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齐宇的目光变得格外耐人寻味,有一丝怜悯同情,也有一丝深藏不露的焦急味道。
这件事说起来是整个黄家的耻辱,齐宇没法让黄玉英怀孕这件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一家人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黄玉英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门口,把耳朵凑在房门上,想听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只能听到他们在里面的说话声音,却听不清内容,只是说一句话沉默一阵的情况给她十分不好的预感。
而齐子墨却拉了拉她的衣角,把她吓了一跳,立刻离开了门板。
玉英姐,厨房里的菜已经熟了。他提醒黄玉英道。
黄玉英敷衍地应了几声,她不自觉地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魂不守舍地往厨房走去。
齐子墨望了眼黄玉英的背影,又看向书房的房门。
没有人看得到他眼底的深沉,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眼神会出现在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身上。
这事儿不能在村子里看,找个时间我跟你一块儿到城里的医院去。
黄卫国见齐宇这般沉默,便猜想他是没好意思去看医生,当下便对他说道。
这事你们女人就不要参与了。他对想要插嘴的钱少莉说道。
你先去安抚一下玉英,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别让她知道了,等治好以后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爸,现在石场工作挺忙,我等办完了再去吧。齐宇忽然开口对黄卫国说道。
这话让黄卫国瞬间皱起了眉头,钱少莉也立刻像炸了毛一样对齐宇嚷道。
事业哪有身体重要?你身上出了这么大的毛病,这要不治好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这个时候还想什么石场工作?先去城里把病给看了,治了再说其他的!
她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这回黄卫国也毅然决然地跟钱少莉站在了一起。
这事现在对他们家来说就是最大、最重要的事情。
黄卫国和钱少莉的态度却让齐宇觉得阵阵头疼。
他对黄卫国说道:爸,要不然这样,我明天把石场那边工作安排一下,然后咱们再去。
这话终于让黄卫国和钱少莉勉强同意。
但二老仍旧忧心忡忡。
黄卫国对钱少莉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出去对黄玉英做做工作,同时把空间留给他和齐宇。
有些话钱少莉一个女人在这里始终不好意思谈起。
钱少莉明白黄卫国的意思,说了声去看饭好了没有便出了门。
钱少莉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的齐子墨。
齐子墨显然也没料到钱少莉会在这个时候开门,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钱少莉。
他生怕钱少莉洞察到他内心的想法,给他带来大麻烦。
但钱少莉却并没有多想,只以为齐子墨关心齐宇的事情,关上门拉着齐子墨到厨房里去。
她还不放心地叮嘱齐子墨:这段时间少惹你齐哥生气,多听话,玉英跟齐哥闹矛盾你要劝着点,知道吗?
钱少莉的这些话让齐子墨心里犯起了嘀咕,直觉告诉他齐宇在书房里一定跟二老说了些什么。
钱少莉在去开门之前可是一副恨不能把齐宇生吞了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甚至还帮齐宇说话,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齐子墨想不通的同时,心里又对齐宇咬牙切齿了几分。
这个男人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力量能够化解各种灾难,他的好运气和能力让齐子墨从心底深处妒恨不已。
但齐子墨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表情有些好奇地问钱少莉道。
发生了什么?齐哥为什么会跟玉英姐闹矛盾?
这这你就别管了,这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问。
钱少莉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不是自己家里人的少年说起这件事,只好对齐子墨敷衍地说道。
况且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本就不适合解释。
但钱少莉遮遮掩掩的态度和这般生硬的话,让齐子墨产生了一种误解。
他以为钱少莉压根儿就没把他当成自己人,尽管他住在家里,却总显得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他归根结底都只是一个外人、一个过客。
这个认知让他双手差点颤抖起来,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他发现每次能够激发自己的旧伤、恐惧的人,就是齐宇也只有齐宇。
这个认知让他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忽然又变得极其冷静了。
但忧心忡忡的钱少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甚至没有在乎齐子墨究竟想了什么。
她现在心里一团糟,正想着要怎么跟黄玉英说齐宇的事情。
任由他们闹矛盾下去是绝对不行的,可这件事要怎么跟黄玉英开口呢?
钱少莉走出书房之后,黄卫国又去把书房的门重新上了锁。
他走了回来,却没有再重新坐下,在书房里踱了几步,甚至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包烟。
他递了一根给齐宇,表情凝重,齐宇没有推辞。
两个男人在书房里沉默地抽着闷烟。
隔了半晌,就在黄卫国烟头的烟灰燃烧得足够长,就快要从烟头上掉落的时候,他才沉声开了口。
你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他问道。
身为男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如果齐宇这病不是天生的,那他自己应该能感觉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力不从心的。
黄卫国也是男人,他比黄玉英和钱少莉更懂齐宇现在的情况。
或许不一定是生理问题,有的时候心理问题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而这些问题,齐宇是绝对不好在黄玉英和钱少莉这些女人面前开口的。
但凡是个男人都没有办法让女人知道自己心里竟然有无法承受的压力,这比不能更加羞耻。
齐宇垂下眼盯着地面,他平淡地说道。
从到城里去的时候开始。
他的话让黄卫国心里一沉,黄卫国没想到齐宇隐忍的时间竟然这么久。
那个时候是他们逼齐宇跟黄玉英离婚的时候。
想起这件事,黄卫国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心底升起了对齐宇的愧疚和歉意。
但出于面子问题,他却始终没有办法开口承认自己当初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