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时间缓缓走到冬季，距离深雪的生日也越来越近。

    但她却一点没有高兴的模样，而是异常的烦躁起来。

    白天从早到晚都有课，深雪的表现就还算正常，但一到夜里，她就跑到反桥上发呆，闷闷不乐的看着底下那条将禅院家一隔为二的溪水。

    每年生日前夕都会和她联系的甚尔哥哥迟迟没有发来消息。

    她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来给存着的号码拨号，但却没有拿起来贴到耳旁。

    因为这只是一个空号而已。

    伴随着提示音的结束，电话也跟着自动挂断，深雪绕了圈自己的头发紧紧崩在指尖。她到现在都不明白甚尔哥哥到底为什么会离开禅院家，而且走的悄声无息，连告别都没有。就算后来好不容易重新联系上了，每当她想询问时……

    都被无关紧要的理由推脱。

    反桥向外院的一边种着一片内院没有的绿竹。

    小的时候她不能跨过这座桥，就为了看点不一样的风景常常跑过来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因为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所以她就藏在反桥的内侧，刻意把咒力缩成一团，除非是父亲搜寻，否则其他人根本找不到她。不过……甚尔哥哥虽然一点咒力都没有，但只要他一过来就能知道她躲哪了。

    还会帮她打掩护，陪着她一起看竹子，跟她玩。

    不像父亲和两个兄长，天天不是指着她叹气就是让她学习，从早到晚一点自由的时间都没有。

    手机的震动让深雪回过神来，她看也不看就知道是谁，接起来说：“杰！”顿了一下后又补道：“…君。”

    实际上她并不太习惯用敬语，初见面时被夏油杰纠正过后，每次就会刻意加上。

    像是从喉间溢出的一声低笑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深雪听见后不满的说：“我有好好说敬语，不准笑。”

    夏油杰说：“好。”

    接到夏油杰的电话后，深雪好像整个人脱离了刚刚的情绪，变得开心起来。她的身体一转，脚就晃到了桥栏外侧，“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呀？可不可以早一点？”

    面对着一连串的问题，夏油杰耐心按着顺序回答下来：“已经问过夜蛾老师，下个月二十号会放寒假，我会提前一周看看有没有京都的委托，这样可以早点过来。”

    夜蛾老师……

    深雪歪头思考了一会，努力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是不是叫……夜蛾正道？我认识他，前年生日的时候他送过我一个会动的人偶。”那个人偶被她珍惜了好久，可惜最后不知道去哪了。

    短暂的进入了一下居然和朋友有共同认识的人的惊奇感，深雪很快又进入了下一个情绪，“二十号啊，那不是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吗？我们上次见面都是八月份的事情了……”

    “制作人偶的确是夜蛾老师的强项。”

    夏油杰正在出任务，只不过简单到他已经开始发困，于是就躲到了树上和深雪打电话。抽空瞥了眼树底下被他所操控的咒灵缠住了身体的任务目标，他安抚道：“我会尽快过来的。深雪，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的东西？

    深雪晃着腿想了想，“想再吃一次上次给我带的料理，可以吗？”

    “料理？”夏油杰反应了一下才迟疑的问：“你是说披萨吗？”

    上次见面时他路过了一家快餐店，顺便买了当午餐的。

    没想到深雪会让他带着个。

    “对！就是叫这个，我想让厨房的人做一份，但是味道总觉得怪怪的。”深雪兴致勃勃的问：“还有还有……”

    少女说话时偏爱用长音，是语调丰满又优雅的御所言叶。

    夏油杰初见深雪时就对此产生过好奇，了解一番后才知道普通的町言叶和御所言叶的区别。那会他还在单纯的感慨这户人家果然是底蕴深厚，直到进入咒术界后才了解到禅院家的地位。

    祓除完了（liao）。

    地上的诅咒消失的同时，夏油杰感觉到另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解释了两句后，夏油杰挂断了电话。

    暂时不想让悟知道他和深雪的关系。

    “好慢啊，你干什么呢？”五条悟过来的很快，他抬起头对着坐在树上的夏油杰吐槽：“我都在那边等你十分钟了。”

    自从暑假回来因为深雪的事情两人打了一架之后，夏油杰每次看到他就有些不爽。

    此刻更只是扯了扯嘴角，虚假的说：

    “太阳有点大，躲了一下。”

    五条悟看了眼天色并不热烈的阳光，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你这两天真奇怪啊。”随口说了一句后，五条悟将手背在了脑后，“不过今天的任务真的好无聊。这种程度的诅咒根本用不到我们两个吧——下次再接点厉害的吧，不然还不如和你打一架来的有意思。”

    下次的任务啊……夏油杰婉拒道：“下次的任务我要单独参加，你自己去接吧。”

    五条悟：“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一起的吗？”

    他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背叛我？”

    明明都是一连蹦出了三个问题，但面对性格幼稚的好友时，夏油杰却只剩下头疼：“我准备接京都那边的委托，有几匹能力有意思的诅咒——你确定你要去吗？”

    听到京都两个字，五条悟立刻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距离，双手比出了一个大x表示拒绝。

    “你自己去吧，我不去。”

    他现在一听到京都这两个字就头疼。

    三个月前一时冲动回了趟京都后，前脚被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疯的杰找完茬打了一架，后脚半夜就开始没完没了的接从京都那边打过来的电话，关了机之后居然还派人找到了高专来。

    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

    道歉，顺便联姻。

    当然，五条家那些人现在已经不怎么能控制得了他了，不然也不会被他跑到东京来上学。

    但还是管不了他不代表找不了麻烦。

    京都现在对于他来说就是麻烦集中营，不仅有五条家的人等着他，禅院家的人估计也等着。所以今年五条悟干脆不打算回去了，盘算着假期找杰玩就行了。

    知道好友在头疼什么的夏油杰摩擦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暗想道：多接几个委托吧。这样差不多可以从十二月初一直待到寒假结束，咒高允许学生接委托赚取佣金的规定真是太好了。

    去年他还没有成为咒术师，去找深雪时因为打工攒的钱不够，没几天就走了。

    这次不会了。

    夏油杰想到深雪时，眉梢都柔软了起来。

    ……

    …………

    没过几天，夏油杰就顺利坐上了去京都的飞机。他思考了一会后，没有提前告诉深雪他过去的消息，而是选择先去解决了接下的二十个不同地方的委托——普通二级咒术师需要三个月才能完成的任务量，被他两天内全部解决。

    顺道一提，大部分时间都是花在了交通上。

    把杂事解决之后，他又买了一些深雪可能会喜欢的吃食和拜访的礼物去了禅院家。

    “你就是夏油杰？”

    等了一会后，出来接待的是禅院扇。他事先知道这几天深雪的朋友会来，此刻也并不惊讶，只是冷淡的打量了一眼夏油杰的模样，目光在他手上拎着的东西上一顿，“这些东西交给仆人就行了，另外……”

    下一秒，透着银光的刀就穿过夏油杰手下的空隙，将一份透明包装的袋子给挑了起来。

    禅院扇说：“深雪不能吃这个，你自己留着，或者我帮你丢了。”

    算得上是糟糕的态度，但夏油杰不想和深雪的家人起什么冲突，只是伸手按住了对方的刀说：“深雪并没有和我说过她对这个过敏。”

    “深雪的食谱里不包含任何外面不明不白的东西。”禅院扇手上一用力，想将刀一翻将袋子直接划破，但一时竟然转不过来。刀刃被夏油杰的两根手指压得一动不能动，明明才只是刚刚进入咒术界一年不到的新人而已……

    这个家伙……难怪兄长说他有实力能够晋到特级。

    禅院扇心里一惊。

    夏油杰平静的说：

    “里面只是普通的披萨而已——冷了的话，深雪会不高兴的。”

    正当他们僵持时，一个清润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让他进去吧，叔父。”

    一位清隽的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笑意说：“深雪姑姑想吃就让她吃嘛，我也挺喜欢吃这家店的披萨的。”

    禅院扇吃了一惊：“直哉，你回来了啊。委托已经了结了吗？”

    他进攻的力道一松，将刀给缓缓的收了回来。

    这次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啊，挺普通的。只不过是跟别的诅咒稍微有点了区别才被分到了特级而已，实际上并不怎么强。真不知道叔父之前怎么解决不了呢，”禅院直哉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并不在意听了他的话额头并出了青筋的禅院扇。

    他转向立在一旁的夏油杰挑眉说：“真难得啊，深雪姑姑还会有外面的朋友。”

    “正好我也要去看望她，你就跟我一起进去吧。”

    夏油杰瞥了眼紧紧捏着刀柄的禅院扇，——果然和悟说的差不多，禅院家实力为尊。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道：“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不客气，我也挺好奇深雪姑姑的朋友，路上正好聊聊。说起来——”

    禅院直哉走在了前面，他的尾音微微拉长，回过头笑：

    “你长得很不错啊。”

    夏油杰：“……”

    的确是深雪所描述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颜值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