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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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

    叶焯山轻声的回答:

    「我晓得,陈先生,我保险不露风声。

    」

    杨虎放声大笑,他在笑陈群的外行:

    「老八,黄埔滩不是营房里,他们平时练枪,向来都是极机密的。

    」

    于是大家笑了一阵,叶焯山粗中有细,他晓得**势力很大,总工会的工人纠察队,也有三山五岳的好汉,飞檐走壁的能人。

    于是他头一个想起杜公馆的安全问题,他提醒杜月笙说:

    「月笙哥,你这里的枪支,也该拿出来分发一下了。

    」

    杜月笙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要紧,保镳他们都是枪不离身的。

    」

    「那还不够,」叶焯山瞟一眼杨虎陈群:「家里还有两位宾客哩。

    月笙哥,妳不妨将你那些抢都拿出来,上下各人,大家分配使用,这是防备万一的意思。

    」

    「你说得对,」杜月笙霍然憬悟的说:「这是蛮要紧的。」

    组共进会拥阿水徒

    叶焯山不愧为「保镳业」的老前辈,他请杜月笙取出从前使用的钢丝马甲(防弹背心),建议杨虎陈群,出门的时候最好穿着一下他又要杜月笙打电话给黄老板,从明天起,杨虎陈群来来往往,请老板从捕房里派人保驾。

    ――这样非但可以确保安全,而且办事也比较方便。

    黄老板在电话里回答说:他将指派他的副手,华捕第二位头脑沉德复,充任杨虎陈群的保镳,同时帮忙杨陈二位办事。

    杜月笙家里的五六十杆枪支,包括有轻重机关枪,都是精品,上乘之选,一小部份是他自家买来备用的,多一半则为各方朋友的赠与。

    有当时最犀利,连发二十响的匣子炮,也有可以藏在掌心的小巧勃朗林。

    吃过晚饭,正下大雨,杜月笙请大家到客听里坐,他听见叶焯山低声的喊「墨林哥」,万墨林来了,他附耳关照他说:

    「墨林哥,帮帮忙,派人去关照我的司机,叫他回去讲一声,这几天我要住在月笙哥这里,喊我家里把要用的东西带来。

    」

    杜月笙不觉愕然的揷嘴问:

    「这是做啥?」

    「就像从前一样么,我明朝再约芮庆荣也搬过来。

    」

    「就像从前一样么,就像从前一样么!……」杜月笙一面走,一面喃喃的念叨,他显然很受感动,叶焯山的一片友情,使他回想当年,同甘苦,共患难,出生入死,休戚与共。

    三月孟春,杜公馆备得有早熟的桃杏,一群人坐在沙发上享用。

    叶焯山频频在做怪动作,他彷佛是下意识的,将一颗颗的桃核杏核,丢在距他两丈多远的窗台上,丢了十颗,他吩咐佣人把窗户统统打开。

    劲风催着骤雨,越过廊檐,酒湿了一截地板,风吹桃杏核,颤颤摇摇,隐约可见。

    叶焯山笑了笑,自胁下掏出他的十响连发勃朗林,看一眼杨虎陈群说:

    「风雨声大,院子又深,外面听不见的。

    」

    一言完,他已右手扬枪,砰砰砰砰,接连十响,十颗小如拇指的桃核杏核,一粒子弹中一颗,逐一的飞到窗户外头

    十枪打完,窗台上的桃杏核荡然无存,杨虎陈群舌挢不下,把叶焯山佩服得五体头地,他俩竟然领先鼓起掌来,劈劈啪啪,拍得好响。

    叶焯山脸孔胀得红红的,他怪忸怩的说:

    「不要拍了吧,这么样响法,外面就会听到了啊!

    」

    翌日,由叶焯山相约,芮庆荣果然兴冲冲的搬来。再过几天,由于事情忙,形势越见紧张,顾嘉棠、高鑫宝、杨启棠、黄家丰、姚志生、侯泉根也暂时拋下了华屋娇妻,搬到杜公馆来随时待命。

    华臬格路小八股党会齐,虽然凭添不少火药气味,但是杜月笙确是特别高兴,要不是帮忙杨虎陈群奔走军国大事,那来这种老朋友日夕盘桓的妊机会呢。

    洪门清帮,都是以「反清复明」为职志,一脉相承,渊源久达三百余年,后来由于革命工作的需要,自洪门中分出清帮这一支。

    因此两帮中人声息相通安危互仗,遇有重大事件必须双方协力同心,共底于成,于是便以「共进会」的名义,团结两帮人士,集合在「共进」大纛之下,通力合作,达成任务。

    民国十六年春,**在上海势力已甚雄厚,他们控制工会,配备武装,号称拥有八十万众。

    黄、杜、张、杨、陈几度密议筹商,似乎应该有一个公开对外的团体组织,以资与**的「总工会」对抗。

    张啸林是黄杜张三人之中,对于帮会种种最熟悉的一个他追述历史,引经据典,认为应该援用「共进会」的名义,方始可以兼容并蓄,号召全沪帮会中人。

    他的意见获得一致通过,接下来便讨论主持人选的问题,杨虎、陈群心中嘱意杜月笙,却是不便出口,杜月笙一心一意推「金荣哥」,黄金荣说这样不好,杨虎陈群有身份,我们三弟兄推谁当会长都是一样的。

    他主张为了争取洪门弟兄出力,这个共进会长最好请一洪帮的大哥来做。

    张啸林心直口快,他笑了笑说:

    「不不不,金荣哥这个意思好是好,就是做不通。

    上海是水陆码头,酒运的中心,自古以来,清帮要比洪门多得多。人多势大,不会有那位洪门大哥,肯做上海共进会的会长。

    」

    那么究竟请谁出来好呢?三个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杜月笙想起一个合适的人选――「阿水哥」浦金荣。

    浦金荣,上海人,绰号「阿水徒」,成名以后,人人尊称「阿水徒」。

    阿水徒是清帮通字辈,金廷荪和他是同参弟兄,高鑫宝便拜在他门下。

    阿水徒、金廷荪的老头子则为上海大字辈前人王德龄。

    「阿水哥」力大无穷,练过武功,老上海说他双手举得起千斤石担。

    他一生一世轻仗义,喜欢结交朋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要正义伸张,他不惜格杀奸宄,那怕自己因而吃官司,赔铜钿,也当伊呒介事。

    他在法租界打抱不平几十年,徒子徒孙,人满为患。论人缘人望,发动打相打,冲锋陷阵的朋友。

    请他当共进会的会长,确实是相当理想。

    果然,杜月笙提名阿水徒,大家都觉得这个人选很不错。

    阿水哥自家常年在大公司吃份俸禄,他的儿子浦贤元,又是杜月笙的学生子,加上金廷荪和高鑫宝,双方的关系,无疑是相当密切。

    于是当天下午,由金廷荪出马,到浦金荣家里去劝驾,三言两语,阿水徒很爽快的一口答应。

    他并且先出个主张说:「要办共进会,总要有几间写字间啥!如果你们还不曾找到地方,爽性就设在我的家里好了。

    」

    金廷荪欢欢喜喜的回去复命,一场轻而易举的交涉,会长旣已产生,会址也有了。

    浦金荣的公馆在法租界西门路紫祥里,建筑华丽,地址恢宏,很有点大写字间的气派。

    跟杨虎、陈群天天在一起,杨虎粗鲁无文,英雄本色,倒还没有什么。

    唯独陈群风流儒雅,出口成章,下笔草檄,文采斐然。杜月笙心里十分羡慕,同时,由于自家业已参与国家大事,为国民党中枢寄予重望,他感恩知己,益发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多求点学问,多了解些国内外情势。

    基于此,在他宵旰忧劳,不眠不休的当儿,他反倒定得下心来努力学习,从这时候开始他每天要「听」报,他不能自己阅报,因为报上的生字,生词,生事物太多,他还不尽认得,识得,懂得。

    他必须请人读报给他听,他把这位读报的先生敬之如师,他请的是学富五车的尚慕姜,法租界人人尊敬的中国绅士,尚先生学养俱深,只要杜月笙提得出

    问题,他就能讲解得出道理。

    尚慕姜先生万一有事体,杜月笙报纸不可一日不听,他又寻访一位替代尚先生的金立人,或尚或金,总归可以帮他把一日间的国内外大事了然心胸

    除了听报,他还要听书,从前杜月笙听起书来,不是七侠五义,便是三国水浒,他是喊说书先生到公馆里来连弹带唱,作为消遣的。

    如今呢,三民主义,五权宪法,政冶经济军事与社会,基于他的求知心切,他每天请专家来为他讲解,他想把治国平天下的大学问,以囫囵吞枣之势,一骨碌咽下肚皮去。

    百忙之中,每天还要练字,将三字经与百家姓,一日一张一笔一划的统统勾勒出来于是,革命、北伐、清共、听书、听报、写字,忙得杜月笙气都透不过来。

    王柏龄千里来沪上

    一般花天酒地的豪赌客,失去了最佳东道主,接连好多天见不到杜月笙,大家都觉得恹恹闷闷,无精打采。

    一日,盛五娘娘偶然邂逅杜月笙的大弟子江肇铭,她喊住了他问:

    「杜先生这一晌到那里去了?

    」

    「还不是在上海。」江肇铭苦笑回答。

    「他在忙些什历?

    怎么连人都见不到了呢?」

    伶俐剔透的江肇铭忽有所感,他一耸肩膀笑着说:

    「我们老头子除了赌,还有什么可忙的事情?

    」

    盛五娘娘吃惊了,她一迭声的问:「这么说,杜先生这一晌仍旧还在赌铜钿?

    」

    「赌得大啊!」江肇铭平白无辜的叹口气:「他在乾坤一掷呢!

    」

    盛五娘娘听不大懂,正想再问,江肇铭匆匆道声再会,飘然遁去。

    五娘娘不能不信他的话,四处一说:杜月笙豪赌的场面,于焉不知加了几多倍。

    一帮人为军国大事,干得起劲,一日,华格臬路杜公馆,忽有故人来访,门房阻挡,故人勃然大怒,万墨林跑出去看,他一见来人长身玉立,气宇轩昂,连忙上前请教尊姓大名。

    来客轻轻的吐出三个字:

    「王柏龄。」

    万墨林立刻声声的请进,他把王柏龄请到古董间,坐定,奉茶,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二楼上去,他高声的通报:

    「爷叔,王柏龄先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