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羽真是日了狗。
凤溟这个人阴晴不定，动刀动枪，就不可信。宁羽刚信任了不过片刻，凤溟立刻在他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凤溟以血为墨，以手心为纸，锁妖符泛着红光出现在掌心。朱厌直扑而来，凤溟抬手以锁妖符攻之，混沌之火生于天地之灵，上古混沌圣火乃世间至纯之物。而宁羽体内便藏着混沌之火，他至今没看出宁羽是什么东西，但这至纯之火对付妖兽非常好用。
“收！”凤溟以号为令，金色的火光直冲过去，并没有张开成网，只是短促的升起金色火光碰到朱厌面门便熄灭了。
凤溟：“……”
血和符哪里出了问题？
朱厌吃痛嘶吼，已是被激怒。
凤溟面色阴沉，“差一点。”
您这是差一点吗？你这是差亿点吧！
宁羽直扑向旁边的草垛，朱厌已蹿了上来，利爪在他原来站的地方拍出巨坑，宁羽快被熏吐了，撒腿就跑。
凤溟趁机一跃而起跳到了朱厌头上，木刺直刺朱厌血红的眼，朱厌惨鸣疯狂的摆动头颅，想甩掉这个小崽子。凤溟用尽全力揪着它的鬃毛，把木刺继续往里捅。
刚刚凤溟取宁羽之血用的木刺，锋利的木尖沾着混沌之火深入朱厌之眼。朱厌浑身坚硬如铁，所有的弱点都在面门。朱厌眼如火烧，它越加疯狂。
横行千年，没想到会栽在两个小崽子手里。
“宁羽取血！”凤溟六岁身体快抓不住了，“画**之间，四海之内，以日月——”
朱厌撞翻了木屋，凤溟结结实实被顶到了墙上，摔到土堆里。
“我不认字。”宁羽喊道。
凤溟：“……”
宁羽身处房屋被撞倒，灰尘漫天，他想逃窜目光触及，朱厌一只眼插着木刺鲜血直流，癫狂的冲撞着凤溟。凤溟无处可逃，羁傲不逊的眼仍不服输。
利牙咫尺，横空飞来一个青衫道长握着长剑直逼朱厌，朱厌扬天嘶鸣撞飞道长，道长倒在地上喷出鲜血，艰难道，“你们快跑！朱厌乃上古凶兽，你们打不过！”
宁羽捡起地上木棍直奔朱厌，用尽全力砸去，木棍应声而断。晃了下头，一爪拍飞宁羽。
凤溟咬破指尖，以他的血为墨这次画的是诛妖符。他盘坐在废墟之中，稚嫩俊美的脸是肃杀，深邃凤眸暗如这浓重的黑暗，单薄的脊背挺的笔直，最后一笔——宁羽直砸过来，摔到了凤溟身上。
凤溟：“……”
朱厌张着血盆大口，嘶鸣着扑过来。
宁羽扑在凤溟的背上，口中不断的吐出血。血浸湿了凤溟的袖子，鲜红的血顺着他冷白的肌肤落到了掌心，填成了诛杀符最后一笔。
宁羽喘不过气，视线模糊，身体越来越轻。这一次受伤和之前都不一样，他可能真的要死了，他紧紧攥着凤溟的宽袍长袖。张了张嘴，血不断的往外涌。
凤溟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手中符咒亮起蓝光映他俊美的脸，他整个人如万年不化的寒冰，带着肃杀，“宁羽，闭眼。”
凤溟手中泛起幽蓝之火，他生于混沌，集天地戾气所化，天生便有操纵神火的能力。他本就是凶神，生于杀戮，修于杀戮道，天生凶物，诛杀才是他的本性。
“以天地之火。”犹如地狱传来的低沉声音，震动天地，“诛之！”
光从凤溟手中升起，万丈幽蓝火网直冲朱厌，朱厌意识到不对想逃已迟了，凶戾火网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朱厌化为灰烬。
冲天火光让天地一片白。
灵虚抬手挡眼，只觉得脸上炽热滚烫，再放下手时火光已经暗了下去。空地中间一大片灰烬，一颗妖灵丹静静浮在黑暗中，散发着金色的光。
视线清晰，灵虚迅速找寻刚刚那两个小孩。
废墟之上，黑衣少年一只手抵着另一个小儿的背，红光浮在他的手心。灵虚刚刚被震的经脉尽损，腹中翻涌吐出一口鲜血。才撑着长剑起身走向少年，刚刚那火网是从黑衣少年手中发出，他用的是修仙界最高仙法诛妖令。
可他看上去不过垂髫，怎么会有如此高的功力？
“敢问仙长在何方修道？”灵虚咳的肺都要出来了，但礼数很足，拱手道，“功力如此深厚。”
凤溟缓缓抬眼看了过去，中年男子拄着长剑立在身前，一身狼狈，是刚刚那个攻击朱厌的修者。凤溟眼中冷光一闪而过，他跟修仙派势不两立，见修仙者便起杀意。
灵虚见他不语，怕之前的话冒犯，恭敬道，“今日幸亏道友出手诛杀朱厌，救天下苍生，灵虚在此谢过。”
凤溟抬手一挥，灵虚吓一跳往后退去，绣着金边的黑袍落入空中，扬起了风。灰烬尽头一颗灵珠飘了过来，这朱厌活了至少千年，灵丹有点用处。凤溟感受到身体里的灵力在消失，捏碎的灵丹化成金粉流淌在指尖，他快速结了个转死回生符拍到宁羽背上。
宁羽的情况非常糟糕，心脉全无，这小子居然死了。
他敢死，凤溟倒是要看看，地府敢不敢来收。
“仙长，他怎么样？”灵虚小心翼翼问道，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儿刚刚救过他的命。
这丑儿一身**凡胎，可转死回生符没法进入他的灵田，凤溟眉头紧蹙，再往里探竟碰到了封印。
熟悉的天罚封印，他身上有混沌之火还有天罚封印，他是谁的转世？背着天罚转世？
凤溟用最后的灵力把混沌之火全力打入他的体力，天罚封印震动。一道天雷突然冲入地面，砸在不远处的焦土之上，轰的一声响。
转死回生符生生被打入了宁羽丹田，宁羽闷哼一声眉头紧蹙往前趴在凤溟的肩膀上，但还没有睁眼。凤溟身体里的灵力彻底消失殆尽，累到了极致。
“怎么会有天雷？”灵虚席地而坐试图撑起结界，往凤溟那边看了眼，怔在原地。
趴在凤溟怀里的孱弱少年身体在变化，他的四肢在延伸。灵虚活了八百年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他是人吗？
宁羽在快速的长大，他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从五六岁垂髫长到了十五六束发之龄。
凤溟感觉到无比沉重，用力推开宁羽，宁羽倒在废墟之中，衣衫散开。身形已经完全长开，修长挺拔如玉朗姿，长腿摊开，在夜色下白的晃眼。
他怎么会突然长大？
“仙长？”灵虚傻了，看向凤溟。
凤溟回过神来，扯过宁羽腰上的衣衫。长衫垂下遮住了腿，宁雨侧头躺在废墟之中，乌发铺在身下。半张脸显露出来，黑灰还在，但他的五官轮廓已分明。
那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霁月清风不过如此。
“他——”灵虚喉咙一滚，指着地上的人，“这是为何？”
“他身上有封印。”凤溟在黑暗中试了下手，体内空空，不能杀人灭口。不动声色把手放回去，道，“才一直垂髫，刚刚他的封印受朱厌冲击。”
凤溟没把话说绝，宁羽身上有太多秘密，混沌之火天罚封印以及突然长大，不知道还会不会长。面前的话痨是天衡仙门的人，天衡仙门可是姚天在人界的走狗。
凤溟暂时不想让宁羽死。
紫色剑光疾驰而来，紫色裙装的女人落地持剑而立，凌厉眸光看向灵虚，“朱厌呢？”
“已诛杀。”灵虚挣扎着起身，随意拱手潦草的行了个礼，指向中间的废墟，“这里便是朱厌葬身之地。”
空气中浓郁的焦糊气息，朱厌无影无踪。灵渊环视四周，柳眉微蹙上下打量灵虚，“你诛杀的朱厌？”
灵渊长老在天衡们排行第七，修为在灵虚之上。
灵虚常年被灵渊讽刺，他们一同入门，灵渊早早晋级长老，他多熬了两百年靠着运气进入长老列席。他咳嗽着，收起法器朝凤溟那边一拱手朗声道，“灵虚无能，是这位仙人拦下朱厌，并将朱厌诛于此此。”
凤溟正要带宁羽离开，闻言停住脚步。漂亮的凤眸阴恻恻的扫过面前这些废话连篇的人，想把地上的宁羽拆卸成块带走。这人突然变大，沉重无比。
灵渊这才正眼看向废墟上的人，目光下移，“地上那位？”
地上少年昏迷不醒，旁边站着一幼儿。灵渊已入渡劫期，打眼便能看出凡人根基。地上那位**凡胎，五根残缺，灵相不足，废物一个。
“站着那位仙长，年纪虽小，道行高深有上仙修为。”
灵渊：“……”
灵渊有一万句脏话——为了保持体面优雅小仙的素养强行压下，垂髫小儿是仙长？诛杀朱厌？灵渊怎么看那小儿都是凡夫俗子。不如说灵虚能力有限打不过把朱厌放跑了，为了不受师门惩罚撒谎试图瞒天过海，令人信服。
天边又飞来两道蓝光，两个天衡仙门弟子落到地面，持剑行礼，“见过师父，见过灵虚长老。”
这两人是灵渊的徒弟。
灵渊放出一只傀儡追寻朱厌气息，吩咐徒弟道，“封锁进城之路，朱厌可能还没走远，不要让朱厌进入临城——”
“确实是这位仙长诛杀，他以诛妖令杀了朱厌，就在这个地方。”灵虚不顾灵脉受损召唤出剑翻起地面厚重的灰烬，灵力注入地面，“诛妖令乃上仙之术，妖魔鬼怪遇之灰飞烟灭！灵渊长老，你不信我还不信这诛妖令？”
金线沿着灰烬缓缓流动，最后勾勒出完整的诛妖令，这是仙术法典记载中的诛妖令。威力之强大，尽管已是残余灵渊的灵脉还是受到了诛妖令的震慑力。诛妖令一现身便消失了，散在天地之间。
灵渊面色凝重，握紧了手中长剑。传闻只有上仙者才能驱动诛妖令，诛杀妖兽，而今人界没有上仙。
天衡仙门门主刚刚进入修神期，离上仙还要千年。
那面前少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