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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射熊?你怕不是飘了

    二人这里议论了一会,叶梦得也来到。今天是正式觐见天祚皇帝的日子,因此三人都穿着官服,高强年轻又是副使,就负责捧着此次出使所携带的国书和礼物,拖着累赘的正式朝服,又捧了一堆东西,高强弄得有些狼狈,叶梦得在一旁看得好笑,就把天子赵佶的国书给接过来捧在手中,好歹减轻一下高强的负担。

    过不一会,有辽国礼宾司的人来请,三人不紧不慢,出了营帐一拐,就是辽国皇帝的皮室大帐。高强举目望去,这座大帐占地方圆百丈,可容千人,插枪为根,黑牦为庐顶,帐前竖立着代表皇帝的金色麾盖,四面一队队的辽国皮室精兵,或骑马,或持枪,铺天盖地的伸展开去,甲光耀日,杀气纵横,空中号角余音不绝,远处营帐之间不时有巡营的骑队驰过——好一派威武的大军景象!

    心知这是辽人的一种威慑伎俩,与大宋仗着巍峨华丽的宫殿吓唬北方蛮子,都是一个道理,高强心中先狠狠的鄙视了一下:“别看你们现在威风,没几年好蹦跶了!”才跟着童贯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走向辽国皇帝所在的大帐。算起来,眼下是大宋大观二年,在辽国则是乾统八年,距离女真人起兵抗辽,不过六年时间了。

    只听司礼官一声高喊“宣宋国使者童贯,叶梦得,高强觐见!”童贯当先而入,高强跟着叶梦得落后半步,走进了皮室大帐。

    三人刚一走进大帐,就听见里面一阵哄笑,吵闹异常,不知有多少人在用契丹话相互交谈,笑语一片,要不是手里还捧着礼物。身边还站着叶梦得,高强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把菜市场当成辽国皇帝的皮室大帐了呢。

    “见了鬼了,这些契丹人怎么这么吵?”高强年轻,才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照他的了解,辽国人对于宫廷礼节也远远没有大宋那样严格,便大着胆子四下张望。

    这一看不要紧,险些气歪了鼻子。只见大帐中两边站了许多契丹人,个个衣饰华贵穿金戴银的,显然个个高官显爵。只是在这时,这些高官显爵们却毫不庄重,许多人拿手指向这三位宋国使节指指点点。口中大声议论,不时发出阵阵哄笑。好似现代中小学生春游逛动物园一样,在看什么西洋景一样,好不兴奋。

    高强正以为辽国皇帝过于新潮,招集了文武大臣在皮室大帐中集体磕药开patty,忽然传来几句汉语,这下他才明白了,那几句汉语说的是:“南朝竟是无人了,派一个宦官来作使节,笑死人也!”

    虽然知道了嘲笑的对象不是自己。高强的心中也没有轻松半点,身在异国地朝堂上,个人的脸面已经不那么重要,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身后的大宋。担当正使的童贯被人如此嘲笑,高强几乎是感同身受,年轻的脸上立刻就充血起来,变得红彤彤的。

    叶梦得与他并肩而行,立时觉察到了高强的异样,马上咳嗽一声,低低道:“贤侄,稳住了!”

    经这一提醒,高强勉强压住了火,却看前面走着的童贯,那脚步依然故我,丝毫不见慌乱,就像周围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样,目不斜视地大步向前,唯有身处后方的高强,才能看到他的后脖颈旁有两条青筋一蹦一蹦的,显然心中愤恚已经到了极点。

    “咦,这死太监倒有气度,沉地住气,咱也得露点脸,别被这太监比了下去。”也不知是好胜心的缘故,还是被童贯的沉稳所感染,高强就觉得身旁契丹人的哄笑再也不像刚才听上去那么刺耳了,好似从有意义的信息,一下变成了背景音乐,而且是类似韩剧的那种糟糕背景音乐——可有可无了。

    “奉大宋皇帝陛下旨意,大宋使节童贯,率副使两名,觐见大辽国皇帝陛下!”一面按照礼节向辽国天祚皇帝跪拜,童贯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不过,原本应该照礼节答礼的辽国皇帝,却低声向一旁的臣子说了一句什么,这才满面笑容地请三人平身,随后叶梦得展读国书,自有辽人接过国书和礼物,呈现给辽国皇帝。

    趁着叶梦得读国书的当口,高强把握机会,很是打量了这位辽国的末代皇帝几眼。见此人年纪尚轻,三十不到年纪,精神倒还旺盛,相貌颇为俊秀,戳在皇帝宝座上,卖相却还可看,只是其满面的笑容显得颇为轻佻,完全没有所谓的王者之气。

    “一句话,望之不似人君!”高强心里嘀咕着,辽国皇帝,大宋天子,还有女真的开国皇帝,他已经都见到了,三人中最给人印象深刻的,却正是那位现在还在白山黑水之间打黑熊射老虎的猎人阿骨打,倘若看相能定国运,高强也自信能看出这三个国家未来的走势了。

    “只不知刚才辽国皇帝到底说了一句什么,通译也没给翻译过来,看童贯的样子,好似是听懂了,气得要死要死的,强忍着没发作而已……叶梦得看来是懂得契丹语的,回头要问问他。”

    正在东想西想,礼节已经结束,跟着那北院枢密使萧奉先便率先发难:“前年大宋与我通使,说道看在宋辽两国结好百年的分上,愿意归还所侵夏国地方,近日夏国来使哭诉,说道宋军不但没有依约归地,反而到处建堡设寨,气势咄咄逼人,不知是何道理?”

    童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下糊弄一番,结尾表示业已将崇宁以来所侵地方归还,夏国不日将有消息传来,我大宋礼仪之邦,以信义为重,自然不会赖账云云。

    这其实也就是形式,外交的背后是实力的较量和桌底交易,宋辽明争暗斗百余年,彼此早就知根知底,既然双方的姿态都摆出来了,也就一团和气散场。当下辽国皇帝赐国书,与答谢宋国“兄弟”皇帝的礼物,童贯代皇帝转达,毕礼。

    觐见结束,三人退出大帐,自回去准备随行出猎,在路上高强垫后几步,拉着叶梦得问了清楚,才知道刚才在大帐中,天祚皇帝接见大宋使节的时候,对自己的身边臣子说的是这样一句混账话:“没想到这太监说话,声音倒还沉厚!”

    拿别人的身体残疾来取笑,是一个稍微厚道点的人都不会去做的事,更何况是作为天子,接见别国的使节,天祚皇帝这样的作为,简直就是“亡国之君”这个词的最好诠释。眼见童贯气的一言不发,叶梦得也是脸色难看,高强却反而轻松了起来:“辽国皇帝如此昏庸,对咱们大宋可不是什么坏事啊,嘿嘿。”

    这一句话便扭转了气氛,童贯想了想,竟也笑了起来,向高强点了点头道:“世侄言之有理,稍后的狩猎,咱们可得加把劲,不要叫辽国人小觑了我大宋人物!”

    三人全身结束,纷纷上马,童贯选了三十名随从同行,高强自然还是自己的三名部下,此时那马植却又出现了,带领本部人马接应大宋使节参加围猎,便是他的任务。

    一面随着大军出营,高强一面问马植:“今日本说是头鱼宴,怎么大军不去捉鱼,倒象围猎的模样?”

    马植显然是交卸了身上的差使,又搞定了使节团有随从被杀的事件,浑身轻松,笑应道:“高副使有所不知,这头鱼宴么,虽然以头鱼为名,不过江中本有鱼,只需凿冰取之便可,哪有什么难的?只是落个名目而已。咱们今天是要去猎天鹅。”

    “猎天鹅?用箭射么?”

    “非也,是用海东青。”说着,马植将手一指,高强便看见一队人马,领头人马鞍上驮着一头大鸟,和当日曾索索在汴梁送给自己的那头海东青极是相似,只略小了一些。

    “此鹰神骏异常,拿鹰捕鹿样样皆能,更有一般异处,能从海中啄取大蚌,取其所生的大珠,便是我北边的名产北珠,价值万贯。当今皇帝登基以来极爱田猎,四方贵人都趋其所好,倘若在田猎中能获得皇帝赏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是以人皆求良鹰。这海东青的价格日益高涨,现在一头成年的良鹰,没有几万贯是拿不下来的。”

    “几万贯!”高强现在好歹是银行业的钜子。虽然没把这个数字的钱财放在眼里,不过为了一只鸟要花这么多钱,也令他感到有些荒谬。不过话说回头,若不是自己抢了东南应奉局的差事,吸引了天子赵佶的注意力。眼下的大宋也是花石纲渐渐大盛的局面。一树一石运到东京汴梁,花费动辄以万贯乃至十万贯计算,相比之下辽国人还算好了。

    “可见君王征歌逐色。亡国之兆,不论是古今中外,都没有什么分别。”

    说话间,十余万大军已经遍布混同江上下百里之地,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跟着便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呦呦鹿鸣声音,高强好生诧异,难道这些鹿都是辽国人养好的,一到打猎的时候都放出来?否则哪有这么巧法,包围刚一形成,鹿就都出现了。

    问过马植,才知自己是弄错了,原来这些鹿鸣声音,大多数都是老练的猎手模仿鹿配偶的声音,以此来吸引真正的鹿出现,以供辽国贵人射猎。

    这方法乍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却着实有效,不片刻已经赶出数百头鹿来,受惊的鹿群东奔西窜,却被辽国骑兵左一队右一队的包抄来去,渐渐赶到皇帝的御驾之前。

    天祚皇帝或者轻佻不似人君,射几头鹿却还没什么问题,当下嗖嗖几箭射去,一头鹿应声倒地,随驾官兵齐声高呼万岁,喊声一阵阵的传了开去,远处的辽国官兵知道是皇帝射杀了鹿,也都跟着大呼万岁不止,十几万人的声音响彻天地,声势浩大之极。

    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高强也颇受感染,一国以皇帝为首,终年进行这样的活动,对于保持尚武的风气无疑是大有好处的,倘若自己不知道辽国的灭亡为时不远,恐怕见到这样的景象,还会觉得辽国气象万千,武运长久呢。

    却看这边,天祚皇帝射了几头鹿,在御营军将的万岁欢呼声中志得意满,颇觉意气风发。身为皇帝,心情好的时候,就想找些有功之臣来表示表示,于是圣旨一下,刚才呼出鹿来的猎人便被带到了御前。

    高强这一看,不是别个,正是与自己一同北来的粘罕,看来女真族人善于狩猎,果然不错。

    天祚帝见是个女真人,也有些意外,不过皇帝心情正佳,这点小事也不放在心上,着实夸奖了几句粘罕的“口技”,正在考虑要给予何等奖赏,旷野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吼,与适才的呦呦鹿鸣迥异。

    “咦,这口技怎么玩出花样来,换了种呼法?”高强还没搞清楚状况,身边马植的脸已经惊的煞白,大声叫道:“有熊!护驾,护驾!”

    只见离天祚帝只百步之遥,一处草甸中忽然有一只黑影人立而起,正是一头壮大的黑熊!这熊多半是还在冬眠,被辽人狩猎的大动静吵的睡不着,带着愤怒的起床气出来看个究竟,空气中弥漫着的鹿血腥味,让它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天祚帝的一边。

    天祚帝身边本是护卫森严,此刻却有些松懈,只因皇帝顾着射鹿,其余官兵顾着赶鹿,队伍已经散了开去,百步之内不过百余骑而已。

    这熊刚从冬眠中醒来,正觉得饥肠辘辘,闻到了鹿血腥气,便知附近有美食,欣然前往,不料却被宣告为不受欢迎——天祚帝射鹿射顺了手,见到这么个大家伙忽然出现,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一箭射了过去。

    要说辽国皇帝的箭术,在这一刻看来还是颇为值得称道的,起码准头可以,百步穿杨虽然未必,百步穿熊耳还是有些看头——这一箭射出,不偏不倚正中这熊的耳朵,只是力道甚弱,一支长箭吊在熊的耳朵上,晃悠晃悠的颇有些冷幽默的味道。

    只是这熊的幽默感就很缺乏了,起码没有自我幽默的精神,耳朵上传来的疼痛顿时令它狂性大发,一眼认准了对自己射箭的那个浑身亮闪闪的人,以与其庞大身躯截然不相称的速度,闪电般向天祚帝冲了过去。

    “护驾,护驾!”辽国官兵大声惊呼,奋力催马向这边赶来,羽箭漫空飞射,只是隔的远了,多数都落在了空处,即使几只射中的,也因为力道不足而未能致命。不过这样的伤势却令这熊负痛,更加狂暴起来,速度又再提升,只见它蓦地人立而起,向着天祚帝狂吼一声,伴随着声浪,更似乎有一股腥风直扑过来。

    此时天祚帝本人是已经吓的腿软了,他的胯下坐骑与主人却心有灵犀得很,被这吼声一吓,居然也来了个腿软,前蹄一屈,这马竟然吓得跪了下来,把堂堂的辽国皇帝给扔到了地上,也扔在了离这只受伤的猛兽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