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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婚约定

    第二十七章婚约定

    等除夕夜宴结束,天空已经彻底的被黑夜笼罩,只不过因为日子特殊,炀城仍然人声鼎沸,昏黄的灯光照射在街道两旁,给往来行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某时某人的身边,突然要出现了某个高大的人,挡住了明亮,那人一定会别有深意的瞅瞅,是不是炀城,街市又更加繁华了。

    虽然没有现代的灯火通明,但是站在高处,斜看着点点昏黄,燃烧在这寂寥的黑夜里,便有一种家的感觉。

    皇甫隐最喜欢这个时候,因为,独在异乡为异客的生活,的确不好受。

    马车回到南宫府,已经是夜深了,皇甫隐站在窗边打了一会儿瞌睡,就准备睡觉。

    可是,齐翔却一身白衣,萧索冷清,踏着寒月,走进来了。

    他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皇甫隐,直看得她头皮发麻,良久,方道,“隐儿,似乎我从来就没有懂过你。”

    他幽幽的说着,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哀怨,这样冰凉失望散去人性温暖阳光的齐翔,吓了皇甫隐一跳,她猛地抬头,恰好对上他冰凉的眸子,还有在烛光下幽深暗黑的阴影,心里一阵内疚划过,她垂下眸子,缓缓低下头去,他苦,她何尝不苦?

    若不嫁给邢成,便必定会嫁给邢容,至少,在景王府上,不必见到邢容他欲言又止的面孔,不必忍受邢容他后宫里的那三千佳丽。

    尽管,她不喜欢邢成。

    一想到天下如此之大,却无她的容身之所,前有未知的命运,后有成群结队追杀的人,她笑了,似是黑夜中的一抹最绚烂的铿锵玫瑰,独自与这天地漩涡抗衡,一较高低。

    两人相顾无言,齐翔落寞的转身离去,皇甫隐只是仰头,任由暗红花火,将点滴明亮,投在她姣好的容颜之上。

    一时寂静,万物无声。

    忽的,窗户被打开,皇甫揉揉眼睛,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皇甫隐最先想到的,是聊斋志异。

    “啊~”,等皇甫隐反应过来,惊叫破空。大半夜的不睡觉来闯别人家,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穆丹看着皇甫隐,起初见她冷静,倒也没说什么,直到皇甫隐大叫出声,他才意识到皇甫隐,好像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皇甫隐,性格大变。

    一把捂住皇甫隐的嘴,冷声道,“闭嘴!”

    皇甫隐悲戚的点点头,流年不利啊!

    穆丹放开她,径自走到一旁,坐下,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甫隐看着面前这个黑衣少年,想起他就是今天害得自己晕倒的人,毫不犹豫道,“你是谁?”

    这个人,一定与那个皇甫隐有某种关系,因为今天那个皇甫隐见到他,突然发出了绝望的声音,想了一下,也许正是那种绝望,才促使皇甫隐同意嫁给邢成。

    “你说什么?”黑衣人脸色大变。皇甫隐竟然不认识他?

    “我……”

    “隐儿,隐儿,”是齐翔的声音,“我刚才听到你在……”

    皇甫隐看向穆丹,穆丹发出警告的眼神,把皇甫隐从头到尾冻了个遍,“我没事,齐翔,我能有什么事情!”皇甫隐打着哈哈说道。

    “真的没事吗?”齐翔显然还有些不放心。

    “你再不走,我就有事了,我要睡觉!”皇甫隐看着坐在那里悠闲自在品茶的人,决定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

    “哦,隐儿,那你睡吧,天气忽冷忽热的,盖好被子。”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

    穆丹听着皇甫隐和齐翔的谈话,心中不由得在想,如果皇甫隐真的不记得他了,他,不仅仅是输给了邢成邢容两兄弟,连齐翔,也输了。

    脚步声渐渐行远,穆丹猛的站起来,拉起皇甫隐的手,皇甫隐马上挣脱,揉揉手腕,道,“你干什么?”

    “你的内力还在!”穆丹肯定的说。

    “那又如何?”皇甫隐有些为那个皇甫隐不值。

    “你,真的记不起本盟主?”

    “盟主?武林盟主?”皇甫隐一拍手,打着如意算盘,“你年纪轻轻就能当武林盟主了,那武功一定不低对吧?不如教我一些怎么样?我付你薪金的!那样我就不会被杀手追着跑了,哈哈!”

    “歃血盟!”穆丹沉下声音,她连整个歃血盟都忘了!

    “没听说过!”皇甫隐老老实实的点头。

    “星河剑呢?你也不记得了?”

    “我的吗?”皇甫隐转念一想,前一个皇甫隐是天下皆知的大护法,有一把贴身佩剑也不奇怪。

    穆丹看着皇甫隐变化多端的表情,心中知道,皇甫隐,是真的不记得了。

    所有的事情,十年感情,歃血盟的兄弟恩情,已经全部被抹净。

    心中叹息一声,当初,真的不应该派她来轩辕国,道,“你真的要嫁给邢成?”

    “不然呢?人不能言而无信!”皇甫隐教育小孩一样教育着穆丹。

    穆丹冷笑,你的确承诺了对他的誓言,可是我呢?你也承诺过!

    可是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跑轩辕来算账的,现在他又不想逼她了。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呢!”皇甫隐恍然大悟,貌似,这个男子,短时间内不会取她性命。

    “穆丹!代号石。”穆丹应着,天下之间,正如只有他知道皇甫隐就是南宫隐一样,也只有皇甫隐知道他就是石。

    “哦,”皇甫隐点点头,“其实我是问,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穆丹神情恍惚的瞟一眼皇甫隐,道,“你是歃血盟的大护法。”

    “啊?”皇甫隐大惊,“就是你派我去杀邢容的?”

    “是!”可是,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爱他那个皇甫隐没了,歃血盟也失去了天下第一大护法。

    所以,他做了一个二十几年来最错误的决定,得不偿失。

    “好吧,现在你也知道了,我记不得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的武功,所以,我就退出歃血盟吧!”皇甫隐提心吊胆的说,如果穆丹答应了,她以后就太平了,不用担心被揭穿的事情。

    “你休想!”穆丹直接泼下一盆冷水,浇灭了皇甫隐刚刚点燃的星星之火。

    “为什么?”皇甫隐疑惑了,“我待在歃血盟,只会丢你们的脸,所以,大家各退一步,岂不是很好?”

    “拿回星河剑,这是你的任务,然后,杀了邢成!”穆丹走至窗边。

    “还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没有!”

    “那我不嫁了!万一掉脑袋怎么办?”皇甫隐揉着头发,冥思苦想,可爱至极。

    “如果有难度,你还是大护法,联系在炀城的人,他们依旧会听命于你!”穆丹一笑,这个样子的皇甫隐,突然让他觉得很真实。

    “那我可以用这些人协助我逃跑吗?”

    “如果你想死,当然可以。”穆丹讲着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

    皇甫隐颓唐的耷拉下脑袋,思考着应对之策。

    “皇甫隐,”穆丹突然开口。

    “又怎么了?”

    “如果你愿意跟我回西凉,或许,我可以换一个人来执行这个任务。”穆丹面无表情,可是,他在担心,担心皇甫隐这一嫁过去,如果能活着,她不再会属于自己,而且,以邢成的冷酷无情,如果事情败露,皇甫隐,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在担心,毫无里头的担心。

    “真的?”皇甫隐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可是一想到那个皇甫隐的声音,她又叹了一口气,“算了吧!我还是去王府好了!你太阴晴不定,说不定跟着你走着走着,哪天一个不小心,就发现自己身首异处了!”

    “你说什么?”穆丹的脸,彻底黑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皇甫隐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那你保重!”穆丹走了两步,回头看向皇甫隐,随即消失了踪迹。

    皇甫隐抹抹汗,她找死才会跟着穆丹!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邢成,邢容,穆丹,齐翔,皇甫隐,谁都没有睡。

    宫外,是说不清的灯火阑珊,酒歌迷离。

    宫内,是道不尽的凄凉哀婉,冷淡无继。

    波浪,层层叠叠的漾开,如剑的眉,英挺的鼻,薄薄的唇,浓浓的发,白皙的手,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在水中荡漾,微波凌凌,与金色的鱼,碧绿的贝,清浅的草,青幽的石,交织在一起。

    清澈见底的水,映出鱼缸的金色花纹,也映出了琳琅满目的物与人。

    这间屋,是皇帝的御书房。

    这个人,是轩辕国的邢容。

    小福子颤颤巍巍的晃进来,看着日渐消瘦的轩辕邢容,欲言又止,终于,在他第无数次闭上嘴巴的时候,九五至尊却先开口了。

    “小福子,你也觉得朕很傻对不对?”他悠悠的开口,言语中含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哀怨。

    一边是他挚爱的女子,一边是他真诚的兄弟,若谈错过失去哪一个,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损失。可是现在,也许这两个在他生命里同时存在并同等重要的人,将会一起远离他的视野。

    呵?十几年的兄弟情谊!千日来的寻觅等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竟然是不值一提,他还能如何?

    若谈统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他只是不在话下。若把持控制朝廷草野相争,他更是手到擒来。可是,面对这即将逝去的血浓于水的感情,他居然是毫无反手之力。这便是大国轩辕的堂堂皇帝?连自己爱与恨都把握不了的皇帝?

    一瞬间,邢容只是觉得讽刺,莫大的讽刺,他淡淡一笑,几分苦涩几分哀愁,可是这其中的辛酸与落寞,能有几人懂?

    原来,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即位八年来,这种感觉,第一次如此真切,似乎是透进了骨髓,要将他吞没。虽说大业未成,还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可是自古帝王,能有几人真正的无情?

    小福子定定的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皇帝,突然觉得他长大了,不是平日里的笑里藏刀,更非常时的一意孤行,成熟取代了他骨子里的那股皇家帝王的孤高冷傲之气,只不过,代价终究是太大了些。

    他亦是轻声哀叹一声,前走几步奉上饵料,不言不语,他知道,皇帝邢容,向来做事自有谋略,用不着他越权多说什么,恐怕他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果不其然,当东风刮过,当窗外胡杨飒飒做响时,邢容猛地抬头,大步走出去,嘴角勾起狐疑的角度,似乎早有决议。

    景王府内,气氛无不诡异,起止是诡异,简直是诡异到家了。

    府上管家,丫鬟,还有他的贴身侍卫邢风,众人通过门缝,望着此刻正在自娱自乐笑得开心的邢成,全部面面相觑,有谁,来解释一下这件诡异中的诡异事件?

    邢成是轩辕一字并肩王,从来以不苟言笑闻名天下,震动四方,可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手衬着下巴,青色玄衣飞舞,三千青丝飘扬,淡紫色的薄唇缓缓勾起,就连平日里轮廓分明五官巧夺天工的线条,此时,不知道是因为王府里的灯光烛火太过摇曳生姿,或者是府上一干下人们眼睛全部不约而同的出现问题看花了,还是因为景王邢成他自身笑得过于忘我陶醉,总体看起来,那僵硬冷淡的线条,在此刻,却奇迹般的变得柔软了,远远看去,似乎赛过了江南夜色朦胧中的烟花与飞草,赛过了它三月柳丝和七月江水。

    众人惊悚了,跟着邢成一起入宫半真半假半知半懂的他见状,彻底风化,毫不知晓内情此刻只是看到这一怪异局面的其他人,彻底石化。相比之下,都好不到哪里去,原因无他,只因为邢成那模样,看起来着实要比见鬼更令人不可思议。

    一个府上的下人用手拍拍邢风,眼神恳切——王爷他这是怎么了?莫非中毒了?

    邢风一弹响指,看看背后这堆你推我让争先恐后前来一睹邢成此刻庐山真面目的人,笑得比樱花还要灿烂,就在众人信心满满皆以为他知晓内幕时,邢风却是笑眯眯的一个眼神扫过去——废话,我哪里知道?我们王爷从来深藏不露,你们又不是初来乍到。

    那人摸摸鼻子,默了一默——可是你不觉得恨怪异吗?

    邢风笑得越发灿烂,似是天空中的月牙儿——据我掐指一算,我们王府要添主母了。

    众人咦了一声,一人一拳头,就你?还掐指一算?得了吧。揍归揍,八卦还是要听的,他们嗅到奸情的味道,全部蜂拥而至——不是吧?王爷他他他···

    邢风一巴掌拍过去,飞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信不信由你,反正爷是信了。

    众人了解的点点头——嗯,有道理,王爷那现在的状态,的确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子,与传说中的战神王爷压根不沾边。

    邢风一面潇洒的理理衣襟,看上去一副唯我独尊老虎不在猴子是大王的模样,一面又偷偷的瞧向邢成,王爷啊王爷,不是我要出卖你,关键是因为要普天同庆奔走相告才对得起你王府里的这堆乡亲父老啊!

    只不过,邢风偷偷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水,南宫隐虽然表态愿意嫁到王府,但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但愿到时候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才好,否则他就该自刎乌江头了。

    又一个人讪笑两声,努嘴邢成的方向,眼神笑得特别明亮,脸上全部是堆满的笑容——邢大哥,透露一下呗,新娘子是哪家姑娘?

    邢风心下想到此事还不确定,那南宫隐一看就知道是个胆敢违抗圣旨的主儿,而那皇帝邢容,差不多也看得出多多少少是对她有情的,再看看此刻笑得正欢乐的邢成,邢风的眸子暗了暗,王爷,三角恋啊三角恋,你不着急吗?我都替你着急啊。

    众人见他不语,自是打赌道——看那陈卿小姐每天在王府里王爷面前瞎晃悠,那么新娘多半就是陈卿了。

    大家点头表示赞同。

    另一个人不以为然——王爷是那种守身如玉的人吗?如果是陈小姐,他恐怕早就娶回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大家想一想觉得有理,也是点头。

    拥护陈卿的人全部发毛——要不我们来赌一把?

    拥护其他家姑娘的人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赌就赌,谁怕谁。

    最后,两方定下押金,把目光投向邢风,笑得花枝招展——邢大哥,赌注我们倒是下了,你下那边?

    邢风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像他这种随时掌握王爷机密的人,现在透露主子八卦,已经是死罪,如果再来赌上一把,邢风看看黑夜中随风跳动的烛火和乱颤动的树枝,不自觉的哆嗦了几下,脑海中早就自动构想出了一幅死得比鬼还惨的画面了。

    众人阴笑看向邢风,再看看手中多多少少的银子——邢大哥,是你说王爷要娶亲的,呵呵,如果没有娶亲的话,谁来赔偿这笔资金?

    邢风退后一步,拍拍胸脯,眼神惊愕,亲们,你们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节奏吗?一想到被王爷抽筋剥皮之后还要来赔偿这群高利贷,邢风瞬间不淡定了,裹紧衣服,赶紧在众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下抱头鼠窜,唯恐避之不及,就死无全尸。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爆笑。

    恰好此刻那位高高在上的一字并肩战神王爷邢成魂归来兮,耳朵一闪,听到前面门口无声的交流,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长袖一甩,气贯长虹的掌风倾扫而出,力度不多不少,刚好打开门。

    望着邢风背影笑得正开心的众人,被这掌风袭得措手不及,扑通扑通几声,全部趴下。眼神哀怨,摇摇头,王爷,你这就是传说中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真心受教,同时真心佩服溜得比兔子还快的邢风,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啊,一个个无比腹黑,偏偏还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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