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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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洛阳失陷改走淳安

    前后时一月又半,徐采丞运抵界首前方的棉纱,三千件全部交割清楚。

    通济接货押运人员陆续抵达洛阳。杨管北押阵,他走在最后,当他到洛阳时日军发动的豫中大战已起,洛阳风云紧急。

    他方抵步便去查点堆在洛阳车站,未及西运的「奇货」,发现居然还有二百余件。

    然后他去谒见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蒋鼎文正兵书旁午,鞍马倥偬,他一抬眼看见杨管北便急切的说道:

    「日本人快要打过来了,你最好立刻就走。

    」杨管北答以我一定尽快的走,不过车站上还有重要物资,经通济公司同仁出生入死,冒险犯难抢出来的两百余件棉纱。

    这些棉纱被日本人夺了回去,那才叫做大笑话,因而他说:

    「祇要棉纱运完,我马上就离开洛阳。

    」

    蒋鼎文颇嘉其志,迅即调拨车皮,把杨管北和两百多件棉纱一齐撤退。

    由于有此一幕通济公司自界首内运的棉纱,总算在历尽艰危,兵荒马乱之中,居然全数运抵西安,毫无损失。

    洛阳失陷,使在重庆的杜月笙、戴笙,以及在上海的徐采丞,全都顿足太息,忧心如焚。

    因为通济和民华两丬公司之间所做的这笔大「生意」,迄仍「成交」了一半,还有三千件棉纱,货已购齐,叵耐界首集至洛阳一线,行不得也奈何?

    杜月笙和戴笠在重庆频频密议,终于决定大计,界首不能再走老河口则陷区内运路线太长,运输需时,阻碍重重,因而也不堪大用。

    民华公司总经理徐采丞时已掌握在手,亟待内运的另三千件棉纱,决定走淳安─场口,过一过东南的那一道阴阳界

    于是杜月笙在民国三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假共进午餐之便,约晤他的恒社子弟,得意门生朱品三。

    他给朱品三一个差使,派他陪同通济公司副总经理徐子为,到浙江淳安成立办事处,然后通过真空地带和封锁线,潜入上海,跟徐采丞接头,把待运的棉纱三千件,全部运到后方。

    抗战之起,使「恒社」组成份子的素质、精神,对于师门的向心力,经过一番过滤作用,无形之中陡然提高。

    如后起之秀的徐子为和朱品三,都可以作为抗战时期恒社同仁的代表。

    他们都受过高等教育,出身世家门第,从事正当职业,在社会上小有声望与地位,忠于国家民族,也忠于夫子大人和恒社,精明强干,热情慷慨。

    对于杜月笙,他们都是由衷的崇拜和敬仰,尤且认为:「我师座未来大业,在战后益将有无限之发展,国人崇敬备至,设有恒社而徒具虚名,不能在此大时代中克尽厥职,同门弟兄未能把握时机而努力,固甚足惜,其负于我师座者,宁非罪甚?

    」怀着这样的看法和想法,他们不但自发自动,为恒社社务而努力,尚且不论什么时侯,祇要杜月笙一句言话,深入虎穴,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如朱品三初到重庆,杜月笙便派他到红十字会总会工作,他对内部复杂纷乱的人事问题极感痛苦,可是懔于师命,唯有竭力忍耐,相机整顿,后来他邀集亲友,组设一个颇具规模的大昌公司。

    杜月笙征调他到浙西前线的时候,朱品三的大昌公司亟待开业,他的爱妻正有身孕,高年老母尤且身体不适,他不知有多少私务缠身,放不下手,但当杜月笙一声令下,他对于这些事情一字不提,立卽表示欣然应命,三天后,他上汪山去向杜月笙辞行,面聆指示,二十六日一早便动身。

    杜月笙告诉徐子为和朱品三,淳安方面的情形远比界首单纯,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是他的老朋友,时正驻防闽赣边区的铅山,淳安一带的驻军长官如二十三集团军司令唐式遵,补给司令戴戟,杜月笙都很熟悉。

    军统局在淳安建立了重要据点,那里等于是戴笠的挺进总部,距离淳安不远,便在邻县亦为邻省的安徽屯溪,更是国民政府对日政治经济与情报作战的重要根据地,屯溪的雄村尤且设有中美合作社雄村训练班,还有总部的直属部队,忠义救**的四个纵队,和南京、淞沪、浙东、浦东、澄锡虞等五个行动总队,都分布在淳安的当面,因此,杜月笙说徐子为、朱品三到达淳安以后,将会发现到处都是自家人。

    还有一层要比界首接运更为便捷简易的,三千件棉纱运出沦陷区后,只要往后多走几天,交给军政部直属的一丬被服厂,他们的任务便算达成。

    以为淳女、场口接运远比界首行轻易简单,偏偏这一路便窒得重重,而且还出了大毛病,险乎去了徐子为、朱品三等好几个人的性命。

    师命在身咬紧牙根

    淳安接货人员一个圈子兜得好大,徐朱二人自重庆飞昆明,再搭飞机穿越滇、桂、粤、赣四省,因为这是从大后方在往前线跑,飞机上除了徐子为、朱品三,就祇有两个美国人。

    徐子为和朱品三抵达江西赣县以后停留了一个星期,他们对于蒋经国担任行政专员时期所建设的新赣南印象极为深刻,朱品三特地写信报告杜月笙,他很兴奋的描写实践「新赣南家训」后赣县所见,老百姓黎明卽起,朝气蓬勃,人人勤奋向上,一扫懈怠懒散的风习,赌博与娼妓,早已完全绝迹。

    朱品三为此还写了几封信给恒社弟兄中酖于赌博的几位,请他们以新赣南的新风气为勉,起居生活,力求振作,不要再麻牌唆哈,通宵达旦了。

    自赣县到上饶后,遵照杜月笙的指示,徐子为和朱品三分工合作,徐子为管对外交涉联络,朱品三负责成立办事处,并且在淳安坐镇。

    因此徐子为斜出铅山,拜访顾视同司令长官,朱品三便先去淳安筹备诸事。

    不久徐子为也到了淳安,便由他以识途老马的姿态几度潜入上海,联系三千件棉纱的运输问题。

    头一层窒碍是上海到场口一线,各相关方面一时摆不平,徐采丞为昭郑重,三千件棉纱迟迟不敢运出。

    当时由徐子为出入险境,往返交涉,朱品三便租好房子,雇了职工十几个人,住在淳安县里干等,重庆方面杜月笙、戴笠的着急更是不在话下。

    当初谁都不曾料到,这一等居然会等了四个月另十二天,在等货期间赣县一度失守,淳安陷为孤岛。

    朱品三重庆家中迭生变故,她母亲病重逝世,太太临盆生产,他都由于「师」命在身,咬紧牙根,不曾做过回重庆的打算。

    好不容易等到过了阳历年又过了春节,三十四年元月初七消息传来:好到场囗以北真空地带去接货了。

    朱品三带领办事处职工乘坐小船,由淳安转折薇港、新安江、富春江而抵场口。

    当日下午再将小船驶出场口以外,三不管的真空地带,他们在洋浦囗遇上大风雪,只好在小船上过夜。

    由于一船的泥水,过道既窄且险,朱品三起身走动,脚下一滑,一个跟头从上舱摔到舱底,当时竟是受了伤也无处可医。

    从初七起大风大雪一直下个不停,小船被困于江心,他们没有武装,也没有军队保护,但是离日军驻有重兵的富阳城,仅只十里之遥,而且地势平坦,一片平阳地带,站在小船船头,城内鳞次栉比的房屋,历历在目,船上望得见城里,城里的敌军何尝望不到小船?

    东洋人用不着派什么部队,开几炮吊过来船上诸人势将粉身碎骨。而朱品三一行从初七困到初八,当时的恐怖与骇怕自是人情所难免。

    幸亏初八下午来了救星,杜戴一家亲,戴笠的部下─货运管理局的朱分队长一清带了林关兴等一批枪兵,在洋浦口以南、场口之北等了两天一夜不得小船的消息,大家非常担心,于是便驾了一条大船来接应。

    这一支救兵要把小船拖回去,免得暴露在富阳敌军的当面,可能发生危险。

    朱品三承认当时他的伤处很痛,心里实在也很骇怕,但是他想起不能坍老夫子

    的台,给人家笑话杜月笙派些没有经过阵仗的书生辈,跑到敌军前线来办事体,因此他硬起头皮,咬紧牙关,说是不妨再等等看,朱分队长拗他不过,就用他的大船掩护那艘通济小船。

    笫三天朱分队长加上一位周哨长,硬把朱品三一行拉到岸上去住,小船则拖到江边施以伪装,于是接连下来一星期,朱品三等每天冒着风雪到江边望船,一直望到元月十三,远远的看见富春城江边有一条船在驶来,当时看不清楚究竟是日军还是货,人人心跳卜卜。

    驶近时方知是徐子为的助手杨大章,他特来通知一声,货色要到十五日才能抵达富春城。

    无可奈何,朱品三一行祇有先回场囗暂时住下。

    十六日再赴洋浦口,货还是没到,十七日上午朱品三祸不单行,又跌破手心,下午徐子为到步,说明货改水运,两人步行十里,同到大源,另作部署,「未睌先投宿」,小旅馆是祠堂改的,贵客也好,泥脚杆也罢,统统睡在棺材旁边。

    然后他们改走里山、墅溪,访见陈、袁、方三位「大队长」,还有「挺三部队」的裘、徐两位「分队长」,拉关系,讲斤头,大讲其客,希望图个一路顺利无阻。

    这一条路有时候乘船,有时候坐「背兜」,提心吊腌,耽鷘受吓。墅溪离杭州只有四十五里,市面通行的已是伪储备币。

    他们为了安全。带得有士兵保护,其实带不带兵,心情极为矛盾;不不带兵怕送了性命,或者遭抢劫,被逮捕。

    带去了呢,又怕目标太大,引起日军、伪军找他们挑衅,火并。

    面孔一板公事公办

    他们在敌伪占领地区墅溪,一直等到元月廿三日,阴雨凄其,气候恶劣,以为这日货又不会到,无意间跑到码头一看,第一批棉纱一千件装儎九艘大船的船队可不是真的来了吗这一欢喜,一群人无不欢呼雀跃,高喊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