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可以！不可以！”
闪电冲天而降，轰隆一声, 照亮了天地, 也清楚映照出了跳楼女孩的面孔, 年纪不大, 尚且不足十岁, 漂亮的花裙子是他和妻子为女儿新买的。
那张和他相似的小脸上满脸泪痕。
与此同时, 他也终于听见了来自窗外的声音。
“爸爸救——”
话未说完，嘭嘭，她的头先砸在地上, 四分五裂, 雨水混着泥泞溅到她脸上，小女孩猛地一瞪眼，血液飞溅, 与雨水混杂, 紧接着便失去了声息。
只剩下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地瞪大, 直勾勾地看着王海晨。
“不、不！”王海晨捶窗、砸玻璃，近乎疯狂地要冲出去, 但原本被风吹得颤颤巍巍的窗忽然坚硬无比，任他怎么敲怎么砸都不动如山。
又一个女孩跳了下来！
转眼间, 地面摊满了尸体，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衣服，雨水冲刷，血腥味刺鼻, 整个画面如同屠宰场！
但王海晨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他疯狂地嘶吼、呐喊，伸出手要去把自己的女儿捞住，但这一切全都是无用功。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独生女从楼上跳下来，满眼泪水地喊他爸爸。
爸爸、救救我！
爸爸你为什么不救我。
爸爸，我好痛呀——
“啊！！”王海晨忽然吼叫一声，满眼通红，猛地转过身，他要去救他的女儿，然后他又对上了那双阴沉恶意的眼。
王海晨一愣，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在搞鬼。
他表情骤变，满脸扭曲地掐住肖妈妈的脖子，“你、你……”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肖妈妈诡异地笑了起来。
然后问：“你知道我女儿在哪里吗？”
“你的女儿——”王海晨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他像个疯子一样，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但就在这个时候，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肖悦……
肖悦？
王海晨皱起眉，表情渐渐怔愣，然后流露出一丝茫然。
一些记忆慢慢地苏醒，他记得在自己和肖悦母亲见面之后，隔天就收到了肖悦母亲心脏病发死亡的消息——
他怕极了，一连几天都吃不饱睡不好，生怕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然后他又收到消息，竟然连肖悦也不见了！
等等？
肖妈妈死了？
那眼前的这个是……？
王海晨脸色发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它”还在笑，却让人浑身发寒。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她又问了一句。
王海晨脸上闪过一丝绝望，肖悦……？
他记得……在肖悦失踪几天之后，姚素素和常庆忽然遭遇一场大火，肖悦也在其中，但还来不及调查，肖悦也从医院坠楼。
死了。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她又问。
脸上的表情逐渐麻木，阴冷冷地注视着王海晨。
王海晨张了张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他看了一眼窗外，女儿再一次从楼上坠了下来。他忽然腿一软，满眼泪水，跪在了肖妈妈面前。
心里只剩下满腔绝望。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她还是问。
过了很久，王海晨恐惧地摇了一下头。
“没——”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他蓦地瞪大眼，而后愣愣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颈部，下一瞬，他整颗头颅一歪，身体倒向一边，直到死，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轱辘轱辘……
男人的头颅在地面缓慢地滚动，经过水洼，沿路一条长长的血迹。
这头颅一直滚到张塔塔的脚边。
她轻轻地输了一口寒气，没有去看王海晨的头颅，而是抬起眼看向窗外，外面哪里有什么小女孩，充其量只有树叶和被吹飞的朔料袋。
而这个时候，天黑了。
最后一天。
张塔塔看了一眼肖妈妈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看王海晨的尸体，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心里有点儿不好受。
事实上在她看来，让王海晨死或者让谁死并不是解决方法，在现实世界里，肖悦仍然是那个被污蔑成勾引老师的肖悦，别人看不起她，轻视她，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王海晨这几个人能活下来。
告诉全世界真相。
但这一切都应该发生在肖妈妈没有死之前。
而当肖妈妈心脏病发死亡之后，这一切都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张塔塔抿了抿唇，摇摇头甩掉多余的想法，眸光明亮，现在的肖妈妈显然已经变成了恶鬼，那么，也就是说——
“路”通了。
现在，她可以去医院大门了。
想到这里，张塔塔不再犹豫，看了一圈周围，小心翼翼地从阴影里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变成了肖妈妈的主场，自从肖妈妈出现之后，这里就没有出现过其它的鬼怪了。
她尽量轻手轻脚地走，王海晨的尸体触目惊心地摔在地上。
张塔塔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把王海晨的头颅捧了起来，走到他的身体前，把头颅拼在他的身体上。
正准备离开，他手腕上的佛珠串忽然断裂，噼里啪啦的佛珠四散。
她皱皱眉，把还没来得及散开的部分捡起来，还有一根绳子串着，而且这部分的珠子也没有碎掉。
迟疑了一下，她把珠子放进口袋里，缓缓地朝着和肖妈妈相反的方向走。
但还没走开几步，张塔塔耳朵敏锐地竖起。
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脚步声突然间大了起来。
有动静！
张塔塔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继续往前，嗒、嗒、嗒——
她停下，脚步声也停下。
她又重新动起来，这回走得快一些，嗒嗒嗒、嗒嗒嗒——
然后突然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嗒！
那“东西”有些猝不及防，比她慢了一步，也因此，反而多出了一声。
果然有东西在身后跟着她。
张塔塔抿了抿唇，却并不那么着急，依旧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很快，前面出现了十字路口。
她小心地把手揣进兜里，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她打算试一试。
噼啪——
一颗佛珠从她兜里掉下来，清脆刺耳地朝着后面弹去，这个时候，她敏锐地察觉到跟在她身后那个“东西”停了下来！
果然有用！
这佛珠虽然对肖妈妈影响不大，但对其它普通的鬼怪却有一定能力。
她猛地把兜里的佛珠抓起来，随后往身后一掷，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嗒嗒嗒、嗒嗒嗒——
身后明显是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不甘而又恼怒，张塔塔冷静地走进了左边的路口，片刻也不敢停留，直到她越走越远，十字路口才重归寂静。
紧闭的窗户隔住了轰隆雨声，医院里面只有唰唰唰的闷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诡异的嗒嗒声又缓慢而随意地响起来，出现在走廊里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它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暗红色的血印。
这一回张塔塔很幸运。
她远远地就看到了医院的大门，但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很快就看见了黑魆魆的外面立着一个少女的身影。
黑色染血的校服裙。
是肖悦。
张塔塔心底一沉，不敢轻易过去，毕竟现在不知道肖妈妈恶鬼苏醒的情况下，肖悦的灵魂有没有受到影响。
很多时候，在噩梦演绎里面，有些鬼魂在恶鬼复苏之前，基本上都是“好鬼”，但在复苏之后，就会泯灭“人性”，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恐怖武器。
但想要离开医院，必须经过门口。
张塔塔犹豫了一下，决定赌一把，兜里的佛珠还剩下三颗，她记得这玩意儿虽然对肖妈妈没有用，对肖悦却不一样。
显然肖悦比肖妈妈要稍弱一些。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医院深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笃笃的声音，就像有棍子敲击地面。
是肖妈妈！
她来了！
远远地，一道声音细细地传来，“你见过我女儿吗？”
“……”
“…………”
下一瞬，又是一阵惨叫。
一架轮椅轱辘轱辘地从走廊里滚过来，几乎是用一种逃跑的速度。张塔塔记得这架轮椅，之前她也曾经被它追过，但和之前看到的不同，这架轮椅现在上面淌满了血液！
一具死灰色的女尸毫无声息侧头躺在上面，脖子汨汨流淌黑色的血液。
肖妈妈在杀鬼？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张塔塔确定了自己猜测。
“你见过我女儿吗？”
“我女儿……”
“见过我女儿吗……？”
此起彼伏的凄厉尖叫声，灯光疯狂的闪烁，滋啦滋啦作响。
突然，噗嗤一声，医院里的灯全部熄灭。
空气里弥漫着恐怖的死寂，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似乎医院里的鬼怪全都藏了起来，走廊深处只剩下笃笃的敲击声，还有肖妈妈近乎癫狂的呓语。
怦怦、张塔塔的心脏跳得很快。
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让疼痛麻痹自己的恐惧，然后毅然决然朝医院大门走去。
轰隆。
闪电疯狂地将黑夜撕开一道裂口。
站立在门口的那道影子缓慢地转过了身，被血染红校服的女孩幽幽地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眶似乎正在注视着张塔塔。
张塔塔心跳险些漏掉一拍，手里捏紧了那三颗佛珠。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
张塔塔愣了一下。
“别怕。”
一道声音低低地说道，还带着点安慰的笑意。
张塔塔忍不住低头看去，是一双男人的手，有些透明——
但她知道那个人是谁。
“滕先生。”
男人很快就放开了她，然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塔塔，你很棒。”
张塔塔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想去找他，但那道影子越来越淡，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
张塔塔握了握拳头，然后她猛地跨步，迅速地走出了医院，肖悦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但她完全没有松气，她可以听到肖妈妈似乎越来越近了——
她马上就要来了！
肖悦就在这里，到时候她们应该就能母女相聚了吧？
张塔塔皱了皱眉，这时，肖悦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对她说，她抬眼看了看，正想问，忽然，一道刺目的光冲破了雨幕！
紧接着，一辆计程车缓缓地开了过来。
车来了！
张塔塔眼睛一亮，没再犹豫，迅速跑过去，开门上车。
雨水很快就淋湿了她的衣服，冰冰凉凉地贴在身上，感觉十分难受。
“师傅，开车。”
话音刚落，张塔塔蓦地一怔。
前面根本就没有司机！
突然，叩叩——
张塔塔心脏猛地一跳，温度骤降，有什么敲响了车窗门。
她没搭理，咬着牙钻到了车前座，就在这时，咔嗒一声，冷风从外面灌入，车身微微摇晃，有什么“东西”上车了！
张塔塔装作没看见，低头开始捣鼓，准备自己开车。
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她曾经考过驾照，但四下黑暗，张塔塔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摸索，并没有找到车钥匙！
这辆车明明能开车门，竟然没有钥匙！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的手从后座伸出了出来，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
又一道闪电劈下，雨幕冲刷着计程车，张塔塔抬眼，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她只是不经意地瞥了后视镜一眼，清清楚楚看到——
穿着染血校服的女孩和一个住着拐杖披头散发的女人面容森冷地坐在后面。
她们的衣服都湿了，滴答滴答地淌着水，雨水混合着血液和污泥从发梢流淌而下。
你女儿不就在你旁边吗！
张塔塔急得简直想骂人！
但肖妈妈那只手牢牢扣住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冰凉凉地手指掐住她的脖子，张塔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乌黑的头发缝隙间，肖妈妈仅剩的那只独眼隐隐泛着狰狞的红血色，然后她微微勾起唇，露出诡异的笑。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她又问了一遍。
张塔塔咬了咬牙，现在的肖妈妈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现在的她和之前遇到的那个温柔憔悴的母亲根本不是一回事，跟她打感情牌压根不管用。
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假如问题回答错了，她不满意——
张塔塔闭了闭眼，想起王海晨的惨状，沉默一阵，肖妈妈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见过我的女儿吗？”她忽然拉长了调子，又尖又高，显然已经不耐烦。
片刻，张塔塔睁开眼，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跟她杠！
横竖都没有选择，不如正面刚一波！
“见过。”
沉默一阵，没有动静，张塔塔疑惑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差点儿就叫出声来，镜子里的女人阴森森地盯着她。
“她在哪里？”
在你旁边。
这话张塔塔当然没说出来，肖悦在她旁边是一回事，但几番下来，张塔塔已经发现肖妈妈根本就看不见肖悦，这其中肯定是有噩梦演绎法在搞事情。
只有想办法破坏噩梦演绎法的这条设定，才能让肖妈妈看到肖悦。
问题是该怎么破坏？
恐怕她还没来得及破坏，就被肖妈妈给咔嚓了。
顿了顿，张塔塔说道：“她就在医院里。”
话刚落，那只冰冷的手便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张塔塔呼吸一窒，空气渐渐稀薄。
“你骗人。”
“我……没有找到她！”
“你骗我！”肖妈妈嘶哑地低吼。
张塔塔呼吸不过来，面色涨红地挣扎着，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理直气壮起来，大声喊道：“我没有骗你！她就在这附近！你看！就在那里！”
嘭的一下，张塔塔不知按到了哪里，车前灯竟然亮了起来！
她已经不再计较这车子古古怪怪的事情，用力朝前面一指，只见一道明亮光线喷涌向前，冲破雨幕勉强将前面照亮。
而就在车子前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
是肖悦。
下一瞬，钳制住喉咙的那道力量散去，张塔塔咳嗽几声，抬眼一看，肖妈妈已经来到了肖悦的尸体旁边，她怔怔地看着肖悦的尸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过了好一阵，肖妈妈缓慢地伏倒在肖悦的尸体旁边，捂住脸低泣。
哭声钻进车里，张塔塔心里也觉得难受。
原本已经变成了恶鬼的肖妈妈好像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她还是那个憔悴的母亲，等待着女儿的归来，只不过，这一次她终于还是正面迎来了女儿的死亡。
张塔塔回头一看，原本坐在后面的肖悦已经不见了，她缓慢地来到了母亲身边，垂着脑袋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尸体和流泪的母亲。
如果能让她们真正的见一面就好了。
张塔塔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无法和亲人相见的难过。
但要怎样才能打破噩梦演绎法的设定呢？
肖妈妈无法看见肖悦，她，为什么看不见？
张塔塔皱着眉，双眼定定地打量着她们，突然，她目光落在肖悦的双眼上，电光火石之间，她蓦地瞪大眼，总算想起来了一件事！
眼睛！
她拿到过肖悦的眼睛！
当时她一直没想明白这眼睛的用途，后来又触发了真实之眼，让她不小心忘了这件事，可现在想起来，答案和生机早就握在她手中。
肖妈妈曾经说过，肖悦小时候生病，差点弄丢了一只眼睛，后来是肖妈妈把自己的眼睛给了她，所以肖悦才能一直平安无事的长大。
而肖悦也一直对母亲把眼睛给了自己而总是被别人取笑的事情耿耿于怀，当时她还说，这眼睛不是她的。
张塔塔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怎么给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她都快让自己给气死了，顿了顿，从口袋里把那颗眼球拿出来，犹豫一下开了门，小心地走到肖妈妈旁边，伸出手。
“肖妈妈，肖悦让我把这东西给你。”
肖妈妈不作声。
张塔塔心脏怦怦跳，其实她从车上下来已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肖妈妈究竟正不正常，万一不正常，要咔嚓她那不是一瞬间的事。
就在她有点耐不住想要跑路的时候，肖妈妈缓缓地抬起头。
她表情麻木而悲切，直到看清张塔塔手里的东西才微微一怔。
东西给了出去，张塔塔也终于松了口气，她深深地看了肖妈妈一眼，露出一点笑来。
“你回头看看？”
“肖妈妈，我想，对于现在的肖悦来说，她并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她把眼睛还给你，也许，从头到尾只是想回到你身边。”
肖妈妈眼眶发红，顿了一下，缓慢转过身，肖悦正站在她身后，张了张口，声音嘶哑。
“妈妈，我回来了。”
“肖……悦……”
哐啷，手杖被扔下，肖妈妈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她困惑地看看肖悦，又看看地上的尸体，肖悦的鬼魂仍维持着她死时的模样，极其恐怖。
但过了一阵，肖妈妈轻轻地摇摇头。
“你回来就好，妈妈……带你回家。”
说完，她握住肖悦的手，而后回头冲张塔塔点点头，和肖悦一起慢吞吞的往前走，直到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塔塔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回到计程车里，然后把之前黑衣老太送给她的纸人拿出来，放到驾驶座上。她也只是尝试一下，抱着可能的想法，但就在下一瞬，纸人的身体逐渐充胀，渐渐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
最后竟然成为了一个司机。
张塔塔心情有点儿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反应，正想开口让司机开车，突然，窗外传来了细细的呼喊声。
“救、救命……”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带带我！”
“张塔塔……”
张塔塔抬眼看去，愣了愣，一个女孩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是姚素素，她没死？
转念一想，肖悦确实也没有伤害过其他人，估计也就吓唬了姚素素一下。
但其他人却总在伤害她。
她叹了口气，用力揉揉脸，把门打开。
姚素素立即钻进来，浑身不停地颤抖，张塔塔冷眼看了看她，而后叫司机开车。
她不作声，对姚素素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可说的。
过了一阵，旁边忽然传来压抑的哭声。
车子开启，车前灯亮起，映照出一条黑黑的路，隐约可见周围的景物，两侧的景物慢慢地倒退，她回头看了一眼，医院的轮廓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一粒黑点。
七天的恐怖已经结束了。
直到这一瞬，张塔塔在真正地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在窗边。
而姚素素的哭声一直不停，张塔塔看了她一眼，有点儿不明白，这个姚素素难道也是现实世界进来的人吗？不然她怎么也能离开……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过了很久，姚素素才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用力地捂着脸，“回去之后，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说完她便彻底不出声了，想来做下这个决定也十分艰难，事情闹得这么大，如果真的说出来，恐怕也是不能善了了。
张塔塔没应声，她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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