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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疫民来了

    列战虎上前,如炬如刀的目光在一月身上停留片刻,确认眼前人并没有威胁之后缓步上前来,“原是桐儿,阿放许久未归,我实在是不放心,左右夜里无事,便出来看看。”

    步桐仰头看着头顶乌压压的天,突然说起其他,

    “怕是要下雪了,还有三日便是下元节,这第一场雪若是落下,姑娘小姐们去放河灯一定很好看,”

    转头看着列战虎,“列将军,时间只会掩盖一些东西,而不会带着它一并消融,经此一事,你还没有想要改变什么吗?”

    列战虎看着在一月肩上摇摇晃晃的云放,突然间,意气风发的将军徒增了悲伤的模样,“阿放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又何尝不愿享天伦之乐,只是那年的京都围困,溪儿眼睁睁地在我面前丧了命,那可是我从小拉扯大的小妹啊,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北凉人要用西北十二城换阿放回京都,我亦不能答应,没人知道,我有多想让他回到身边,可是边境十二城,是多少将士的尸骨堆砌来的,那是京都城的脊梁,我不能、我不能换……”

    云放因为在一月的肩上硌了太久,终于忍不住转醒,步桐微微回头,

    “一月,放下云统领罢,他这便到家了。”

    荒无一人的城脚,空荡荡的大街,沉重墨黑的天,步桐悠悠叹了口气,

    “这环境渲染的,不整点悲戚戚的还真对不起老天爷良苦用心。”

    云放站立不稳,一下给跌坐在地上,见他无大碍,一月行了个礼便退到暗处了,列战虎看着地上的人,终于弯身去扶,

    “阿放,回家了。”

    “不回家,我没有家,”云放借着酒劲把列战虎一把推开,嘴里一面大口地呼吸着一面念叨,“我没有家,你们都不要我了,母亲,父亲,舅舅,你们都不要我了。”

    列战虎被刺中了心中久伤未愈的那处,眉头微皱,重重地在他跟前跪下,伸手按着云放的肩膀,声音隐隐发抖,“阿放,对不起。”

    这一跪也惊到了步桐和春桃,果断齐齐地后退半步,不敢打扰这冲破前嫌的时刻。

    云放被列战虎的动作给醒了一半的酒,胡乱爬镲了几下也对着列战虎跪下,突然就开始哭,哭了半晌嘴里零零碎碎开始说话,“舅舅,其实我知道,你是对的,你肩上的责任,是整个国家的子民,我一直知道,你是对的,可是你是我唯一的舅舅,母亲丢下我,你怎么也忍下我了……”

    见状,步桐松了口气,拉了拉瞪大眼睛的春桃,把声音压到最低,

    “春桃,我们回罢。”

    春桃点头,两人像无声行走的小猫一样,提了裙子悄悄溜走,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宵禁开始,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两人选了巷子里的一条近路回府。

    “看来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汤玄霖的声音突然响起,借着昏暗的灯笼,步桐这才留意到,这不就是自己遇到一群小混混的巷子嘛,怎的又走到了这里,回头看着身后缓步走来的人影,虽然看不真切,但也朝着那里傻笑,

    “玄霖,你来了。今日天色不好,实在看不清路,不若我们定然不会再走这里的。”

    汤玄霖走近,看不清楚面容,摇曳的烛火只能看清他胸口的银线绣纹,声线温沉,

    “桐儿,我来护你回家。”

    我来护你回家。

    步桐心里涌出一股暖流,直达心房,上一世的自己,以为可以做下一番宏图伟业,振兴家族,可到最后谁都保护不了,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那种沮丧和懊悔,无从表达。

    而如今,有人在猎猎寒风中站在自己身边,说着要“护你”。

    步桐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况且如今塞在步桐16岁的身体中,并不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

    有个人护着的感觉,确实很好。

    汤玄霖试探性地伸手,终于在斗篷下捏住步桐软软的小手,握在自己温暖的掌心,

    “以后,我便要这般把你护在手心,任是谁都不能让你有片刻不开心。”

    步桐反握住汤玄霖的大手,看着他点点头,突然意识到或许汤玄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遂轻声道,“好。”

    “玄霖,三日后的栖凤桥边,我等你。”

    “好。”

    ……

    第二日,步桐正在迷迷糊糊地补觉,突然耳边响起景照的声音,“小姐,小姐您快起来梳妆,前堂有客到了。”

    好熟悉的话。

    步桐睡梦中翻了个身问着,

    “可是四殿下又来了?”

    景照继续来扒拉步桐,“是烈虎将军过府拜访,说是要见见府上的少爷和小姐,小姐您快些起身罢。”

    春桃打来洗脸水拧了帕子,直接按在步桐脸上擦着,“小姐您就快起身罢,少爷那边已然动身过去了,您不好太迟的。”

    步桐被这么一弄,可算是彻底清醒,只觉得灵魂没有完全醒来,愣怔起身,声音漂浮,

    “兄长过去便是了,我一介女子,不宜见外客啊……”

    想着这些日子步桐的所作所为,春桃嘴角抽了一下,还是拉她起身更衣,“小姐若是当真这般有贵家风范,那还真是极好呢。”

    步桐知道春桃这是在笑话自己,无奈景照在场,还在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梳妆一番去了前堂。

    堂内列战虎和步庭云分坐主位,戚夫人和步易阳坐在下首,步桐进门问礼,

    “桐儿见过列将军,父亲母亲,兄长,来迟了还请见谅。”

    步庭云介绍着,“列将军,这便是我家小女,平日里顽劣不堪是个被宠坏的,还请将军莫怪。”

    经此一夜,列战虎突然变得意气风发,声如洪钟,朗声笑道,“无妨,步家的儿女,皆是这般出类拔萃,不落窠臼。”

    步桐委身到步易阳之下落座,低声询问,

    “兄长,列将军为何过府?”

    步易阳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不晓得。”

    列战虎眼神扫过这边,突然话锋一转,“南国公,易阳跟着我走了这些年,府上夫人和您怕是也有怪罪罢。”

    提起这,南国公果然瞬间黑了一半的脸,语气也冷漠了些,自然话里没什么客气,

    “到底我府上只有这一子继承,比不得旁人家,忠君爱国是无错,可总要分人而论。”

    “分人而论?”列战虎微微眯眼,“南国公当年也是众军下提剑护驾之人,为何如今上了年岁,竟这般畏首畏尾!”

    提剑护驾?父亲还有过这般血性的一面?

    步桐跟步易阳对视,两脸震惊。

    步庭云“哼”了一声,“将军莫要把大话说尽了,回过头打了自家的脸,若是将军当真有所说这般豪迈气概,那云统领一心从军,又何必日日守着那宫墙。”

    列战虎一拍大腿,整个人都散发出得意的模样,“国公大人有所不知,我家甥儿已决意辞去御前侍卫统领一职,随我去西境驻军,届时他同易阳一并互帮互持,国公大人和夫人也会安心些罢。”

    南国公愣了一下,“那宫城护卫岂非无人?陛下定然不会应允的。”

    列战虎温和下来,耐心解释着,“如今北国公带兵勤王,京都城必定安宁,阿放本就一心从军,无奈被他父亲的旧职牵扯,如今借故离去,也可让那位汤大人的锦衣卫彻底收编御林军,稍加整合便可接管宫墙,昨日阿放同我谈心,这便是我们爷两的打算。”

    看来昨日那场酒,云放当真不是白喝的,想必是两人已然弃尽前嫌,并聊完了未来的规划。

    步易阳松了口气,赞许地看了步桐一眼。

    这次拜访的结局就是,南国公松口答应步易阳继续做那少将军,步桐知道了该进行下一步计划。

    想着汤玄霖或许会传消息来,步桐便在府上未出门,午后正巧遇到了来拜访的白芍药。

    白芍药似乎胖了一些,面上红润有光很是好看,进门来瞧见步桐躺在院中竹椅上摆弄着小炭炉,“咯咯”笑出了声,“冬日里外头冷,这几日怕是要落雪,日头都乌压压的,你怎的在院子里坐着吹风?”

    步桐招呼她来坐,

    “我这边守着炭炉并不冷,宫里的娘娘们喜爱荧光饰品,都托人送来些请我做,只得再多做些荧光剂了。”

    白芍药上前来坐到她对面,伸手烤火,“到底还是桐儿如今这般清闲,我这一路走来,街上的人都快炸锅了,全在讨论一件事。”

    步桐好奇抬眼,“可是有什么变局?”

    白芍药笑笑,“御前侍卫统领云放今日同陛下请辞,自请免去大统领一职去戍边,陛下竟然应允,遂命东厂督主汤玄霖接管御林军,守卫宫墙内外。”

    “对了,那位汤大人还请命设立什么南北两抚司,说是什么审讯关押之处,百姓们都在讨论呢,说是朝局要变天了,传闻这位新晋的督主大人狠戾无情、颇有手段,怕是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步桐难得听到白芍药讲这么多话,有些稀奇地眯眼看她,像只贼兮兮的小猫,

    “芍药姐姐,看来你对这朝局变化之事,也是颇多留心呐。”

    白芍药低头笑笑,“身在京都,又怎能一切都置之不理呢?”

    说得对啊,身在局中,又怎么可能随意地脱身离去?

    就这么次在一起闲聊做首饰,两人混过了一下午,倒也是轻松惬意……

    第二日,外头的消息传进来,兵部孙青山免职,并着镇国公定罪谋逆,抄家流放,皇榜张贴在各个要道,春桃揭来给步桐看,义愤填膺地,“这些坏人总算倒了,小姐也可以放心了。”

    步桐不紧不慢地收拾好皇榜拿去一边,继续回头来扎自己的河灯,

    “一个孙青山并着镇国公算什么,这才只是开始……”

    下元节如期而至,白日里陛下要带领后宫在城中祭天,外面戒严拥挤得很,步桐看着天上厚重的云朵,啧啧出声,

    “今日怕当真要下雪呢。”

    春桃抱来一件浅色微粉的斗篷,“小姐,今夜怕是要您自己出门呢,外头人多,春桃跟着不远也会走散,您穿上这件斗篷罢,若是真的下雪,也不至于冻坏。”

    步桐笑笑应下,“好。”

    约莫兄长今日也会陪同未来嫂嫂去放河灯罢?步桐闲来无事,溜达去了步易阳的院子,却听到步易阳愤愤一声,“他们这般草菅人命,难道不怕陛下怪罪吗!”

    “这是怎么了?”步桐迈进门去,看到云放和步易阳齐齐站在树下,身长玉立,英俊潇洒,这两人搁在现代也是很养眼的存在啊,“这好好的节日,如此暴躁。”

    步易阳“哼”了一声,云放见到步桐眼神一亮,快步上前行礼,

    “前日之事,多谢阿桐相助。”

    “等等,”步易阳跟了上来,“前日什么事?你们见过吗?”

    当事人表示不想解释,步易阳瞪大了眼睛,“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竟然不知道!”

    步桐转移话题,“方才在说什么,兄长动了这么大的气?”

    云放笑笑接言,“是京都府尹,这两日陆续有灾民进城,他们便派人在城外五里拦截,灾民们缺衣少食,多有冻死。”

    步桐惊讶了一下,“只拦截,未曾安置吗?”

    云放沉重地点点头。

    难怪步易阳会生气,这般草菅人命的举动,还真是京城“父母官”。

    云放安慰步桐,“阿桐放心,再等一日便可,明日一早陛下复朝,我便上奏陛下告知实情。”

    步易阳咂咂嘴,“啧啧,阿桐?喊得这么亲密?”

    步桐无视他,对云放点点头,抬头看看越来越暗下来的云层,

    “怕就怕,那些难民等不到明日。”

    一场大雪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