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如珩拿过契约，看起上面的条款。
“盈利五百两黄金。”董司思忖了片刻，“即便我将酒水生意交由你来打理，较短时间内也难有如此收益吧。”
“所以，这是长期的契约。”云荞回道，“且不说董公子做何营生，想必选了如此大的地皮，也不仅想小打小闹。”
董司点点头，笑着拿了印泥，在契约上按了手印，用笔在一旁写好自己的名讳。
“大嫂胜券在握，我也不矫情拖沓着了。”
“自此，算我白拿了这块地。后续的收益白纸黑字做了协定，若真不足五百两黄金，按市值三倍赔偿。”董司啧啧两声，“这算我收到的最便宜的地皮，当然也算是最贵的！但不得不说，大嫂的见地，比我遇上的许多南商还要好上许多。”
“董公子谬赞了。”云荞莞尔。
南商惯会做生意。
南商北红，也便是对南商生意经的优异与北方女红制品的精致，算是并驾齐驱。
合约一式两份，一份被她收好，另一份递到董司那边。
“如珩哥，大嫂如此有本事能力，你怎么看？”
“甚好。”沈如珩浅抿一口茶，“沈家眼看要没落，云荞有生意头脑又怎知不是沈家的转机。”
董司哈哈笑了两声：“你就不怕未来哪一天，大嫂的产业真的壮大起来，旁人说你吃软饭吗？”
“那又如何。”沈如珩淡漠如斯，说话时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事实而已，哪里又怕人说。”
“大哥果真与世人皆不同，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董司视线回落在云荞身上，“京都的人都说阮沈两家联姻，是阮家高攀了沈家。依我之见，非也非也。”
“哪里有那么多的高攀低就。”沈如珩将茶杯落在餐桌上，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人觉察出他并不高兴，“既然双方定了亲，也成了亲，那便是门当户对。”
云荞忍不住看向沈如珩。
她竟不知，沈如珩的心思竟然如此与人不同。
在这世道，一直都是男尊女卑。能养出他这般心思明朗的人，沈家到底是怎样教导的他。
“表哥！”
沈如珩话音刚落，梁芯与周妍芝便从屋外进门。
“我从外头买了冰糖葫芦回来，酸甜可口，你们快尝尝。”梁芯一直都是热情洋溢，欢脱着进来，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狗一般摇着尾巴。
反观周妍芝，温婉娴静。
每人两只手中一人拿了一支冰糖葫芦，梁芯直接将自己手中的递给云荞：“小嫂嫂，给。”
云荞道了谢，将糖葫芦接过，却想着这屋中明明有五人，四支糖葫芦又怎么分。
周妍芝想把糖葫芦递给沈如珩，手都已经伸出来。
董司叫了两声制止了人：“买了糖葫芦没我的份吗？”
梁芯咬了一口裹了糖蜜的山楂，含混不清地回答：“你不是不喜这些小吃。”
“今日看了，突然就想尝尝了。”董司手肘抵在餐桌上，垂弯着手支着下巴盯着梁芯手中的糖葫芦。
梁芯将自己手中的吃食向董司的视野盲区挪了半寸，表情轻微皱了一下。
“想吃便叫你的小厮去买。”
“妍芝将那一串给他吧。”沈如珩微抬下巴示意。
周妍芝踌躇着挪向董司，后者毫不客气地从周妍芝手中抽出糖葫芦，心情极好地咬了一颗山楂果。
被酸的皱了表情，仍然面若灿阳。
周妍芝手中的另一支糖葫芦还未动过，她温吞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落了座。犹豫半晌，还是转向沈如珩，将自己的冰糖葫芦递给沈如珩：“表哥你吃吧。”
她的声线温软轻慢，显得她更像个孤身出行的富家小姐。
云荞偏头看过去。
不同于云荞的明艳娇媚，双瞳剪水；也不同于梁芯的热情洒脱，眉开颜展。
周妍芝身上有种小家碧玉的温柔在。
就连将吃食递给沈如珩，都仿佛是在祈求一般，真是我见犹怜。
“不必，我不喜这些吃食。”沈如珩拒绝的话着实冷漠。
周妍芝两只手捧着冰糖葫芦转过身去，不知是隔着沈如珩她看不真切，还是她的眼中真就泛了水光。
云荞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张口咬了半颗山楂果，慢慢咀嚼，眼神环顾着室内的人。
屋中的人各有心事，也是有趣。
就着将另外半颗咬掉，云荞的视线又落在与董司谈笑的梁芯身上。
异性的心思本就难以琢磨，周妍芝又处处表现得对她这位表哥情深意切，只是这梁芯——她有些看不透。
说她性格奔放洒脱，却别有用心地将周妍芝的过往与心思告与她，并且跳过她自己与沈如珩的过往琐事。
若说她心思深重，目前也并未表现出一分。
甚至于云荞看来，梁芯似乎是对她没有敌意的。
要么便是她隐藏极深。
心思转着，她又咬了半颗山楂。
“好吃吗？”
“嗯？”
身畔突然传来一声询问，云荞下意识转向沈如珩的方向。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她手中拿着的冰糖葫芦上，她只见他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将她咬剩下的半颗山楂含入口中。
慢腾腾顺着竹棍，将山楂吃下。
她被沈如珩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顾不上咀嚼，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
始作俑者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然后开口说话：“酸甜适口，不错。”
看得梁芯频频摇头：“这便是新婚夫妇。”
“早知我便不要这串糖葫芦了。”董司调侃道。
梁芯瞥了眼董司周中的冰糖葫芦，又看向自己的，拿的离他远远的：“你别想打我冰糖葫芦的主意。”
一室五人，两人嘻嘻哈哈地调笑打闹，一人沉默如斯，一人如坐针毡，另一人面如菜色。
云荞不知手中这糖葫芦，她是吃还是趁此放到一旁算了。
反观周妍芝，明晃晃地失落与无措挂在脸上。
这表妹，眼看着就要落泪了。
倒是造成这局面的沈如珩好端端地坐在哪里，如往昔无二。
终究没将糖葫芦放到一旁，只不过，云荞再吃时，将整颗山楂果一并吞了，拿过一旁的团扇将面掩着，努力咀嚼。
沈如珩那边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声。
云荞视线挪过去，便看到沈如珩面向她的方向，唇角微勾。
……
垂眸看了自己手中仅剩的几颗山楂果，云荞恼怒之下，将整支串塞到沈如珩的手中：“你吃吧。”
沈如珩没有拒绝，接过糖葫芦，将其插到两人面前桌子上放置的花瓶中。
这才告一段落。
膳后，云荞与董司出门将地契做了过户，沈如珩身子不适，也回了沈家休息。
那一双表姐妹叫了飞羽和一个院里的丫头陪着去集市上逛了。
云荞并没什么游玩的心思，也便回了沈府。
沈如珩在卧房小睡，云荞搬了账本在偏房，这一看便忘了时辰。
待她回过神来，天色也已渐渐沉下来，要掌了灯才能看清账册上的字样。
云荞轻轻捏了眉心，闭目养神。
“表小姐们回来了没有？”云荞问道。
“还未回来。”珠珠将屋内的油灯点上，烛光跳动了两下，房中缓缓被昏黄的灯光填满。
“派人去前院问问。”云荞提醒道。
陆兰槿知晓此事，必然会差人出去寻的。
“大少爷怎么样了？”
“早些时候出了门，现在还未回来。”
“飞羽跟着表小姐，那他是一人出去的？”云荞心下一惊。
他体力不支，根本不能长时间站立，飞羽又不在身边看顾，怎么能一人出门。
珠珠点头：“原本我让小厮跟着，大少爷不让，他还是从后门走的。”
“跟我出去看看！”
虽然知晓应不会有事，云荞仍然有些不安。
“你怎么不早些知会我。”
“大少爷不让与人说，您又看得入神，我便没有提及。”珠珠小跑两步，跟紧云荞的步子。
“下次他再一人出门，一定要告知于我。”云荞径直朝后门的方向走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梁芯推着沈如珩已经站到门外。她的身侧站着周妍芝与飞羽。
“大嫂。”梁芯算是与她打了招呼，“正巧回来时见到大哥从药房出来，便一起回来了。”
原来去了药房。
云荞见他回来，心下安定了许多，给几人让了路出来，她轻声说：“辛苦你们了。”
“怪我忘了时辰。”
云荞想将轮椅从她手中接过，却被梁芯下意识躲了一下。两人皆是一愣，最终梁芯还是将轮椅后的位置让给了云荞。
回以梁芯一个微笑，云荞接过轮椅，虽然之前从未推着他出行过，却显得颇为熟练。
云荞没见沈如珩手上拿着药，询问道：“夫君去诊病，大夫没有开药回来吗？”
“约莫忘了，明日让飞羽再去一趟便好。”
话音落了。顷刻间，只剩下细碎的脚步声与轮椅滚动的机械声响在院中回荡。
院中有一处地区稍稍有些坡度，便换成了飞羽推着沈如珩了。
两个姑娘跟了一路，非要先将沈如珩送回了别院再回房。
云荞也就没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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