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修道者居然懂的诛妖令。
凤溟再次运气，体内空空，指尖上还沾着宁羽的血却没有混沌气息。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在思考退路。
根据他收集的信息，而今距离神魔大战已过千年。他在千年前殒身，真身不知所踪，如今天帝姚天一统六界，镇压妖魔于北冥冰原。冥界跟仙界达成协议，人界设立修仙派，供奉天道。
天衡仙门首当其冲，如果他们发现凤溟真身，他堂堂魔尊怕是要殒身人族之手了。
“这位仙长。”灵渊快步走了过来，拱手朝凤溟施礼，仔细打量凤溟依旧没看出这□□凡胎哪里有仙相了，可刚刚诛妖令再现是事实，所有人都看到了。灰烬翻起，朱厌的气息也渐渐显露出来，朱厌确实已死，“我乃天衡仙门灵渊，敢问，仙长师从何人？”
凤溟冷漠的眼阴沉沉的压着戾气，“无名无姓。”
“敢问仙长名讳？从何而来？是散修还是哪家隐居仙门？”
凤溟缓缓抬眼盯着灵渊，灵渊再次感受到那种来自地狱的寒意，明明只是一个六岁小少年。
灵渊握住了剑柄，心里发毛。
“仙长功力深厚，诛妖杀魔，乃万民之福。灵渊斗胆，请仙长到天衡仙门做客，不知仙长可愿？”
这可不是请的姿态，旁边两个持剑的徒弟虎视眈眈。
持剑威胁魔界老祖去修仙门派，这事儿放在千年前，魔界想象力最丰富的说书先生都编不出来。
凤溟看脚底下昏迷的宁羽。
“修道者探讨仙法乃修仙界常事，你大可不必担心。”
凤溟只要不直接动手，对方也不能轻易发现他的身份。待宁羽清醒，他取血恢复功力，待那时眼前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天下之大，他有的是办法脱身。
“好。”
天将亮，巍峨天衡山雾气缥缈，清凉寒风浸在清晨的薄雾中，一块巨大的仙石伫立在半山。天衡仙门几个字落在仙石上，仙石饱经风霜，已经有风化痕迹。只有天衡仙门四个字入石三分，字迹飘逸潇洒，狂放不羁，凤溟眯了下眼。
“天衡仙门乃鸿蒙老祖路过此地，感知天地仙气充沛，赐之修仙圣门。”如今世人以进入天衡仙门为荣，一人进天衡仙门，全家荣光。灵渊这一路都在探凤溟的底细，可能是他法术高强会隐藏，灵渊没感受到他的灵脉。御剑回仙门是灵渊施的法力，倒也不是灵渊想带他。灵虚身受重伤不能带人，这位坚持不飞，灵渊无奈带他御剑到了天衡山。
凤溟长袖中的手紧攥，又缓缓的松开。山中松柏伫立，寒风中夹杂着松柏的冷冽，寒的透彻。
“仙长？”灵渊看向凤溟，“该上山了。”
凤溟依旧看那仙石。
“仙长？”
“他何时来的人界？”凤溟看向灵渊，黑眸迸射出寒光，“鸿蒙何时来的人界？”
凤溟与仙界打了五千多年，却始终未踏足人界。这里居然有鸿蒙的痕迹，他——还在吗？
灵渊脸色不好看了，修仙派供奉鸿蒙老祖，这垂髫小儿直接唤老祖名讳，实在大不敬。
“鸿蒙老祖为天地所化，万物之灵。普度众生，救民于水火，万民敬仰之神。圣人名讳，这位道友，还是恭敬些好。”
凤溟喉咙滚动，凤眸微微泛红，抬手想杀面前之人才清醒过来，他如今□□凡胎没有修为，凤溟在短时间内敛起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压下赤眸，“这是何年所写？有记载吗？”他略一顿，道，“我——敬仰鸿蒙老祖，一时激动。”
他活着？七千年了，凤溟翻遍天地都没找到他，他的字在人界出现了。
一直跟在灵渊身边的天衡女弟子本来想吐槽凤溟无知，竟不知鸿蒙老祖传说，但看他那张漂亮稚嫩的脸，稚子无知，苛责都显得她们过分了。
“魔族姬耀祸乱人界，打破九天之水，洪水倾覆淹没人界。鸿蒙老祖下人界治水，救天下苍生，路过此地所刻。”女弟子解释道，“你师父教你鸿蒙老祖，怎么没告诉你这些？”
巫妖大劫时期鸿蒙去过人界，凤溟知道，那时他正要闭关修炼大罗金仙便没有跟去。鸿蒙去了很久，凤溟塑成金身，鸿蒙才匆匆赶回仙门。
魔妖祸害人界，鸿蒙挂念天下万物生灵，他天生神子，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人界受的伤还没好，便要带兵北上讨伐魔妖两族。凤溟主动请命，立下军令状要替鸿蒙北上征战。他们对峙许久，最终鸿蒙同意。那不是凤溟第一次带兵打仗，却是他第一次离开鸿**身征战。
那一仗打的极其艰难，打了整整十年。可凤溟不怕，他是鸿蒙手中最锋利的剑，杀妖魔斩鬼怪。鸿蒙要他打下妖魔两族，他必须打赢。
凤溟一直打到北冥，诛杀魔王姬修，收复妖界。
凯旋那天他没能看到鸿蒙，只看到了高位上的姚天。
昆仑之火熄灭，昆仑仙地冰封万里。鸿蒙殒身昆仑冰川，小师兄未散亡灵用最后气息告诉他，离开仙地越远越好。仙界早已大变，大师兄姚天登上天帝之位，世上再无鸿蒙，世上再无仙地。
凤溟攥紧的手几乎陷进肉里。
“原来如此。”凤溟抬脚踩上通往天衡仙门的天梯，鸿蒙早已殒身。
“这仙梯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仙人不御剑上山？”灵渊皱眉看凤溟迈着小短腿上山，一万句槽想吐。
“天衡山仙气充沛，名不虚传。”凤溟顺着台阶往上走，鸿蒙若是活着，他这么祸害天下，鸿蒙早该现世。凤溟抬起头，赤眸中的悲伤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戾气，他早晚要诛杀姚天，语气冷淡道，“我想感受这天地之气，吸收万物精华，这样灵力涨的比较快。”
灵渊：“……”
他是来游玩的？灵渊想一剑刺穿他。
“仙长如何称呼？”灵渊还没走，她一双飞扬跋扈的凤眸浸着光，看向凤溟，“临城天生异象，百妖突现是大事，我要如实禀报门主，望仙长能告知法号。”
“凤离。”凤溟道，“我无法号，只有姓名。”
凤离是鸿蒙给他取的名字，离在八卦之中代表火。凤凰神鸟，生于天火。鸿蒙仙去，他便改了第二个字。
灵渊迅速搜索凡人修仙录，并没有这个名字。
废物师弟不会串通这个孩子骗她吧？可废物师弟能画出诛妖令吗？
凤溟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花了四个时辰。灵渊在一千个台阶时，便接到师门传令，飞身上了仙山。
凤溟跟着天衡仙门的女弟子进了紫凌阁，跟着凤溟的女弟子简直想一剑捅死他。她一修道之人，施法便能飞的修道者，竟生生走了一万个台阶。
“仙长先在此休息。”女弟子施法把昏迷的宁羽从储物袋里扔到床上，她可是负重前行，身上还扛着个人。
女弟子离开，凤溟在原地走了一圈没跨出门感受到结界，这里连门口都有结界。他现在没有灵力，只要碰结界就会露馅。
凤溟又走了回去，床上宁羽只披蓝色外衫，这衣服是天衡仙门的一个修道者脱下来给他。宁羽突然长大，长腿长手，那位修道者明显没有宁羽高，衣服显得格外局促遮头遮不住腿。
凤溟移开眼。
有伤风化。
青瓦灰墙的建筑，木质窗柩，屋子里偏昏暗。凤溟在茶桌前坐下，盘腿闭眼调理气息，坐了半个小时一无所获，他便歪在小塌上支着头想真身。
神魔大战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率五十万大军打上南天门，姚天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怎么会被诛杀？就算鬼族叛变，他也不惧姚天。
凤溟垂下浓密睫毛，光影落到了肃白的肌肤上，眼眸渐渐闭上。
耳边杀声震天，凤溟睁开眼世界一片血红。他披着长发赤着身体站在血海之中，肤色苍白睫毛黑浓，他麻木的看着天地，赤红的眼没有任何情绪。
一滴血落到他的额头上，红的妖冶，脚步声传来。
又一批诛妖修士来了。
他天生魔物，由天地万物戾气所化。他从血里捡起快被磨秃的一把短剑，这剑是上一个诛妖修士留下。黄铜浸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光亮已不再。
他漫不经心的抬眼看过去，目光停住。
血海尽头，穿白衣的仙人逆光而来，他的眼极其好看，浸着温润的笑。融化天地，白色衣袖在风里变成了温柔的湖面。
他不嫌凤溟脏，伸手过来，那双手修长指腹干净一尘不染。
凤溟握着青铜短剑直接刺了过去，刀刃划开他的胸膛，他的白衣被血染红。仍是笑着，温柔的看他。
“离儿。”
凤溟猛地睁眼，跟一双漂亮温润的眼直直对上。那双眼忽的一弯，浓密睫毛覆盖在温润漂亮的眼上，他皮肤上有莹白的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凤溟不敢动也不敢呼吸，他是在做梦吗？
“大佬，你醒了？”那张脸放大凑到凤溟面前，唇角上扬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我们这是在哪里？怎么有这么好的房子？我刚刚出门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又把我弹回来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凤溟：“……”
“你吃东西了吗？这么好的房子居然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你饿不饿？”宁羽拉开距离，往后靠在柜子上，他怎么觉得凤溟变小了？宁羽抬手摸了下脸，停住动作。随即伸出手到面前，他的手指修长腕骨流畅，分明就是成年人的手，宁羽瞪眼跳开，“嚯！我……我怎么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