还没说完,就被唐青临搂了个满怀,他怒道:“你松开。”

    “我身上还有一点碎银子,是我之前攒的,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买个木桶来?还有干净衣裳。”

    苍越懒懒地抬起眼皮,唐青临连忙做出浑身瘙痒的模样,装可怜:“我真的受不了了。”

    三个时辰之后,唐青临把最后一锅开水倒进木桶里,然后用手试了试水温,刚刚好。苍越在旁边睡觉,他便脱了衣裳,跨进浴桶里,温热的水先是没过大腿,借着蔓延至全身,唐青临舒服地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能在狼人聚集的山上洗个热水澡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换上干净衣服的唐青临更是快活似神仙,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自己的衣裳连同苍越放在洞里的脏衣一起,用所剩无几的皂角洗了一下,放在洞口处等待吹干,又摘了些长条的野草,借着日光,将野草编成垫子模样。

    苍越醒来时闻到一股肉香味,原来是唐青临擅自将他的宝贝牛腿煮成了汤。

    苍越气上心头,准备把唐青临连同锅一同端了,可刚走上前就看到唐青临蹲在锅旁边,拿着长勺小口小口地尝味,可能是味道正好,他开心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苍越没看过这种表情的唐青临,一时愣住了。

    像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从里到外溢出一种难言的欣悦来,这种反应太奇妙,苍越还想再多感受几次。

    他决定,先留唐青临一条小命。

    又过了一晚,第二天清早,素玉又趁着苍越不在,送来了馒头和菜,还顺带着拿来一条棉被。

    但她这次没有久留,只简单问了一下唐青临还缺什么东西,唐青临说没有,又道了谢,素玉便转身离开。

    唐青临喊住她:“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忙需要苍越或者我帮的?”

    素玉怔了怔,但她摇头说:“没有。”

    唐青临却看出了一丝怪异,他想了想,最后想出一个有可能的答案:这个素玉姑娘是不是喜欢苍越?

    他越想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素玉说苍越帮过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苍越对素玉的态度会不会比对他好很多啊?肯定的,至少不会对他冷眼相待冷言嘲讽。

    唐青临正纠结着,苍越回来了,又带着伤。

    这次伤的是小腹。

    唐青临脑袋里的那些龃龉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心疼。

    受伤的苍越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幼稚,血气激发了他的野性,即使仍为人形,可此时的他比起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匹狼,唐青临刚要靠近,就被苍越扯到身下,苍越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看起来很生气,再多一分力气唐青临就会窒息。

    “我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人。”苍越说。

    这个样子苍越看上去很陌生,唐青临却蓦然心跳加速,呼吸都乱了章法。可能是靠得太近了,近到让唐青临开始为这样的亲密距离心悸。

    天暗了,月亮要升起来了。

    他一向不喜欢月亮,因为月亮再圆,也没人与他团圆。

    苍越昨天说,等月圆之夜,趁狼人忙着□□的时机,把他送下山。

    那天应该快到了。

    他忽然伸手揽住了苍越的脖子,将他向下压了压,他用那种苍越一听就会愣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他在苍越的耳边说:“月圆之夜,你本来要去找谁的?”

    “什么?”

    苍越不解,可唐青临已经把自己的唇送上来了。

    苍越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好不容易夺回呼吸,抬身一看,唐青临静静地看着他,笑容像南方四月盛开的桃花。

    苍越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只觉得唐青临这个样子有些好看,他想让他一直这样。

    *

    唐青临一定是疯了。

    他像濒死的人抱住浮木一样抱着苍越,像下一秒就要分别,每一寸肌肤都要紧紧地贴在一起,不能留缝隙,苍越伏在他身上伏累了,刚侧过身,唐青临又贴了上来。

    他的呼吸洒在苍越的脖子上,断断续续的,像在发抖,苍越把他搂紧了,抚着他的后颈往自己的胸口压,又拽过不知哪里来的棉被,把唐青临裹了个严严实实。

    可过了半个时辰,是唐青临主动松开了手。

    苍越看着他眸子里的火光熄灭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避开苍越的视线,说抱歉,说自己失态了。

    苍越被他搞得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事,生疏地叫着他的名字:“唐青临……”

    唐青临顿了顿,接着背过身拢好衣裳,一声不吭。

    许是被苍越的模样蛊惑了,或是太贪恋拥抱的温暖,唐青临一时魔怔了,做了那样荒唐的事情,现在思绪一点一点回笼,他才幡然梦醒。

    他从苍越怀里爬出来,坐在石边上,突然感到刺骨的寒冷。

    都快忘了此时仍是北方的冬天。

    他一个人太久了,被抱着的感觉又太好。

    苍越还是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他的袍子前襟被唐青临扯得很开,露出年轻精壮的身体,腹部的伤口还没愈合。

    “这种事情,要和喜欢的人做,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苍越还是不明白,但他感觉到唐青临不开心了,他下了床跑出去,转眼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馒头,递到唐青临嘴边,“吃不吃?”

    唐青临没有接,他有些慌乱地穿上鞋,走到洞口又折回来,“我想下山了,我要赶快回到春晖楼,已经过去四天了,老板娘一定会说我偷懒,然后扣我工钱,东乡的蒋媒婆之前来找我,说要给我谈门亲事,要是她来找我找不到,肯定会发火,然后再也不帮我的忙了。”

    苍越的眼睛就跟着唐青临转,他实在听不懂唐青临在说什么。

    “我想回家。”

    唐青临自说自话了半天,忽地又停下问苍越:“你不觉得孤单吗?”

    苍越拧紧眉头,不解道:“不会,我不喜欢别人来打扰我。”

    唐青临的眸子里隐有水光,“那我呢?”

    “你很快就要走的。”

    “你要这样一辈子吗?”唐青临走到他面前,神色没有之前那么慌了,他忽然跳到另一个问题:“苍越,你们狼人能活多久?”

    “两三百年吧。”

    “这么久?”唐青临睁大了眼睛,几滴泪珠就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

    “唐青临,你怎么了?”

    唐青临带着哭腔说:“你明明那么讨厌人类,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刚刚我那么过分,你为什么都不推开我啊?”

    苍越手足无措起来,他揪了揪自己袍子上冒出的线头,半晌才组织好语言,“因为你看上去很可怜。”

    唐青临坐在洞口,抱着膝盖看月亮,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他抹掉眼泪,回头对后面坐着的苍越讲:“我也觉得我有点可怜,自小父母双亡,颠沛流离,送趟酒都差点送了命,苍越,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苍越把这段话放在心里琢磨又琢磨,然后分析出来唐青临应该没有生气,那就好。

    不过他不太喜欢唐青临现在忍着哭泣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喜欢唐青临躺在他身下勾着他脖子眉眼弯弯的笑脸,他戳了戳唐青临的胳膊,问他想不想吃馒头。

    *

    唐青临感觉到迷茫。

    他对一只妖动了心,想吻想抱,想在这个逼仄的山洞里和一只狼妖天长地久,这太荒谬了。唐青临是个普通的人,普通到可怜,他没法去思考这些神鬼志异的问题。

    所以他只想逃,离得远远的,但苍越的无辜眼神让他舍不得。

    唐青临仍陷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矛盾里无法自拔,可洞外的危险已然逼近。

    人类的气味和狼人不同,这种少了一丝野性和血腥的味道最近一直隐现在苍越的洞穴附近,有狼人闻到了,虽不敢近一步探个究竟,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苍越把那个凭空消失的人类藏在洞中的消息就在狼人中流传开来,再接着就是一拨又一拨的试探。

    苍越开始了无休止的厮杀和流血。

    他嘴上说着好玩,可疼起来还是会淌涔涔的冷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到颈窝,然后和伤口渗出来的血混到一起。

    唐青临已经哭到没有眼泪了,他拿着素玉送来的药抽抽搭搭地给苍越涂擦。

    苍越觉得气氛太压抑,还学着开蹩脚的玩笑:“你又要嫌我臭了。”

    唐青临赤红着眼,委屈得像这些伤都在他身上,擦苍越肩上的伤口时,他们离得很近,呼吸都交汇在一起,苍越突然觉得皂角香味还不错,至少在唐青临身上很好闻,他刚要凑近,唐青临却受惊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苍越怔住,随后撇了撇嘴,“好吧,我今晚就去洗澡。”

    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在他的小腹上,红肉外翻,鲜血淋漓,是狼爪挠伤的。

    是那个把唐青临抓过来准备剖心食肉的狼人。

    唐青临在洞外听到了他和苍越的对话,那个凶神恶煞的狼人带着一群帮手,列阵在苍越的洞口,威逼利诱无果后,不禁破口大骂,“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到底安了什么心?平时阻止我们杀人也就罢了,现在还堂而皇之地藏着一个人类,同全族为敌,你知道要是他跑到山下,告诉那些道士和衙门,我们就都完了!你想和你娘一样成为望山的耻辱吗?”

    唐青临用干布蘸水给他擦了擦,又抹了药汁,给他包扎,“你娘亲——”

    “她是狼人,喜欢上了人类男子,生下了我,后来被族人发现了,她扔下我想逃出山,却被道士发现,死在望山以南的一块田埂上。”

    “那你爹呢?”

    “没见过。”

    苍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唐青临却红了鼻头,苍越拍了拍他的手,不太熟练地劝慰:“别哭别哭。”

    唐青临帮他把袍子穿好,坐在他的腿中间,眼神木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苍越忽然开口:“明晚就月圆了。”

    “可以走吗?会不会太危险?”

    “没事,反正总是要把你送下山的,明晚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

    唐青临看着他,“若是能离开,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去哪里?”

    “邙县,我住的地方,那里比起京城肯定是偏僻了些,但应有尽有啊,牛羊肉花钱就能买到,我在一个叫春晖楼的酒楼里当伙计,赚钱不多,但要是省省还是能养活你的。”

    苍越正在想今晚吃什么,听到唐青临的话他愣了愣,然后摇头,说:“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

    “我讨厌人类,”苍越刚说完,又意识到不对,补充了一下,“除了你。”

    唐青临看起来都要哭了,他倚靠在苍越身上,哀求道:“我会赚钱养你的,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我会给你盖大房子,比这里好一万倍,苍越,我想和你有个家。”

    苍越学着唐青临的话:“……有个家。”

    “好不好?”唐青临仰起头问他,还没等到答案就又吻了上去,他捧着苍越的脸,语气软软地威胁道:“我一个人走了,你以后就亲不到我了。”

    苍越盯着唐青临的嘴唇,咽了下口水,然后很轻易地就被说服了。

    他答应唐青临,月圆之夜,一起走。

    *

    圆月悬在半空中,唐青临收拾好行李,其实也算不上行李,只有几件破衣裳和苍越放在洞里的几块黑石。

    “那些别带了,不是值钱的东西。”苍越说。

    “带着吧,留个念想。”

    唐青临能看出来这些石头对苍越来说应该有不小的意义,七八枚小小的黑石,中间都有一道白色裂痕,苍越把它们放在石壁凹陷的小平台上,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

    苍越看着那些石头,忽然说:“那是我小时候捡的,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杀死了,我也记不得他们的样子,只隐约有印象我娘亲的手上带了一串珠子,颜色样式都记不清了,后来有一天我在草丛里发现那个小石头,觉得很像,就带回来了。”

    唐青临怔了怔,随后笑起来,他把小石头用布包好放在行囊里,然后揽住苍越的脖子,轻声说:“等我们在山下安顿下来,我去铺子里找师傅把这些小石头打磨成珠子,再找根绳串起来,保证弄得漂漂亮亮的。”

    苍越不懂,“可以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我亲手给你戴上,当我的聘礼,好不好?”

    “聘礼又是什么?”

    唐青临仗着苍越什么都不懂,总是逗他,说完又自知过分,于是解释道:“就是礼物的意思。”

    “哦。”

    他们迎着月光下了山,周围有安静到让人胆颤,可苍越握着唐青临的手,唐青临就不怕了,他不怕被狼人吃掉,只怕不能完成他对苍越的允诺。

    说好要给他一个家的。

    他们一路奔下山,中途有狼人发现异常,可忌惮苍越,没敢上前。

    在这个所有狼人都在肆意遵循本能的日子里,苍越显得尤为冷静,可唐青临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

    他的体温变得很高,身体变得僵硬,声音低哑,和唐青临相握的手越来越紧,唐青临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还好。”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逃到山下了,逃出了狼人的势力范围,正穿过一片竹林往南边的邙县走,唐青临放缓了脚步,他犹豫地开口:“如果你想——”

    “想什么?”苍越停下来,一脸的不解。

    他们的手还牵着,身子靠得很近,唐青临觉得苍越身上的热度正源源不断地传到他的肌体,心头微颤,苍越那副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让唐青临蠢蠢欲动。

    好像所有的靠近都是他主动,苍越每次做完一件出格的事,还会懵懵懂懂地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唐青临自己都红着脸,还要假装淡定地给他讲:这是拥抱,这是接吻。

    唐青临把他苍越拉到竹林深处的水潭边,扑进他怀里,“如果实在受不了,我可以帮你的。”

    苍越这才稍稍明白唐青临的意思。

    唐青临闷笑了一声,仰起头看他,眼神别有意味地问:“你在想什么不干不净的?”

    “没有。”苍越果断否认。

    唐青临还是笑,手指缠着苍越腰上的束带打转,语气像只狐狸精,“其实……如果你想把脑子里的画面变成现实,我也愿意的。”

    月光照在潭面上,水光映在竹叶上,风吹得竹叶飒飒作响,相爱的人抱在一起,孤独就藏起来了。

    唐青临抱着苍越的肩,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以后要和他好好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能分开。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唐青临睁开眼,便是碧空如洗,周遭的青叶密密,苍越坐在他身边,正在帮他提身上盖着的衣裳。苍越把行囊里所有的衣服都盖到唐青临身上了,但还是怕他冷,掖了一遍又一遍。

    见唐青临醒了,他顿住,有些不知所措。

    唐青临弯了弯嘴角,想去抓苍越的手,却瞥到他膝上摆着一件叠好的干净衣裳。

    “这是——”

    “刚刚去城里买的。”

    “你哪来的钱?”

    “抓了只鹿,换了钱。”

    “然后就给我买了衣裳?”

    苍越乖乖回答,把旁边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到唐青临面前,“还有包子。”

    “为什么给我买衣裳?”

    “没有为什么,”苍越不明白怎么买件衣裳都要理由,他想了想又说:“是聘礼。”

    唐青临愣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苍越口中的聘礼恐怕只是礼物的意思。

    是他教的。

    他笑着抱住苍越,差点打翻了苍越手上的包子。

    “我们互送了聘礼,那我以后就要喊你相公了。”

    苍越皱眉,“这又是什么规矩?”

    唐青临亲了亲他,理直气壮道:“我的规矩。”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