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昔日浓浓恩与情
人生的栈道上,只是行路人。
古铜色的镜子前,一个年老女子正端坐着,忽然,看似正在津津有味的理着发丝的她,猛然回过头来,她的眉角,是深深的皱纹,头发,是将白的,眼睛中,却是微眯的精细。
尽管红颜已老,却仍然可断定她年少时的美貌风姿,或者说,她曾经的辉煌不容小觑。
“容儿今天还没有去后宫吗?”女子开口,长长的指甲涂得鲜艳。
一个公公匆忙上前,低声细语的说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话,道,“今天晚上皇上去徐妃娘娘那里了!”
“哦?确有此事?”太后惊讶的启唇,脸上厚重的胭脂濮簌簌的往下掉。
“奴才不敢欺瞒太后娘娘!”老公公跪下,尖着声音。
“那好,改天哀家可得好好的会会这个小木子!”太后点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现在去请吗?”老公公谄媚的问着。
太后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今儿个哀家累了,改天吧!”
“是!”老公公跪地送离,毕恭毕敬。
御书房,皇甫隐伸一个懒腰,继续睡觉!果然是龙床,非同寻常。
“啊?小木子公公,你怎么能够睡龙床呢?”小福子一见到安安静静心安理得躺在龙床上的皇甫隐,直吓得眼皮碰碰乱跳,奏起了音律和谐的交响乐,他知道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皇帝一定会过来批改奏折的,于是早早的收拾一下,只不过没想到,皇甫隐竟然睡在这里。
“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皇甫隐迷迷糊糊的咕噜一句,眼睛却没有睁开,满脸迷茫与无害。
“快别这么说,是要被杀头的!”小福子急急忙忙的劝说,仿佛他们不是几个月前才打过架的仇人,而是相识多年的挚友。
“哎呀,吵什么吵,我要睡觉!”皇甫隐瞪大眼睛,转而又焉了下去。
“皇上驾到!”外面一**的传到声,像是从地狱阎罗里发出的索命声,惊得小福子满身是汗,而床上那位,却稳如泰山,毫不知情,似乎还睡得正香呢!
听着传声越来越近,他索性不管了,走出去,扑通跪下,迎接邢容。
邢容走进来,小福子扑通跪下,“奴才小福子,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邢容绕过他,直往里间去,小福子捏了一把汗,哎呀,这下子小木子可就惨了。
邢容走过去,看到龙床上皇甫隐甜蜜的睡姿,自己也笑了,惊得小福子更是身形一震,如临大敌。
“咦?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邢容坐下,在床沿边刚好看到小福子,心下不悦,出声呵斥。他微微皱眉,不由得心下暗笑,他和一个太监吃什么乱醋啊,遂无奈的摇摇头,微笑着看那始作俑者。
“是是是!奴才这就出去!”小福子抹抹汗,溜得比兔子还快,哎,他叹息一声,从小看着邢容长大,可谓是对他了如指掌,不过这么温柔的邢容,他却是第一次见到,雷得他一愣一愣的,差点缓不过神来,还是冷冰冰的皇上好啊!让人有心理准备。这个样子的邢容,让人难以捉摸,更是无法想象!
“你啊!还真的是懒到家了!”邢容如玉的手,碰上皇甫隐的脸颊,说得十分宠溺。
皇甫隐似乎有所察觉,翘翘鼻子,抗议!
邢容一笑,替她掖好被子,顺便把门拉紧,走出去。
“皇上,除了西凉和南诏国,其他国家邦侯都已经把太后寿辰之礼送过来了,请你过目。”礼官侧立一旁,眨眼间侍卫们便把金箱抬了过来。
一箱箱的被揭开,里面的或者是珠宝,或者是银两,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嗯!”皇甫隐只瞟一眼,便道,“好好招待各国使节,银两充公国库,珠宝放那里吧,待会送一半到太后那里,剩下的赐给各宫嫔妃。”
“是!下官遵命!下官告辞!”礼官拜了两拜,然后退步走出去。
邢容看着里间的方向,拿起笔,勾画皇甫隐的模样,她总是把背打得很直,明明很娇小,却总喜欢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谁欠她好多钱的样子,太监服总是最小号的,而且喜欢活蹦乱跳,整这个整那个,古灵精怪的,想得越多,他的笑容就越发灿烂,一副杰作便由此顺理成章的诞生。
“咦?邢容,在干什么呢?”皇甫隐睡到日上三竿,终于挣扎着爬起来,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要那么多名啊利啊做什么,长的是苦难,短的是人生。
邢容刚刚画完,看到皇甫隐,心中心虚,道,“朕能够做什么?还不是批改这些乱七八糟的奏折!”
“不是吧?”皇甫隐脑袋往后一缩,佯装夸张道,“批改奏折都能如此开心?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歧视你的,勤政爱民嘛,有做好皇帝的苗头。如果是我,看着那蝌蚪文就头疼。”
“喂,你胡说些什么呢?朕要做什么,难道你还管起来了?还有,蝌蚪文?你的想法还真的是奇特,我就不知道这蝌蚪哪里惹到你了。”邢容见皇甫隐一脸叹婉的模样,哪里肯就此罢休。
“我看它不爽不行吗?依据你的意思,难道你不想做一代明君?”皇甫隐挑眉。
“谁说的,朕把他拉出去砍了!”邢容无语,妄谈朝政,恐怕也就只有皇甫隐这种人才干得出来。
“那不就结了。”皇甫隐耸耸肩,其实,她已经把话题给转移了,硬碰硬,她找死呢!
邢容无话可反驳,悄悄咪咪的收好这幅画,问道,“你会写字吗?”
“会,怎么不会?不就是写几个字吗,来,铺纸,看我给你签个名,以后传个十代八代,那价值,绝对是赛过当年的兰亭集序!”说着,拿起其中一张空白的纸张,龙飞凤舞就跳上皇甫隐三个大字。
邢容疑惑的看了皇甫隐一眼,心中纳闷,为什么普通的小太监有这份魄力?而且凭刚才的速度和手法来看,她的字迹,应该不会太烂。
脸上波澜不惊,邢容拿起皇甫隐的杰作,仔细看看,顿时觉得不淡定了!
上面,写着三个字:皇甫隐!
这哪里是字,分明就是真正的蝌蚪文!看吧,皇甫隐的皇字,竟然带了一个帽子,皇甫的甫,差点就变成错别字,好吧,这不算什么,那就看看这个皇甫隐的隐字,它还真的隐了!
哎,刚刚还在说这小木子写得一手好字,怎么转眼间,就原形毕露了?
不过,真正的重点不是这里,而是这个名字,皇甫隐。
难道说,邢容面色不变,却不敢多做猜测。
待会,他无论如何也要彻查小木子的身份。
如果说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巧合,那这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
“喂!愣着做什么,难道我写的字那么不好看?”皇甫隐见邢容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个字迹,边说边拿过来,直到看到这上面的字,以及想起皇甫隐这个名字在这个时代的特殊含义,她顿时傻眼了!
畏惧的看向邢容,恰好邢容也把目光转移过来,皇甫隐更是心虚,只不过,她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撒谎却是练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那是她的专长!
迎上邢容的目光,她故作高深道,“不要告诉我,你连皇甫隐是谁都不知道?”
邢容一笑,“你以为是你啊!”
“切!”皇甫隐也不敢多讲,她的确不了解,说多了会露馅。
于是,两个人各怀鬼胎,都不再做什么言语。
“皇上,午膳已经备好,请用膳。”小福子走进来,卑躬屈膝道。
本来还处于惊吓状态中的皇甫隐,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蹦起来道,“快带路!”
小福子看向邢容,邢容依旧平淡如水,道,“走吧!”
小福子转身领命便去,皇甫隐歪起嘴巴。
“你去隔壁吃东西吧!”邢容看着皇甫隐,不忍心让她在这里守着。
皇甫隐眼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满桌子的菜,颓唐的出去,到隔壁了,貌似,她真的没有与邢容同桌吃饭过,唯一一次,都是被邢台从桌子上拽下来了!
**旧社会,伤不起啊!等级观念,更是压死人啊!
吃着桌子上的菜,虽然很可口,却终究比不得邢容吃的那一桌。
拽什么拽,真是的!皇甫隐心里不平衡了!
“小木子公公,刚才皇上说这个东西好吃,让奴才给你送一些过来。”皇甫隐正在和山堆似的饭菜奋斗,小福子提着一个饭盒过来了!
“啊?哦,打开看看。”
盒子揭开,是金灿灿的鸡腿,皇甫隐丢下碗筷就奔过去,道,“谢谢你了,你也吃一个。”
说完,塞给小福子一个油腻腻的鸡腿,自己捧着剩下的就去桌子上啃了。
原来这小子还记得自己喜欢啃鸡腿啊!不错不错。
“啊?”小福子看着手中鸡腿,咽咽口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简直就是鸡肋,进退两难。
“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或者不饿?”皇甫隐翘翘二郎腿,猜测其中的原因。
“不是,小木子公公,皇上送了东西过来,你应该先叩谢皇恩的!”
“什么?”
“这是宫中的规矩,就算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也不能和皇上一起吃饭,所以皇上送饭菜过来,这是皇恩浩荡。”
“滚!那如果他多送几次,等我叩拜完了,饭菜都凉了,我还要不要吃啊!”
“可是……!”
“没有可是!”
“小木子公公,你就假装叩拜一下吧,奴才也好回去复命。”
“不干!”
“皇上吃饭,是不喜欢送饭菜的,你就只叩拜这一次吧!”
“真的?”皇甫隐不想为难这个太监总管。
“当然是真的,奴才跟着皇上长大,他的习惯,奴才算的上是屈指可数。”
“好吧!”皇甫隐蹦下凳子,正要叩拜,不料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原来的轨道。
“小木子公公在吗?皇上说这壶酒不错,让奴才送来!”一个太监匆匆忙忙的走近,把东西搁在桌子上,退出去了。
“那个,小木子公公,你就慢慢用膳吧!奴才告辞!”小福子抹抹头上的汗,怎么这个皇上,最近老是不按常理出牌?
郁闷啊郁闷,小福子公公的世界观轰然倒塌。
皇甫隐摇摇手,“拜拜,我就不送了!”
这个世界,所以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吃完饭,邢容叫皇甫隐到御书房。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皇甫隐担心上午的事情,所以决定故技重演先发制人。
“没有事就不可以找你了吗?”邢容看着手中的笔,答道。
“哈哈,”皇甫隐干笑两声,“当然可以啊!”
“这就对了嘛!”邢容的脾气,在皇甫隐面前,不像是九五至尊,反倒像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毛孩。
“算了,说正题吧!”邢容指着旁边的珠宝道,“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如果有,就送给你了!”
“有这么大方?”皇甫隐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嗯?”难道他很小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呢!口误口误!”皇甫隐打哈哈,虽然她就是这个意思。
“啰嗦什么?赶紧选!”
皇甫隐听话的转身,眼睛冒光,哇塞,这些全部都是古董啊!要是随便拿一个回现代,她就是富婆了!
可是,这些,虽然非常精致,不过太艳丽了,她翻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
“怎么?嫌弃这些东西?”邢容见皇甫隐东西南北挑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拿出来,感觉疑惑,于是也走过来,问道。
“对啊!他们都不是我的菜。”皇甫隐也不做隐瞒。
“这个很好看,”邢容拿起一个碧玉凤镯,戴在皇甫隐的手上,又取出一个发簪,别在她的发际。
“不,不喜欢!”皇甫隐取出手镯和发簪,还给邢容。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邢容似乎很有耐心。
“我啊!我喜欢……,”皇甫隐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伏案上的琉璃玉佩,道,“我喜欢那个!”
邢容顺着皇甫隐的目光望过去,是一块琉璃玉佩,那是刚才晴妃吵着要的,“那一个不可以,换一个吧!”
“为什么?”皇甫隐纳闷了。
“因为刚才晴妃已经选了那个。”邢容突然有些不想告诉皇甫隐,他不想伤害皇甫隐。
“这个样子啊!”皇甫隐失望至极,道,“我不选了,你拿去送给她们吧!”
邢容呡嘴,取过琉璃玉佩,道,“那朕还是把这个送你吧!”
皇甫隐摇摇头,“算了,我不喜欢!”
邢容叹息一声,道,“那你以后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朕。”
“嗯!”皇甫隐恋恋不舍的取下琉璃玉佩,还给邢容。
邢容道,“你去把这个送给晴妃吧!”
他能够看出来皇甫隐喜欢这个东西,他让她去,是希望她可以发挥她的顽劣,偷偷的把东西藏起来,然后回来说东西丢了,既然她喜欢,他肯定不会追究。
皇甫隐点点头,爽快回答道,“完全没有问题,走了,拜拜!”
“嗯!”邢容重新坐回龙椅,不知道为何,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他有一种感觉,即将失去什么的不好的预感。
“那个,晴妃娘娘的宫殿在哪里啊?”皇甫隐出门后,才发现自己根本辩不清方向,于是拉着一个丫鬟就问。
“晴妃娘娘的寝宫,在华清宫继续往前走第三个宫殿,名叫晴阳宫!”小丫鬟认出这个人是现在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于是表现得格外有耐心。
“谢谢!”皇甫隐点点头,就去了。
看着娟秀的匾上刻着娟秀的晴阳宫三字,皇甫隐终于露出了喜色,她找这个地方,可是绕了好大的圈子呢。
“晴妃娘娘有晴!”一个太监走出去,毕恭毕敬道。
“有劳了!”皇甫隐捧着玉盒,里面装着琉璃玉佩,走了进去。
“咦?皇上呢?”晴妃是太后侄女,长得很妖艳,在这宫中凭着太后的势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脾气自然嚣张。
“我把东西送过来了,皇上有要事在身,便仍然还在御书房。”皇甫隐回答得不卑不亢。
“行了!把东西拿来吧!”晴妃颐指气使,使唤皇甫隐。
皇甫隐只是听说宫中女人变化无常,又没有真正的有太多接触,只不过看到一个老老实实的徐妃,颠覆了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便以为宫中女人只是无尽的悲哀呢!没想到今天一见,倒发现了真正的具有传统古典色彩的后宫佳丽。
捧着玉盒上去,晴妃纤纤细指挑开盖子,拿起琉璃玉佩仔细端详了一下,只一瞬,松开了手。
“哗啦”一声,琉璃玉佩摔在地上,声音清脆,玉佩,却碎成几片。
“大胆奴才,竟然敢摔烂本宫的琉璃玉佩,来人啊,把她拖出去,关进水牢!”
晴妃说翻脸就翻脸,马上指着皇甫隐对门口大喊大叫。
那模样,不像是堂堂大轩辕国的皇妃,反倒像是骂街的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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