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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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

    「好的,事不宜迟,」陆冲鹏准备起身:「我这就到华格臬路去。

    」

    他先到隔壁头,张家,大帅直立檐下,对着空空如也的院子出神。

    「啸林哥,」陆冲鹏喊醒了他:「有话要跟你说。」

    「唉!

    」极其罕见的叹了口气,立刻就又骂出脏话来:「入他!半辈子不曾这么烦过。

    走,我们里面去谈。」

    一坐一躺,陆冲鹏开口便问

    「烦什么?

    啸林哥,是不是做纱布做出了皮漏?」

    「入他!」啪的把鸦片烟枪一掼,倏然欠身坐了起来:「老子方才正想看呢,发三五十杆手枪出去,叫他们把那个鬼交易所打成稀烂。

    」

    「打烂它不是办法,啼林哥,」陆冲鹏莞尔一笑的说:「我是来约你一道去隔壁的,去跟月笙商量商量看。

    」

    「好哇!妈特个,」张啸林站下了地:「我们这就去吧。」

    杜月笙在隔壁也烦不过,什么客人都不见,,正在一榻横陈,香两口消愁解闷呢。

    张啸林和陆冲鹏撞进去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钟,三兄弟唧唧哝哝,从原则谈到细节,计划精密,步骤分明,陆冲鹏面带笑容的驱车离去。

    他还要去找顾永园,向他「面授机宜」。

    翌日上午,座落在爱多亚路北的纱布交易所,准时开市,稍有警觉的人,立可发现气氛有点异样,交易所里外多了几十位穿短打的朋友,鸭舌帽拉低到眉毛,怒眉横目,腰际还有鼓了起来的「家伙」。

    交易所的伙计正要高声宣布开拍,顾永园铁青着脸,一马当先,他在人丛之中指手画脚,慷慨陈词,指控若干理事勾串舞弊,制造一发不可遏止的涨风。

    他要求自即刻起宣告暂时停拍,由各经纪人成立调查小组,澈底清查弊端,然后依法处理。

    被指控的理事纠集场务人员,冲突向前,要把「扰乱秩序」的顾永园拖出去,扬言送巡捕房究办。

    但是这一般赤手空拳者左冲右突,必定受阻于板紧着脸的陌生客,再也没法挨近顾永园的身边,有一名伙计不经意的发现,陌生客腰**的那家伙是手枪,他脸色发白,簌簌的抖,神鬼皆惊的一声骇呼:

    「他们带了手枪的!

    」

    斯言一出,交易所里的理事职员,哄然一声,四散逃

    情况紧急,功亏一箦的理事之一,冲进办公室去拨电话,向巡补房求救

    惊人一幕卷堂大散

    是杜月笙拖出来的老英雄,他派沉杏山劝驾,请出大八股党的老前辈;大英巡捕房顾问,戴步祥戴老二守牢在捕房紧急电话旁边。

    电话铃声响,戴老二伸手去接纱布交易所十万火急的讲求,即速派人前去维持秩序。

    戴老二声色不动的听对方把话说完,当对方迫切的在等待回音,戴步祥轻轻的把电话挂断。

    一次、二次、三次……

    纱布交易所第四次打电话来,根据沉杏山转述的「锦囊妙计」,戴步祥终于开了金口:

    「好,我会派巡捕来—看看苗头。

    」

    又过了好半天,四名巡捕懒洋洋的来了,经纪人一见,如逢救星,正要迎上去诉苦。

    顾永园又在场子中央大声疾呼,他要求巡捕查封经纪人的账簿,以使黑幕揭露,然后按照法律程序进行诉讼。

    交易所的人眼见顾永园根本就不怕巡捕,甚至他还想指挥巡捕代他「执行任务」,于是更加着慌,他们打电话给闻兰亭、袁履登。

    闻、袁二人一听交易所出现了带抢的人,顿时惊得脸色大变,他们叫交易所的人沉着镇静,切忌慌张,同时安慰的说:

    「不管来人是谁,都没有关系,我现在就去见杜先生。

    」

    袁履登和闻兰亭驱车到了杜家,正待迈步入内,早有杜家的听羞虚拦了拦,陪笑的说:

    「对不起,杜先生还没有起来。

    」

    闻兰亭好言相商的说:

    「本来是不敢惊动的,实在是因事情紧急,没奈何,只好烦你们进去通报一声。

    」

    「交关对不起,」听羞两手一摊:

    「杜先生说他要多睡些时,我们底下人,那个敢去喊哩。

    闻兰亭和袁履登一想,这话说得也不错,总要找一位有资格,够交情的朋友,才可以把杜月笙从被窝里拖出来。

    两人一商量,自问资格不够,于是又驱车疾驶去求传筱庵。不曾想到傅筱庵也是高卧隆中未起。

    这两位大亨逼得来没有办法,只好去寻阿德哥,──年高德劭望重歇浦的虞洽卿。

    虞洽卿不但跟杜月笙够交情,还可以在他面前倚老卖老,他一听袁履登和闻兰亭的报告,当时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得了。

    洽老为人向来热心,着起衣裳上了汽车便去杜公馆。

    杜公馆的听羞看见洽老驾到,不敢再拦,让他带着袁、闻二人上直登二楼,洽老一面走一面狂喊「月笙!

    月笙!」进门一看,杜月笙真睡着了,但是洽老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杜月笙摇醒,而且逼牢他穿衣着裳,刷牙盥洗,然后三部汽车四个人,首尾相衔,风驰电掣的开到了纱布交易所。

    交易所的经纪人,伸长颈子在门口等、远远看见杜月笙的汽车疾驰而来,犹如天降救星,他们一个个雀跃三千,回过头去便是声声高喊:

    「好啦,好啦,杜先生来哉!

    」

    这时候,顾永园还站在台上慷慨激昂,义正词岩,他在口若悬河的质问,一听「杜先生来哉」,不觉呆了一呆,踮起脚来望时,一眼瞥见虞洽卿、袁履登、闻兰亭陪看杜月笙驾到,他一看就明白了,毫无问题,他已经把风潮闹得很大,上海商界领袖全到,是他们把杜月笙硬拖得来解决问题的。

    方才顾永园在大呼小叫,厉声质问,风浪之猛彷佛泡爱多亚路这幢大楼都要掀倒,如今杜月笙、虞洽卿和袁、闻二人在大厅门口一站,好象摇摇欲坠的大楼即刻恢复了重心。

    经纪人、交易所员工和心中有病的理事一致吁了口气,晃悠悠的一颗心,也稳稳妥妥落回腔子里。

    纱布交易落入掌心

    杜月笙面带微笑,一步步的往大厅里走,虞洽老等人反倒跟在他的身后,拥挤的人潮眼见杜月笙在进来,人潮迅速的划开一条大道

    一直走到台下,杜月笙仰脸望看顾永园,笑容可掬的问:

    「这位先生,可认识在下?

    」

    顾永园连忙双手一拱的说:

    「久闻杜先生的大名,就恨缘悭,始终没有机会拜见?

    」

    「笑话笑话!」杜月笙抱了抱拳,又问:「先生既然晓得我杜某人,我杜其人有一句话,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听?

    」

    「杜月笙的一句闲话嘛,」顾永园坦爽的说:「兄弟当然只有唯命是从。

    」

    「多谢多谢,」杜月笙笑了笑:「那么,就请先生赏光,到舍下去一趟。

    当然了,交易所这边的朋友也要请他们到一到,不管有什么事体,让我们从长计议。

    」

    「好的。」顾永园很快的走了下来:「杜先生叫我去,我就去。

    」

    大队人马一走,时间已近中午,纱布交易所虽然风平浪静,安堵如常,可是,一上午的功夫就这么耽搁,只好改在下午再开拍。

    到了华格臬路杜公馆,双方坐下来面对面谈,杜月笙和虞洽卿是仲裁人,张大帅没有露面,他在隔壁头很紧张的等消息。

    顾永园理直气壮,了无怯意,当着这么几位大亨,他还是一口咬定,这一次棉纱一暴涨必定有内情,有毛病,他极力坚持查封经纪人的账,否则,他不惜身家性命,他要告到法院。

    说好说歹,摊出底牌,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对方承认了促使棉纱暴涨,确实是为了打击空头,因而难免做了点手脚,但是,──事已至此,骑虎难下,怎历个了法呢

    始终都在注意倾听两造言词的杜月笙,这个时候开口说了话

    「依我看是容易得很,套一句戏词,怎么来的便怎么去吧?

    」

    有好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问:

    「杜先生,请你指示一个办法,好不好?

    」

    「官司呢,不要打了;今天下午,纱布交易所还是要开拍。

    否则的话,事体越闹越大,风言风语传出去难听。各位以为如何?」

    除了顾永园以外,在座的人,异口同声,一致如逢大赦,喜上眉梢的说:

    「杜先生讲的,极有道理。

    」

    「不过,开拍以后。」杜月笙慢条厮里的又说:「要是行情再涨,做空的朋友,不是更加要上吊了吗?

    所以我的意思是;今天下午一开拍行情就要跌,让它跌停板。然后,后天再跌,天天都跌,一连跌它几个星期,跌回两不吃亏的原价,也好让做空的朋友补进来,天下太平,皆大欢喜。

    」

    做多的人很像脑筋了,他们搔耳挠腮,迟疑不决的说:

    「这个……」

    「不必这个那个了!

    」杜月笙接口很快:「就照我刚才所说的,怎么来的怎么去,非法获利,物归原主。

    各位既然曾做利多的手脚,这利空的布置,想必更加容易。」

    做多的人为之哑然,于是,双方正式成立协议。

    杜月笙的这一着,不知救了多少做空做出毛病,急得要跳黄浦江的朋友,他赢得了这一帮人衷心感激,另一方面,他公开露了这一次脸,使杜先生的威信,普遍建立于商界人士的深心之中,但凡出了严重问题,都要借重他的片言解决。

    基于这种心理,纱布交易所一致推他担任理事长,杜月笙不干,让给穆藕初后来穆氏出长行政院农本局,他方兼领了这重要的一席。

    卫生署长协助戒烟有一天,杨志雄去看杜月笙,正值杜月笙大吸其鸦片烟,杨志雄躺在他对面,凝望着鸦片烟灯畔吞云吐雾的杜月笙出神,久久,他深有感触,于是,忍不住他将久藏心中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月笙哥,你近年样样都好了;唯独一桩,美中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