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贵妃没有留若葭用午膳。
若葭还有些遗憾——之前吃过两次亏，她这次特意少吃了一点葡萄，没想到没有午膳可以蹭了。
离开的时候不少嫔妃都用隐晦且嫉妒的眼神打量若葭。
毕竟若葭是今年唯一一个能去行宫避暑的低位分嫔妃。
若葭已经对这种目光十分适应，假装自己没看到。
淑妃特意慢了一步，等若葭走到近侧，才笑眯眯地道：“艳贵人可还满意？”
若葭：“……不怎么满意。”
一想到要特意搬到行宫去、还不能带上她心爱的那群猫，她就觉得难受。
她是有些恋旧的，住习惯的地方不想挪。
淑妃掩口笑道：“艳贵人真有意思，可不能太贪心。”
若葭还想做一下最后的努力：“淑妃不去行宫避暑，这么热的天怎么熬过去？”
淑妃团扇轻轻挥了挥，笑眯眯地道：“本宫还得留下好好清查一下，是谁走漏了消息给艳贵人，着实脱不开身啊。”
若葭：“……”
她得带着安宁一起走。
……
若葭接触的和太医院相关的人中，老太医并不知晓淑妃那边的牵扯，而且已经告老还乡，想必淑妃查不到那边去。
但若葭还是有些不放心——老太医一把年纪万一再被折腾一下那得多难受？
只是她又不能去和淑妃说“你的内幕消息是皇后给我的”……
无奈之下，若葭去了一趟听天塔，想找国师寻求些建议。
这次国师没有外出，闭着眼眸听若葭描述了一遍，最后睁开眼睛，静静地看了若葭好一会，看得若葭眼底有些发毛：“国师，可有问题？”
国师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庞太医是服务过先太后的老人，绝无人敢惊扰他。”
若葭松了口气：“这样便好。”
国师话锋一转：“倒是你，尚且没有做好争斗的准备？”
若葭一怔。
“宫斗明面上是后宫中的斗争，但本质上是一群位高权重的人争夺彼此的利益。”国师站起身，目光冷冽，“只要斗争，就免不了有人利益受损、有人受伤，甚至……”
有人死亡。
若葭看着国师威严的面孔，停顿了一下，才小声道：“我觉得……没必要这么严重。”
她对宫斗可谓毫无兴趣，若非国师丢给她这个“拯救天下”的重担，她更乐意陪着那群猫儿美滋滋地睡在简朴的御猫殿。
“可惜神仙不似你这般想。”国师道，“你可曾见过斗犬？”
若葭摇摇头。
“前几年王公贵族中兴起的娱乐，将豢养的猛犬放在一起互相撕咬，撕咬得越狠，围观的人越兴奋。”国师敛眉，声音听不出喜怒，“神仙看我们，便如同我们看斗犬。”
若葭沉默良久，还是道：“我觉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哦？”
“我并未见过斗犬，但弹幕上的神仙观众多数都很平易近人，并未有什么神仙架子。”若葭扳着指头数道，“有好些个观众给我送了好东西，像美人啊、柚子啊……倘若我真的像斗兽一般搞得血雨腥风，这些观众大概都是要跑光的。”
国师定定地看了若葭一会，重新坐回了软塌上。
若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国师的表情：“所以国师，你觉得我这样……不成么？”
国师淡淡地道：“天命的妖妃是你，我也只是从旁提议，你按自己本心做即可。”
若葭琢磨了一下，最后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国师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短短几天，连续得罪贵妃、淑妃、国师。若葭内心哀叹一声：她真是够背的。
……
因为不放心淑妃，若葭决定把安宁也带着一起去。
安宁抱着小白有些犹豫：“可是小白这几日还得换药……”
若葭也不太舍得这些猫儿：“要不，带着小白一起去？”
安宁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以吗？”
“我去向陛下求个旨意，应当可以。”
陛下当初许诺过什么都会满足她来着。
白柠抱着衣衫路过，叹气道：“我的若葭娘娘，你可长点心吧，你找陛下求旨带猫，是没把现在管事的贵妃放在眼里？”
若葭想了想，感觉确实是这样，但低头看到小白晃来晃去的毛尾巴，又心安理得了下来：“反正不是第一次得罪贵妃了。”
于是，若葭成功带着猫一起去了避暑行宫。
……
泉山避暑行宫冬暖夏凉，位置距离皇宫却不远，就在京城城郊，哪怕宫妃皇帝的辇车不算快，依然只需要一两天便可抵达。
若葭抱着小白下车时，立刻感受到泉山行宫里满满的清凉气息。
“泉山行宫里共有大大小小近千处泉眼，滋养生长着许多高大的常青树，哪怕炎炎夏日，这边也极为凉爽。”
有个穿水蓝宫装的嫔妃从若葭身后过来，含笑向若葭搭话，“艳贵人第一次来，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吃了淑妃的亏，若葭谨慎礼貌地询问：“这位娘娘……”
白柠赶紧小声提醒：“柔妃。”
柔妃温柔地笑道：“艳贵人不必紧张，这次来行宫避暑的嫔妃中，我是最不得陛下恩宠的，只是入宫年久，勉强上了个妃位。”
若葭隐约记得皇后给的资料里，柔妃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批秀女，入宫也快十年了，性子绵软温厚，按理说早该上四妃高位，奈何柔妃家里被卷入了一起谋逆案，虽说皇帝念旧压了下去，但也绝了前朝后宫的晋升之路。
上次去听天塔，若葭把皇后给的纸条再次温习了一遍。
记得关于柔妃的隐秘事……
若葭脸色一僵。
柔妃依旧和谋逆的乱党有联系，只是一直按兵不动，不知有什么目的。
若葭看了眼眼前温柔的女子，干笑了两声：“柔妃娘娘好。”
柔妃目光落在若葭怀里的小白上，夸了一句：“艳贵人养的猫这样好，和先太后养的倒有几分相似。”
“就是先太后留下的猫。”若葭撸了把猫背，刚才的紧张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御猫处一大群呢。”
柔妃和气地道：“我说怎地眼熟呢……先太后的猫不怎么亲近人，艳贵人倒是招喜爱。”
若葭揉了揉猫耳朵。
不亲近人？
她怎么觉得这些猫儿黏人得厉害？
……
若葭的住处被安排在了距离皇帝行宫最远的地方，中间甚至隔了好些空着的宫殿，柔妃送若葭过来时眼神都带了好些诧异。
白柠愤愤不平：“一定是贵妃趁机打压你！”
若葭心说这倒也未必，说不定就是皇帝本人的意思……毕竟皇帝压根不想偶然“出镜”在神仙们的眼前。
偏远也有偏远的好处，绝对清净，一般嫔妃估计都不会到她这边来。
行宫的下人们已经把这座寝宫打扫得干干净净，若葭很快睡到了雨竹篾和冰蚕丝制成凉榻上，惬意地道：“若是此时来些瓜子和话本，那就是神仙享受了。”
白柠道：“行宫有送鲜花饼过来，你要用么？”
若葭想吃又不想起身：“能在榻上吃么？”
“你不嫌把凉榻弄脏？”白柠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去拿，你先起来吧。”
若葭有些遗憾：“倒也是。”
她不情愿地穿上鞋下来，刚想抱着小白一起去吃鲜花饼，小白却忽然窜开，冲着一只红木柜子“喵喵”叫了两声。
“小白？”
若葭有些疑惑地蹲到小白身边，看着眼前这个柜子，“这里有老鼠？”
小白忽然跳起来，一把抓了一下柜门把手。
“吱呀。”
柜门打开。
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