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黄卫国夫妇的逼迫,然后是生计上的担忧,把黄卫国夫妇从警察局救出来后又是打官司跑上跑下,还要替他们偿还那些高额的债务,现在更是忙着经营石场生意……
这一系列经历和遭遇,换任何一个其他的男人来,恐怕早就已经坚持不下去彻底崩溃了。
齐宇竟然能突破所有的问题走到现在这一步,就连黄卫国也不得不承认,这简直像是一个奇迹。
即便齐宇因此操劳成绩丧失了生育能力,看来也是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甚至于连这份情理,都显得那么让人敬佩和自愧不如。
黄卫国身为男人,他自然也理解这一点,比女人更懂得男人的苦恼。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越发觉得他们一家对齐宇是否一直以来都是亏欠大于付出。
发觉到这一点后,黄卫国的脸色从先前的严肃凝重,忽地变成了愧疚和怜惜。
这个年过半百,固执多疑的老人,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一点醒悟。
黄卫国干咳了一声,想以此缓解气氛里的尴尬。
他对齐宇说道:;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你还年轻,我不想在这方面劝你太多。
;但是等这件事过去,石场这边开始正常运作之后,你最好还是放下工作上的事情,跟玉英一块去散散心。
黄卫国这话说得十分委婉,他尽量不触碰到齐宇可能会伤心难过的地方。
黄卫国的理解倒让齐宇感觉到几分诧异。
他没有想到黄卫国竟然会有替他着想的一天。
此刻的黄卫国倒正儿八经地像一个父亲在对孩子谆谆教诲,没有任何私心和算计,没有利益的牵扯。
现在这个家才真正像是他的家,黄卫国和钱少莉真正将他融入了这个家中,当成了自己孩子一般。
为他着想,关心照顾他的情况。
黄卫国夫妇的变化齐宇能切身地感受到,他心底忽然变得柔软起来。
;我会尽快把石场的事情处理好。他说道。
黄卫国得到了齐宇的承诺,这才放下心来。
他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一道烟气,把烟灭在烟灰缸里。
黄卫国抽的烟味道很浓,非常呛人。
他以前是个老烟杆,但从黄玉英出生之后就已经没有抽过烟了。
今天遇到齐宇这件事,心情抑郁、事情想得脑袋疼,才拿出来抽一根。
他起身把书房的窗给打开,又把烟灰缸端给齐宇,对他叮嘱道。
;一会儿偷着把烟灰缸给洗了,别留下痕迹让你妈发现。
;家里边的事情我去跟你妈和玉英说,你只要去管工作那边就行。
他长叹了一口气:;玉英这次跟你闹脾气,其实是觉得心里没底。
;村里那些人结婚没多久就要上孩子了。你跟玉英先前生活困苦,也算是有个理由和交代。
;但现在村里人都知道咱们日子过得没那么苦了,又要孩子的余地了,你却迟迟不见动静。
;在家里就只有你跟玉英两个人,但出了家门就是村子,村子里的人哪会考虑那么多?
;他们见着玉英一直没动静,传着不是你在外面包了个小的,就是她肚子有问题,要么你俩压根儿没一起睡……
;这话玉英听了都憋在心里,就跟她妈说过,半句都没对你抱怨过吧?
黄卫国说着抬眼看向齐宇,他从齐宇脸上沉重的表情看得出,齐宇心里对黄玉英有愧。
这份愧疚让黄卫国没有再对齐宇继续说什么,他知道事情变成现在这一步也并不是齐宇希望发生的。
他拍了拍齐宇的肩膀,对他说了声。
;你也别怪玉英无理取闹,她本来就是个心底柔软的女人,跟着你这么多年也受了不少的苦。
这句话不用黄卫国告诉齐宇,黄玉英跟着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齐宇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他对黄玉英始终亏欠,用这一辈子去还都远远不够。
如果有什么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发生的事情,那就是让黄玉英难过。
而现在造成这一点的正是他自己。
这让他心里受尽了煎熬,无比自责。
;这事其实并不能怪罪在你的神色,你对此不用太过自责。黄卫国对齐宇说道。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我和你妈也有很大的这责任。
他指的是最开始的逼迫离婚和后来的巨额负债,以及这些年来对齐宇的成见和偏激的行为。
;明天你把工作安排一下,然后我跟你一块儿到城里医院去做个检查。
;不论怎么样,检查一下总是放心些,心理对生理也会造成很多影响,万一真有什么病也好及时治疗。
黄卫国对齐宇说着,又道:;我去看看玉英他们菜做得怎么样了,差不多该吃饭了。
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留下齐宇一个人站在房间窗帘昏暗的阴影中。
齐宇一声不吭地站着,像一个雕塑,屋里的烟味渐渐被风吹散,他却仍旧一动不动。
门渐渐地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人影从门后走了进来。
来人看到阴影中沉默站着的齐宇,眨了眨眼睛,他眼里的烨烨精光在昏暗的房间里依旧闪闪发亮。
齐宇扭头看向走进房间的齐子墨。
齐子墨也抬起头看着齐宇。
他本来有话想要质问齐宇,但在齐宇冷淡无波的眼神下,忽然像蔫了气的皮球一样,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
;我不管你想做些什么,如果我发现玉英会因为你的到来变得不愉快,你就给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齐宇冷冷地对齐子墨说道,他的话和他的眼神一样冷漠决绝。
齐子墨只觉得眼前的黑暗像是有了实质般,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说不出话,喘不过气来。
可他不甘心屈服于齐宇的气场之下,惹玉英姐伤心难过的分明是眼前这个男人,他凭什么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
玉英姐跟着这样推卸责任的男人是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和快乐的!
齐子墨在心里对自己呐喊道,他双手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迫使自己回视着齐宇。
;现在让玉英姐伤心难过的人是你,你凭什么来指责我?他阴恻恻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