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

高衙内新传 > 第299章 为了一个生人要去刚童贯?

第299章 为了一个生人要去刚童贯?

    这王进不同一般,乃是林冲之前的禁军教头,只因与高俅有宿怨,被刚刚飞黄腾达的高俅整的在京城站不住脚,只得奉着老母远走西北,投靠种师道麾下。今日听说是高俅的儿子高衙内,那西北寒风中受的苦楚立时就翻了起来,二目圆睁瞪着高强,直似要喷出火来。

    若是换了个烈性的汉子,怕是一听高强的名号,当场就要翻脸。无奈王进是个本分人,开头一阵恼火之后,随即就按捺住了,更见高强代父赔罪,是真是假不知道,俗语说的好,凶拳不打笑面,这么眼睁睁看着,难道就是一拳照脸闷上去?

    无可奈何,只得胡乱应了,却待要走,哪知高强蹬鼻子上脸:“王教头,一向可好?令高足史进现今也在本府门下行走,教头若是还记得这个徒儿,来日本府做东,贤师徒共谋一醉,岂不是好?”

    王进一怔,不料史进竟然到了他处!暗骂徒弟不知好歹,你真要投军,华州到泾原又不是关山万里,直接来找为师我就是,何必巴巴地去找自己的大仇家儿子?他却不知道,史进乃是曲线救国,先落草,后来才从军的。

    种师道一旁冷眼看着,见王进被高强堵住了,发作不得,暗想:这膏粱子却有些门道!他久历官场,沉浮有年,刘琦一提高强的名字,就晓得他是想求高强为自己向童贯说项,保住自己刚刚重新获得的兵权。只是以种师道的心性,又怎肯受高强这种纨绔子的恩惠?

    当下依旧不动声色,再下逐客令。这下高强也有些恼了,心说原本我就是糊里糊涂被刘琦拉过来的,你种师道虽说历史上名声不错,和本衙内可不沾亲带故的,难道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没得在你这里自讨没趣!将手一合,说声告辞便扬长而去。一旁的刘琦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也似,有心要劝劝种师道,一来这位种钤辖有些油盐不进,二来怕高强翻脸,只得胡乱对种师道告了罪,又追着高强去了。

    种师道哼了声,他世代将门,自然晓得朝中大老的嘴脸,尤其高俅又是他爱将王进的大仇人,连带着对高强也没半点好观感。只是这次半夜相会,高强频遭冷遇,却并未显出寻常纨绔子那摸不得碰不得的嚣张面目。最后走时也不忘了礼数,种师道心下不由对他有些好奇起来。

    这边高强大步而出,飞身上了照夜狮子马,正要扬鞭而行,刘琦一个箭步窜出来。拉着缰绳。压低了声音道:“衙内,刘琦今日鲁莽,恕罪则个!只是兹事体大,刘琦惶恐无计,只能求衙内相助啊!”

    高强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是够莽撞的,别说本衙内到现在都不晓得究竟为的何事,纵然我有意援手,你看看这位种钤辖的老脸,是我高攀得上的?休要在这里啰唣,回府再说罢!”说罢一抖缰绳,拨马便走。

    刘琦先是一怔,跟着又喜欢起来:衙内这般说法,好似仍旧有心相帮?连忙答应了,也飞马赶来。

    两骑飞也似回到府中,到了高强的小院,许贯忠和史进等人久等高强不回,居然都还没睡,这时都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话。

    高强不管许多,大马金刀的在屋中坐下,仰天打个哈欠,吩咐家人浓浓沏一壶茶来提神,一面拿手点指刘琦,向众人道:“莫要问我,只问信叔,适才夜半三更,拉我到何处去?”

    众人齐齐转向刘琦,史进嘴快,已经叫了起来:“信叔,你莫不是在青楼瓦舍惹了是非,央告衙内去为你做主?”李孝忠嘿嘿笑得像个小坏狼。

    刘琦涨红一张俊脸道:“史大郎莫要胡言,没得教坏了小孩子!”李孝忠的笑容立时就凝固了,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适才我拉着衙内,可见着你业师王教头了!”

    这下史进也换了脸,王进竟然在汴梁,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立时开始埋怨刘琦怎的不知会他同去。眼见话题越扯越远,高强要紧拨乱反正:“说重点!信叔,今日种师道面圣,究竟怎地忤了童贯?”

    众人见说的厉害,都静了下来,听刘琦讲述事件的来龙去脉。原来种师道少年早达,神宗时就已经从军作战,屡立功勋,历经三朝,本朝徽宗皇帝即位时,他已经做到了秦凤路提举常平。无如蔡京上台后便倒了霉,不知怎的入了元佑奸党名单中,屏废至今。

    童贯近年来在西北养精蓄锐,招兵买马,对于种师道的将才颇为爱惜,便有意提拔他,这次春郊回京,便把他也带上了。哪知今日面圣时,童贯提出征调河北山东各路弓箭手前往西北参战,种师道居然跳出来唱反调,弄得童贯在皇帝面前很是下不来台。

    刘琦与种师道也是世交,平日持子侄礼的,今天知道了这事,很是为种师道担心,赋闲将近十年,好容易有了重新掌兵的机会,怎忍见他再次沉沦?他一个新晋军官,能倚仗的人也只有高强,于是就拉着高强去找种师道商议,哪知却被顶了回来。

    三言两语把话说完,刘琦眼巴巴望着高强,听他的主意。高强却望许贯忠,只不说话。

    那许贯忠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到这时轻轻笑了笑,向刘琦道:“信叔这等古道热肠,大有秦陇侠士之风啊!只是许某几事不明,还得请信叔解惑。本朝元佑党籍,都是文臣,种钤辖一个武将,怎的会入了此籍?再者,童节度面请官家,征调内地弓箭手,所为何来?种钤辖不与此事,又是持的什么道理?又者,你究竟想要衙内如何相帮?”

    “这个……”刘琦张口结舌,一问三不知,这些事情他都是听来的,没有掌握一手资料,哪里弄的清楚内里的门道?

    高强摇头道:“这个不是头,贯忠,你明日拿我帖子去找叶起居,朝议的事他最清楚。”所谓叶起居,指的是叶梦得,此人现今官居中书省起居舍人,朝议记录都是他的事,一向与高强走的近。

    “再者,叫石三郎查下种师道此次进京的人员行藏,童贯那里也安排耳目给我看着,不可轻忽了。”这是高强的第二道令。

    许贯忠应了:“衙内望安,这汴梁城中,帮闲无赖之人大多都是咱们的耳目,包管童贯合府上下都逃不出咱们的眼线。”

    “甚好。”高强并不意外,经营了这些时候,也该有点收获了。“明日早早给我请闻参谋来,西军之事,大概他最清楚。此事莫要走漏风声,若让家父知晓,唯恐节外生枝。”说着看了看史进。

    史进却大大咧咧,他投奔高强是经由鲁智深介绍,也没指望去巴结高俅,这些日子跟着高强办事,却也痛快,因此并不以为意,只盘算着明日怎生去会师父王进。

    “史大郎,可是要去寻师父么?”被高强一口叫破,史进小小一惊,随即便混笑起来。

    “你去见王教头,须是生徒应有之义,只有一桩,言谈之中莫忘了给我打听一下种师道的打算。”高强见史进有些抓耳挠腮,知道他肠子里没多少弯弯,又加了一句:“可请朱先生与你同去。”史进应了,想那朱武外号神机军师,心机自然了得。

    安排了些时,高强实在是困了,来到这时代以后,又没电灯又没电脑,他早就不惯熬夜,现在虽说才不到一点钟,已然困的不行,挥了挥手,大众皆散。

    次日一早,众人分头行事。高强请来闻涣章,向他询问种师道其人。

    这闻涣章大概是整天闷在太尉府里没事做,天下各路军将的文牍都看了个遍,种师道又是出挑的人物,连文牍都不用翻,随口道来:“衙内,种师道这名字,眼下太尉府的文牍上都是没有的。”

    见高强大惑,闻涣章笑道:“他原名叫做种建中,本朝官家即位之后,头一个年号叫做建中靖国,因为避讳,改为师极。师道这名字,乃是今次进京面圣时,官家亲自赐的名字,算来不过两日,太尉府的文牍上何来此名?”

    “原来如此。”高强讪笑两声。

    闻涣章续道:“此人乃是前朝名将种世衡之后,叔父辈中种愣,种谊也都是西国名将,种家算得本朝军中名门。不过这种师道有所不同,年少之时曾经师从张载习学经书。”

    张载这名字高强是听说过的,某届电视大专辩论会上,有个辩手慷慨激昂地喊出“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气势强横,令人印象深刻,高强回家一百度,找出这话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位北宋大儒张载。

    “种师道入仕之后,因为张载的缘故,作了几年文官,不过本朝元佑党籍中,张载名列其中,而党人地子弟门生都受牵连,不得叙用,因此种师道也就因之罢官归田。近年来元佑党人老成大多凋零,官家地恩泽。渐渐将这些被弃用的子弟门生起复,种师道向有声名,童节度有意借重他的将才,因此保举他为泾原都钤辖,却是转了武官。”

    这算是解除了高强的一个疑惑。送走闻涣章,高强就在家里开始转圈。

    转了一会,许贯忠和石秀先后回来,将所见所闻向高强禀明,这才慢慢把这事的脉络捋了出来,刘琦性急,只在一旁听着。

    原来童贯在西北这两年没有大动作,终日秣马厉兵,图谋大举进攻西夏。战事将起,将才难得,他经人提点,就准备把种师道提拔起来,为自己领兵作战。本以为种师道身入党籍,犯着蔡京的忌讳,除了自己这样的实权派,无人敢用,种师道受此知遇之恩,还不感恩戴德?

    哪晓得,昨日面圣之时,童贯启请征调各地弓箭手到西北参战,美其名曰不费朝廷军资,立致雄兵十万,可横行夏地。赵佶这时就显出他并不是个没头脑的笨蛋皇帝,虽然听上去很美,总觉得有点不保险,恰好种师道在殿上,言语应对都很得徽宗赏识,便即问计。

    种师道也不管童贯的脸色,直接就道:“这些弓箭手到了西北,未必能安心作战,而军器路费粮草等费,取之于民则扰民,取之于官则官费,是以勤远之功未立,而近扰之患先及矣!”直接把童贯给顶了一道。

    徽宗连连点头,此议遂寝。童贯下得朝来,恨得咬牙切齿,若非这里是东京汴梁,不是他那西北军中,怕是这位领兵大太监就要喝令左右将这个不知好歹的种师道给拿下了。饶是如此,以童贯的脾气,种师道多半也是没好果子吃了,按照叶梦得的话说,聪明的话就自请辞官,避之则吉。

    问明了石秀,童贯那里进进出出,很有些蠢蠢欲动,大概明面上不好动手,也要给种师道来点颜色看看,高强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事管不管?论道理是该管的,可我管的着么?别看童贯对我不错,那是身后有个老爹顶着,另外还有蔡京,就凭我自己,和他西北六路宣抚,三镇节度使,枢密副使童贯,可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再者说了,我就是想管,看他种师道那个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脾气,我也插不上手啊?没听见么,人家老师可是张载,旧党的领袖之一,若是犯了蔡京的忌讳,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想来想去,正要下决心置身事外,抬头看见刘琦渴望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转问许贯忠和石秀:“你两个如何想法?”

    石秀对于朝廷派系争斗基本上属于两眼一抹黑,他到现在都还没认得多少字呢,只道:“咱们军中有上下阶级,种师道是童枢密一手提拔,童帅若要对他不利,衙内哪里禁止的住?只得由他去罢了,若是衙内庇护于他,童帅面上须不好看。”

    刘琦大为失望,再听许贯忠说道:“衙内,此事殊难抉择,难就难在,此人与衙内并无交情,咱们插不了手。”

    刘琦按捺不住,腾地就跳了起来,正要发作,被许贯忠一把拉住,笑道:“信叔少安毋躁,虽说有难处,却也非全然不可为,待我慢慢道来。”