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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望囚禁

    投入湖中的那一刻,汹涌流淌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虚幻,好似一切都不存在。

    眼前剩下的只是墨子徵熟悉的眼,和彼此紧握的手,好像只要这样,我们就可以无畏前路,不论是生路亦或是死路。

    当年被良艮的人搜查逃命,我们两人就是这样,回忆与现实再一次重叠,想着可能这就是最后的宿命。我没再多想,对着墨子徵的薄唇吻了上去。

    我放任自己所有的理智,不再去考虑纷扰其他,只有眼前的人,他是我唯一的挚爱。

    周围的水流声已经越来越急,我们还是顺着水流被冲到了崖下,渐渐地,意识也彻底离我而去了。

    再次睁眼醒来,我发现自己居然置身于一个不知所处的屋子内,身边还围了好些侍女,个个围着面巾,看不清楚脸。

    屋子里缺乏亮光,尽管周围已经点满了蜡烛,但依旧显得昏暗沉沉,这种环境让我不由地怀疑起来这甚至已经不是在地上。

    我身边已经没有墨子徵的身影,我确信自己没死,可如果我没死,现在又是在哪里?

    那么墨子徵呢,我明明和他一起被湍流冲下悬崖的。

    我问周围的侍女,可是她们却只闭口不言,我挣扎着要出去,她们就立马下跪成一排,可是依旧挡住我的去路。

    没等我惶惑多久,与往常不同的楚暮离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此刻的他正穿着一身素雅的常服,衣冠楚楚,虽然打扮低调,但衣装佩戴皆是上乘精选,想来应该值不少钱。

    他缓缓地朝我走来,我却本能地后退躲避着。

    但是当我问到墨子徵的下落时,一直冷着脸色的楚暮离突然大笑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他就让人将阿虎带了上来。

    “墨子徵,他死了。”

    这句话从阿虎口中颤抖地说出,我觉得我的心也跟着猛烈颤抖了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我没死,他怎么会死呢,你在骗我……”

    “当日我爬下去找人的时候,看到你刚好被一棵大树卡住,而且在你身上还被绑了好几重黑衣布条,但是你的身边真的没有别人。想来是那棵树撑不住你们两人的重量,所以墨子徵应该把你安置好后放手跳下去了。再往下一直到悬崖下的平湖,都已经没人了。平湖的水草很多,就算是水性极好的人掉进去都很难脱身的,所以……所以墨子徵应该是沉到湖中了。”

    阿虎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可这些话听着对我而言却是刀削斧凿般的痛。

    突然间,小腹传来一阵剧痛,我一下子脱力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我听着楚暮离怒吼着喊大夫来的声音,还有阿虎在一旁不断地叫着子衿姐姐。随后眼前一黑,彻底地昏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我隐约听到大夫和楚暮离的对话。

    “大人,姑娘的情况凶险,定要好好安胎才是。一旦胎儿再出危险,那么连同大人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照你的话说,是孩子拖累了她的身子?”

    “确是这样。”

    “那如果想个法子把她腹中的孩子给流掉呢?这样对大人会不会更好些?”

    接下来好一阵儿大夫都没有说话。

    “不要动我的孩子,不要动孩子。”

    我迷迷糊糊地说着话,但是防备心却依旧没有松懈。

    过了半晌,那大夫才又重新开了口。

    “姑娘先前小产已经伤了本里,这次怀孕本就该好好调养才是。可又连着心思郁结,还落入湖中,如今又受了刺激,要是再拿掉孩子,很有可能会血崩,到时候只怕性命难保啊。”

    大夫的话语冷峻中带着担忧,楚暮离听后先是没有说话,然后像是考虑了许久之后,才说让他小心照顾我安胎才是。

    此后半月,我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天天过来的。

    墨子徵不在了,我活得像具行尸走肉,终日浑浑噩噩。

    楚暮离派人看住了我,他不会让我逃走,我也根本逃不走。

    这里早已不是之前的桃花村,听楚暮离说这里是他暗中组建的杀手组织,暗门所在的地宫。

    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之前天离关押在狱中的死囚或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楚暮离偷偷将他们从狱中带出来,带到这儿来暗中训练,为的就是帮他除掉那些政敌和所有挡他路的人。

    难怪他在天离做官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能一路青云直上。因为那些所有妨碍他的人早就被杀的杀,被迫害的迫害,到最后身为傀儡的萧旸根本不能与之相敌,连沈杳杳的父亲成王与虎谋皮到最后也只是养虎为患,反倒自己的命也送在了自己一心为之谋划的女婿手上。

    这里的人不会和我说话,楚暮离也不会允许他们和我讲话。

    他想将我彻底同外界隔绝起来,不许我听,不许我看,为的就是让我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只有他。

    可墨子徵都已经不在了,一切又能怎么样呢?我怎样活着,突然在那一瞬间,就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曾几何时,我想着腹中的孩子,心中还尚存了念想。可折腾了几日下来,我又突然觉得不重要了。

    想到自己出不去,孩子就算生下来,还不知道要被楚暮离如何糟践。倒不如我带着孩子一起去死,说不定我们一家还在地府团聚。

    有了这样的念头,我开始绝食反抗。

    楚暮离知道后,就强硬地让人给我灌汤饭,我永远都忘不了那种被人当做牲畜一样喂食的感觉。被强制进食的那天晚上,我用遗落在床边的碎瓷片割了脉,狠狠地划在腕上的那一刻,汩汩鲜血从手腕流出,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墨子徵之前知道我喜欢大雁,于是就在温泉宫旁辟了个安雁湖。

    湖区周围气候暖湿,长有芦苇水草,很有几分昔日良艮默湖的感觉。

    到了春日气候好的时候,墨子徵带我过去,就能看到大雁从南方飞回来在那边驻足休憩的场面。

    我喜欢大雁的自由自在,但更钦佩它的忠贞。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闭眼前,我想到只有这句词和墨子徵的脸,他温柔笑时的样子,说话时的样子,拥抱我的样子,牵我手的样子,我都还记得清楚真切。

    天旋地转的黑,无力,前路惨淡未知,但我好像看到墨子徵在和我招手,而我抱着孩子在和他笑。

    可我还是被救了回来,连着几日的高热后,我再次醒了过来。

    楚暮离在我床畔,抓着我的手,一脸憔悴的模样。

    我狠狠抓过他的手,啃咬着他的手臂,他没躲开,只是任由我咬住不放。最后直到我脱了力,重新倒了下来。

    这间屋子里为了防止我自杀和杀人,一点尖锐的东西都没有,上次的瓷片还是我小心藏起来的,我杀不了楚暮离,现在就连自己也杀不了。

    我觉得无望极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一直守着的楚暮离被人给叫了出去。

    这边楚暮离前脚刚走,另一边阿虎和另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姑娘就偷偷溜了进来。

    自从上次告诉我墨子徵的死讯后,我就一直没再见过阿虎。

    我无心理会他,因为我也不能忘记,当初是他骗我和墨子徵说沿着下游走有路可以出去。

    就是因为轻信了阿虎的话,墨子徵才白白送了命。

    “子衿姐姐,你别这样,墨子徵没有死,我那是故意说给楚大哥听的。

    当日本想着你们会一起被冲到崖下,那片山崖只是看着深不见底,实际底下是一片平湖,里面更没有什么水草,我也早就安排了阿庆在下面守着,就等着救你们回去。没想到墨子徵怕你出危险,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但是我保证,他绝对没事,前几日我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大好回宫去了。我告诉他你没事,等找机会救出你就带着你去找他。”

    “你说的是真的,墨子徵真的没死?”

    我激动地一把抓住阿虎的手,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信。”

    说着阿虎就从怀中掏出一封已经卷得有些皱巴巴的信。

    我打开看了,果然是墨子徵的笔迹,上面只写了十一个字:“安好勿念,万望珍重,待重逢。”

    我缓缓地将信贴在心口,心底似有一股暖流涌过。

    “现在这边看管太严,不过我会想办法传递消息给墨子徵的。”

    阿虎见我这样,不由地劝慰我,不想让我忧心。

    “姑娘保重,你先顾好自己,才能从这里出去。”

    看着这姑娘的脸,我竟觉得异常面熟一样。

    见我打量她,这姑娘才自报家门说是先前跟着沈杳杳的。

    原来赛马会前,沈杳杳就给自己安排了后事。其中就有封书信留给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是忏悔自己的过错,错爱了楚暮离,还因为楚暮离干出许多错事来,二来还叮嘱说如果日后我有难,切记要倾囊相助,也算弥补先前一些祸事。

    沈杳杳算准了一切,也做好了没命回来的打算。

    所以她才会说自己输了,所以在认输后才会故意引楚暮离亲手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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