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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家事国事

    “嘿!”高强这回真叫嘿然了,嘿了一声就没下文。他毕竟不是什么天生的英明神武,在现代一个普通职员,小范围的闪展腾挪还能对付,摊子一大事情一多,难免就会出岔子。先前对梁山的发展把握不够是一个例子,这回对朝廷政局的看法过于乐观又是一个例子。

    确实如许贯忠所说,由于蔡京掌握了台谏这个强力的武器,就可以用各种方式来打击政敌,被他抓住一点把柄,立刻就能整得你万劫不复。郑贵妃如果封了皇后,郑居中的官运很有可能就是冰火两重天,一是扶摇直上,二是被蔡京党羽借口外戚秉政弹劾,滚出枢密院去作个位尊而无权的虚职。如果真出现后一种情况,那么高强之前在郑居中身上下的功夫就可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眼见高强皱眉不语,许贯忠只得开解道:“衙内无需挂怀,太尉老大人与郑枢相交好,想必会从中斡旋,若是郑枢相懂得向蔡太师作些姿态,事情未必就到这步田地。”

    高强愣了一下,心说官字两个口,我看你许贯忠还不止两个口罢,怎么上嘴唇一打下嘴唇,这事听起来又没什么打紧了?

    却听许贯忠悠悠续道:“衙内,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郑枢相的权柄,自然有人为他操心,咱们离京城一千多里远,管得了那许多?”

    高强蓦地醒悟,指着许贯忠哈哈大笑:“贯忠啊贯忠,你也来戏我!”话说到这份上,高强再不明白就是白痴了。许贯忠的意思就是点醒他,朝政虽然复杂,头绪尽有万千,你站好自己的位置才最重要。

    他的目标是,要帮助大宋做好准备,迎接几年后女真起兵抗辽所导致的北边剧变,保证大宋自身的安全,以此来保护他自己的荣华富贵。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在维持大宋国势不发生大的动荡的前提下,尽快取得权位,扭转徽宗朝主昏臣奸,偌大的国家元气耗尽,最终被小小女真把皇帝都抓去的奇耻大辱。虽然北宋亡了还有南宋,但身为徽宗最亲信臣子高俅的独子,他高强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

    而几年以来,由于采取了联结蔡京的“正确”路线,他如愿从一个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一举登上了大宋知府之位,牧守一方,各种应对未来的布局也初步奠定。

    想到这里,高强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扯着许贯忠坐定,低声道:“贯忠,本衙内现有一事不决,你来为我筹划筹划。”自己一个人动脑子,看来只会越想越糊涂,环顾四周,既能得到自己的绝对信任。又在这方面能有所建议的,除了远在江南的燕青之外,也只有许贯忠了。

    见许贯忠一副淡然若定的模样。高强便知道他早就等着自己开口,先是讪笑,随即正色道:“我自白衣,数年而为一方知府,这中间自己固然努力,然而蔡太师于其中实有绝大助力。若论私情,本该相报。怎奈蔡太师为政的种种举措,未必都顺理利国,我若入朝参政,少不得要有所建言,又恐伤了两家姻好,不但物议要骂我背恩,后院先就起火。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不得要领,贯忠多智,可有以教我?”

    他这番话说得文绉绉,又避重就轻,实际脑子里想得很简单:跟着蔡京走,下场多半不妙,不跟蔡京走,眼前就要不妙,这可如何是好?

    许贯忠纵然了解他的癖性,却也万万想不到,这小衙内居然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晓得不能跟着蔡京随大流,还道他真个心存社稷百姓,看不惯蔡京的一些作为。原本许贯忠在母亲惨死于十字坡之时,就不愿芶活于世,是高强以世情相激励,又以国士待之,这才得了他的效力,现在见高强殷殷以黎民社稷为念,许大军师心中颇为激赏,能不为之尽心竭力?

    这问题他也不是头一天考虑了,因此略一思忖,就有了个大概,向高强拱手道:“衙内,贯忠有一问,请衙内为我解之:本朝以士大夫治天下,宰相权重,然而为宰相者非士大夫莫属,本朝除了蔡太师之外,可有第二个人能担当此位?衙内自身,姑且不论。”

    高强想都不用想,蔡京是熙宁年间的进士,数十年的官场沉浮,加上他自身的才具,大宋官场早已被他摸的滚瓜烂熟。历史上徽宗朝宰执换人如走马,他却能四度拜相,凭的决不仅仅是能得皇帝欢心,实际上,在利用元佑党籍案整倒了主要政敌之后,满朝士大夫再也没有人能与之抗衡,徽宗若是不用蔡京而用别人,只有更糟糕,因为比他好的都被整垮了!在历史上,继蔡京之后把持相位的王甫、李邦彦等人一个比一个胡来,而童贯和梁师成等人相继专权,也未尝不是因为徽宗有意培养其他势力,来制衡蔡京所领导的文官集团。

    “没!若单论个人才具,梁士杰堪当大任,然而他与蔡太师过于亲密,一损俱损,算不得合适人选。蔡党羽翼已经丰满,换了任何一个人上台,只要蔡京想和他过不去,这位宰相的政令能不能出了东京城门都是个问题。”

    许贯忠大点其头:“衙内见的透彻!如今士大夫多攀附蔡太师,无论是之前曾取代太师为相的赵挺之、刘逵等人,还是有望进位宰臣的张商英、梁士杰,俱都得蔡太师提拔,而以蔡太师的城府手段,也断不能容得哪个人能培养出一批士大夫,来取代他的地位。因此本朝政局无论如何变幻,宰执之位始终是由蔡太师把持。”

    高强喟然长叹,这个结论他也是赞同的,惟其如此,心中更觉彷徨:蔡京扳不倒,自己难道就这么跟着胡混下去,到最后大家一起完蛋?

    许贯忠见高强有些沮丧,撇了撇嘴道:“衙内,你却糊涂了,那梁中书诚然是与蔡太师亲密无间,荣辱与共,衙内你娶了太师的孙女为妻,又倚仗太师而进,又何尝不是如此?蔡太师有一天要是真倒了台,衙内也没什么好处罢?”

    “呃……”真个的,脑子里一直盘算着蔡京是祸国之臣,跟随他只是权宜之计,高强几乎要把这茬给忘了。可这么说起来,自己岂不是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隐隐觉得许贯忠话里有话,高强心急如焚,连声催道:“贯忠,你有话尽管说出来,何必藏着掖着?”

    许贯忠见高强有些急了,这才将心中所想的关键说出:“衙内,我大宋既然是士大夫治国,宰相就该是士林领袖,若换了其他任何人,纵然是天纵奇才,稀世名将,那也是治不好国家的。如今既然蔡党势大,士林中已然没了对手,要想另起炉灶的话,几乎已不可行,咱们不妨因势利导,就索性供着蔡党这倾朝的权势,把其他可能冒起争权的苗子统统扼杀了也好。衙内自己呢,须得与蔡党共进退,却不必与太师共进退。”

    “咦!”高强眼前陡然开了一片新天地,真如醍醐灌顶一般。细想一下,蔡京若是能一直把持相位,大宋的政策不必像历史上一样变来变去,变得上下都无所适从,没准效果还能好一点。蔡京再怎么说,虽然人品不好,才能却是得到大多数人的承认。就连当初的司马光也大加赞赏的,总好过让王甫这样的下三滥小人来胡搞一气,那才真是糟糕之极。

    不过这最后一句,他却有些参详不透:怎么叫又要与蔡党共进退,又不必与太师共进退?好在许贯忠不必他追问,自己已经解释开了:“方今太师年已六十有四,年事日高,政务日繁,又哪里能顾得了?不免要援引党羽,分布要津,至于政事堂上,也要有得力之人。梁士杰擢升中书侍郎,即为明证。再过几年,蔡太师精力日衰,衙内又积累些资历,少不得也要进政事堂去,那时势必被太师委以重任。试想一下,倘若衙内在这之前就露出与太师离心的迹象。这宰执大位能来的这么容易?”

    这话说的透彻,高强原本是打算以各种方式邀宠于上,然后找机会上位,只是这样的打算多少有点听天由命的成分在里面,及不上这么来的顺当:“之后呢?”

    许贯忠嘴角逸出一丝冷笑。眼睛掉向窗外:“太师年高力衰,眼见梁士杰与衙内已然在中枢站稳了脚跟,多半是要回家享清福去了。衙内后有蔡党大批士大夫为羽翼,前又深得圣眷,加上军中和宫中响应,只怕比那梁士杰更有权势。一朝大权在手,当可捡拔有能之士,稍稍分布要津,从容施展心中抱负,只需把握好分寸,太师面上做好功夫,再拉拢了梁士杰与我一同,则蔡党大部皆不足为虑。到那时,大宋天下,衙内何事不可为?”

    一番话说下来,高强又惊又喜,眼睛瞪得死大,忽地跳起来,“啊哈”叫了声:“贯忠,真乃我之诸葛亮也,请受本衙内一拜!”说着就要长揖作礼。

    许贯忠不提防他来这么一招,唬得连忙跳开,连说“使不得”!

    俩人正在闹,门外卫士忽地高声道:“夫人到!”香风起处,一个宫装妇人跨进门来,正是高强的妇人,蔡京长子蔡攸的长女,蔡颖。

    这一年多来,因为对蔡京存了忌惮之心,高强对着蔡颖总有些心病,渐渐的便形疏远,多数都歇在小环房中,就连师师、金莲,与高强间说话恐怕比蔡颖还要多些。这双十少妇风华正茂,受了夫君冷落,滋味能好到哪里去?因此不但对着高强有些哀怨,脾气也大了许多,家中上下很吃了些苦头,给蔡府长辈的书信中也告了高强几次。

    政治婚姻与政治相联系,本来就不完全依照个人的喜好而定,这一点在高强当初决定迎娶蔡颖的时候已然有了觉悟,因此心理上也不觉得疏远蔡颖有什么不好,只是少年夫妻,终究有些怜惜,因此这些日子来面对蔡颖居然是越来越少了。

    今日蔡颖本是有事来寻高强商议,老远就听见屋子里在笑闹,推门进来,却见夫君高强在和许贯忠扰攘。这么个心怀怨愤的少妇,自然看什么都要带副有色眼镜,眼见对自己不冷不热的高强,却对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蔡颖心中顿时有了些很不纯洁的念头,重重哼了一声,冷言道:“官人,在此间安乐否?”

    却不料,高强刚刚打开了心结,蔡颖对于他又变得重要起来,这时再看自己的妻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全不在意她话语中的那一股酸涩怨怼,笑眯眯地上前,出其不意,一把拉起蔡颖的小手,涎着脸道:“娘子,今日怎的有闲,来书房探望为夫?”忽地凑过去在蔡颖脸庞香了一下,作陶醉状。

    此等行为,二人新婚时没少作了,近来却实属罕有,蔡颖猝不及防,被他轻薄了这一下,而且还是当着属下的面子,她这么个官宦世家的小姐,哪里经受的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心中又羞又急,却也有些惊喜,用力去推时却哪里撼的动高强?只得急道:“官人稳重!”说罢就向旁边使眼色。

    高强这才想起许贯忠还在旁边,眼角一扫过去,却哪里有个踪影?忽听许贯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却是对着卫士吩咐:“都去院子里把守着,这书房左近不许容人靠近,使君与夫人有要事商议!”

    “夫人,你瞧,咱们的总管可乖觉得很呐!”一面说着,高强得寸进尺,一手拉着蔡颖的手臂,另一手已然环过了纤腰,便向她脸上吻去。

    蔡颖不与夫君亲近已有数月,这时被他这么摸上身来,使得又是往日曾用过的风流手段,态度又是这么暧昧**,真是久的已经快要忘却的快活滋味,虽然心中还有些不解高强怎么忽然这么热情,一个身子却早已软的将要化了,顷刻间就是面红似火。

    她本是出色的美人,二人又是少年夫妻,若不是掺杂了太多的政治因素在里面,原本好得蜜里调油。这时候高强心结已去,响起年来冷落娇妻,不免有些愧疚,见娇妻这样欲拒还迎的姿态,哪里还会客气,立时飞擒大咬起来,不片刻已经弄的蔡颖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周身要害尽陷敌手,几乎已经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眼看高强得理不饶人,大有在这书房就要行周公大礼的架势,蔡颖纵是再期望夫君的宠爱,面子上也是挂不住,只得强打精神,晕红着俏脸,双手捉住高强的手,娇喘细细地道:“官人,且住!”

    “且住?待会你就叫我不要‘住’了!”,高强毫不在意,继续在蔡颖的衣下探索,惹得妻子又是一声娇呼,惶急求饶道:“官人,妾身今日来寻官人,实是有要事相商,请官人少住。等到回房……回房之后,任凭宠幸便是。”以她的矜持,在闺房以外的任何地方说出这样的话来,那都是极其难得了。

    这种时候叫男人住手,换了谁都要扫兴,高强也不例外,闷哼一声,心说这老婆漂亮是漂亮了,实在不够风情,哎,家花的通病:“既是如此,权且寄下了,待晚间回房,为夫定要娘子双倍奉还。——却是何事如此要紧?”

    蔡颖好容易挣脱了高强的魔掌,上下整肃一番,又嗔又喜地白了高强一眼,才道:“今日接了睦州消息,金芝妹子守孝已满,方圣女正派人送她北上,来此青州与你完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