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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相府夜宴(一)

    沉香静淌,蜿蜒的倒流在刻着福寿绵长的底座中,李慕宜躺在舒适柔软的梨花小榻上,百无聊赖的扒拉着纱帐。

    “女君不日就要嫁给谢郎君了,婢子特意请来了绣坊最擅苏绣的娘子,命她在门外候着呢,女君可要一见?”

    发髻高挽的绣娘正在汀兰苑的飞檐下候着,李慕宜透过层层珠帘朝外看了一眼,院子里一个身着棉麻深衣的妇人正听碧衣小丫鬟说着什么。

    两人似乎很是熟稔,像相识了多年的老友,妇人头上一只光珠簪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女君大病初愈,这几日心情不太好,连娘子上回带来的核雕都逗不欢喜。”婢女叹了口气,“周娘子可还有别的法子?我瞧着那核雕女君也看腻了。”

    朝屋里偷偷看了一眼,周娘子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朝丫鬟问道:“那宋锦女君用着可还合适?若是喜欢,我再多做些。”

    “宋锦?这个我倒没大注意!女君最近不常出门,那些个锦缎都叫我锁进柜子里了。”小丫鬟想着柜子里的春衫,因为女君近日身量见长,旧时衣物都已经不太合体了,故而都被封进了柜子里。

    两人的低语传进了屋里,飘动的帐幔遮掩了视线,隐约可见门外站着的妇人正垂着头说话,虽着布衣,但衣衫上的绣样却很雅致。

    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她曾经见过。

    李慕仪开口问道:“碧婵,门外可是周绣娘?”

    这时候两人正说完话,闻言碧婵转头朝屋里回了句:“正是。”

    厚重的浮云压在天上,汀兰苑里稍稍有些闷热,瞧着像是要下雨。

    李慕宜朝外招了招手唤她们进屋说话。

    得了令,小丫鬟朝绣娘福了福身:“先不说了,周娘子快跟我进去吧。”

    绣娘跟着小丫鬟进了内室。

    屋里的布置很雅致,周绣娘只略微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规矩的立在一旁。

    屋子里的摆设比起上回来时多了几分姑娘家独有的温柔,周绣娘却觉得比上回见女君时更可怕了。

    燕京皆传这个笑眯眯的女君几日前手刃了和自己私奔的情郎,每逢夜里,情郎的哀嚎声还会从那密林中传出。

    坊间传闻有鼻子有眼,活像真的听到过那惨叫声似的。

    明明半月前丞相的小女儿还只是个性子冷清,不爱说话的姑娘。

    可现在,几乎一夜之间,李氏慕宜的妖女之名传遍燕都。

    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啊!蛇蝎女子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

    “绣娘周氏见过宜女君。”

    周绣娘垂着头,不敢朝榻上看,只觉得一道极为可怕的目光隔着纱帐,落到了自己身上。

    李慕宜扯着床帘,拨弄了一把悬挂在帐上的小铃铛,叮咚悦耳,见她进来了,朝左右吩咐道。

    “你们先退下吧。”

    “是。”

    丫头们都陆陆续续的退下了,李慕宜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状似闲谈。

    “周娘子久等了,桌上有清茶,先喝一口消消热吧。”

    茶已经凉了,周绣娘依礼抿了一口,掏出帕子沾了沾唇,坐在桌边小椅上,感觉满身的热气都消了。

    屋里人走了啊,反倒显得有些冷清。

    帐中扇影慢悠悠的摇晃着,隔层层轻薄的帷幔,她看见一道玲珑的身影侧卧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骨。

    短短的流苏垂在腕上,帐中人声懒似春水,好似带着眠醉无力。

    窗子里吹进来的风掀开了纱帘一角,李慕宜正对上了绣娘打量的眼,冲她浅浅一笑:

    “姑苏向来是个繁华的地方,听闻每逢佳节,百姓们会明灯夜行,彻夜不熄,娘子来自姑苏,可否为我讲讲那里的趣事儿?”

    她说话时带着对姑苏的憧憬,就好像是深闺里的姑娘久未出门,想听别人说说外头的热闹。

    绣娘看着那对清透的眼睛,心渐渐的软了。

    纱帐对面诉说着絮絮轻语,李慕宜状似认真的在听,若是细看她的眼睛,才会发现她正在走神。

    燕京里有一项风俗,贵族的女儿家们出嫁前要亲手替自己缝制一件嫁衣,替夫君缝制一条大带。

    李慕宜把玩着青丝,思索该如何蒙混过关。

    她丢失了大部分的记忆,昨日依稀记起一些,但在这相府里除了丞相李纾,旁的她一个都不记得,连贴身伺候她的丫头都忘得一干二净。

    绣技?别提了,让她提刀都比拿针顺手。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绣娘似乎看出了她不太对领,隔着纱帐的目光带着审视与猜疑,李慕宜将纱帐拉开了些,露出半张芙蓉面。

    偷窥的绣娘冷不丁对上她的脸,立马低下了头,手里的绣帕微不可见的发着抖。

    似乎有些怕她。

    真是奇了,她生得有这么可怕吗?

    虽然不知道周绣娘为什么会怕她,李慕宜还是朝她和善一笑:“娘子不必拘礼,想必姑苏的热闹没几个时辰也说不完。”

    这话说得温温柔柔的,带着江南女子如水的温柔,周绣娘试探着抬头看她,榻上姑娘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温婉。

    和从前有些不同了,至于是什么,她实在说不出来,只得抬头应了句:“女君说的是。”

    含笑附和了一声,周绣娘拿起帕子拭掉了额上冒出的汗珠:“许久未见女君,今日便说说姑苏吧……”。

    “苏绣技艺繁杂,图案秀丽,绣工细致,深得贵人们喜爱,其实啊这绣法本是源于吴县一带。”绣娘说起姑苏,脸上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

    没了那道紧盯着不放的目光,李慕宜听得入了神,还时不时点点头掩扇轻笑,周绣娘看她的模样,觉得那坊间传闻似乎没那么可信,心里的恐慌稍微淡了些。

    索性放开了憋着的那口气,再开口时就变得轻快了不少:“那地界离十泉街有些远,说起十泉街就不得不提那乌鹊桥,大儒们有许多都在那处择了地隐居呢。”

    “照这么说,娘子原是住在十泉街?”李慕宜撑着脑袋,随口接道,手上的檀香扇微微一扇,阵阵香风吹散了笼罩在她身边的闷热气。

    “自是。”绣娘含笑点了点头,又想起缝制嫁衣的正事儿:“对了,女君上回吩咐的嫁衣,绣坊已经赶制出一半了,剩下的女君是想亲自接手,还是由绣坊接着做完?”

    “只是…女君若想亲手绣,照现在看来,怕是时间不够啊。”绣娘有些为难,她在燕京多年,自是知道这些高门里的规矩。

    可是光凭女君的绣技,实在无法绣制出一件完整的嫁衣。

    绣坊!

    听到嫁衣可以交给绣坊帮忙做,李慕宜心中一喜,她现在能把兰花绣成蚯蚓,若真让绣娘们看见她绣的嫁衣,怕是得气死!

    周绣娘担心的事正好解决了她的难题,李慕宜眼里染上笑意,毫不在意的冲周绣娘摆摆手:“无妨,嫁衣由绣坊赶制,我心甚安。”

    眼神扫过屋里,转过了墙壁上挂着的山水名画,停在了在桌上摆放着的几件精致的玉雕、核雕和檀香扇上。

    这些东西放在梳妆台上的显眼处,伸手就可以拿到,还专门安置了精致的檀木架用来安置,可见她平日里十分喜爱把玩。

    碧婵又说这些东西都是周娘子从姑苏带来的,看来这位周娘子跟自己很熟悉。

    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李慕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枕上,继续和周绣娘闲聊,不动声色的问出了一些消息。

    这一说就过了一个时辰,直到前院鸣钟声响了,周绣娘便起身要告退了。

    门外候着的丫鬟朝屋内传道:“女君,相爷遣人传话,命女君今日去前院用膳。”

    钟鸣的余音一声比一声大,庄重而威严,尽显钟鸣鼎食之家的尊贵与豪奢。

    她已经避了半月,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去面对了。

    费力直起了懒洋洋的身子,李慕宜朝外喊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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